有钱能使鬼推磨,高薪在前,阿香对木菩心的照顾不可谓不尽心,不仅如此,连带着连顾渊的衣食起居也关怀得无微不至。
顾渊被人伺候惯了,完全没觉得阿香作为有什么不对,端茶递食来了都受着。
比如现在。
阿香原本坐在木菩心旁边辅以药油为她按摩手,顾渊一进来,她立马放下木菩心擦干净手,倒了杯茶朝顾渊凑了上去。
夜泽坐到木菩心旁边,看向立着的二人时面上都带着种微妙的神情。
“招蜂引蝶。”夜泽给她传音。
木菩心不言,两只手迟钝地互相揉搓。
“不过话说回来,”夜泽给自己倒了杯茶,“我长得也好看,怎么往我身上凑的就没那么多?”
木菩心看了他一眼,就算她不喜欢也不得不承认夜泽长相也是极为出挑的,但与顾渊的清雅俊朗不同,他太美了,美到雌雄莫辨的地步。
木菩心搭腔:“怎么说?”
夜泽道:“你是不知道,我前两天带他逛青楼————”
“什么?!”木菩心惊怒出声。
看书的顾渊和立在他旁边的阿香齐刷刷看了过来。
“没事,我就是没想到恢复的这么快。”木菩心尴尬地立起一双绿油油的爪子,阿香这才恍然回神,脸一红疾步来到木菩心跟前继续为她按摩手掌。
木菩心见顾渊低下头,看向夜泽的目光恨不得杀了他:“你说你带他去了哪儿?!”
“什么都没干!”夜泽觉得冤枉,把顾渊是如何洁身自好将花魁裹成蚕蛹的事复述了一遍,在木菩心变幻莫测的表情里问,“顾渊快四万岁了吧,怎么比你都白痴,战神也没教教他?还有他也没定个亲?神仙不都兴指婚吗?”
木菩心道你才白痴,又说你当顾渊是什么神仙,他神格天生,修为盖世,九十九重天上多少双眼睛都在盯着他,东宸又管得严,怎么可能做出格的事。
“定亲,”木菩心皱皱眉,“好像是有提过,但后来不知为何不了了之了。”
“和谁阿和谁阿?”夜泽按捺不住八卦心。
木菩心白了他一眼:“你又没上过天,告诉你你也不知道。”不理夜泽的怨念,开口对阿香道:“可以了,帮我包好吧。”
日子就这么平淡地过着,一晃半个月过去,木菩心手恢复得差不多,便想着可以把阿香辞了。岂料她刚委婉地提个苗头,阿香立马跪在地上苦苦哀求,木菩心一个心软,便又留了她下来。
而她好了许多,不用阿香细心照顾,阿香便有了更多时间守着顾渊,白日里像个小蜜蜂一样嗡嗡围着顾渊这朵霸王花。
她也开始悄悄打扮起自己,因在孝期,只是带起发簪脂粉扑面,否则木菩心绝不相信她会只着素衣。小姑娘面容本就秀丽,这么一打扮更显得清雅可人,木菩心眼瞅着她在顾渊身边转悠,心中甚是不安。
顾渊在天上的风云程度他自己可能不知道,但木菩心却十分清楚,这人万八千年不出一次门,出一次门就能让多嘴的神仙们津津乐道万八千年。这次下界自己阴差阳错与其结识,与其同行,可这才一个月时间,顾渊要是因为自己的过失动了凡心挨了天谴,她实在万死难辞其咎。
说不得还会让东宸与司命生嫌隙。
木菩心越想越心慌,甚至拉着夜泽开始委婉地询问他有何对策。
夜泽却道:“你当顾渊什么人?难不成随随便便一个凡人能让他动心?”
木菩心也顾不得怪他拿自己说过的话来堵自己,甚至觉得好有道理。
没想到夜泽又道:“但也难说,毕竟顾渊没见过什么世面,指不定觉得诶这个小女娃真是好清纯好不做作,和天上那些女仙简直不一样,王八看绿豆看对眼,动了凡心也未可知。”
木菩心一颗心又吊了起来,又问那该怎么办。
夜泽对她这热衷破坏人家八字没一撇的姻缘的行为十分不齿,道你不是最喜欢把顺应天命挂在嘴边吗,咋的到了顾渊这儿就一身逆鳞?
木菩心道你知道顾渊之前配的什么人物吗你让他顺应天命和凡人不清不楚?
夜泽来了兴致,什么人物?
木菩心又摆手,跟你说了你也不懂。
夜泽:“…………”那你倒是先说啊。
他二人在一起嘀嘀咕咕窃窃私语顾渊都看在眼里,自从有了五百两的交情后,木菩心对夜泽的态度真是一日千里。顾渊对这二人关系好转其实是很欣慰的,但总觉得未免好得过头。眼皮一会儿一抬一会儿一抬,书没翻几页却总觉得时间过去这么久怎么还在聊?
于是开口叫夜泽:“你——”
夜泽没反应。
顾渊道:“夜泽。”
夜泽立马回头哎了一声:“我说你直接叫我名字不好吗?怎么老是你来你去的呢?”
说着抛下木菩心,死皮赖脸地和和顾渊挤到一张塌上坐着。
木菩心看着这动作眼皮又是一跳,怎么忘了夜泽是个爱好特殊的,看了眼顾渊,顿觉前有狼后有虎,自己肩上又多了座山。
夜泽还没完:“其实我觉得连名带姓叫不太亲热,你也可以唤我夜九,或者九郎。”
“噗————”顾渊还没说话,木菩心一口茶先喷了出来,打翻茶杯后撕心裂肺咳了起来。
顾渊立刻起身到她身边顺气,木菩心却一把推开他,面色惨白像听到什么噩耗般指着夜泽,捋不直舌头般道:“你你你再说一遍。”
夜泽翩然起身:“当然,你就不要这么叫了,我们不熟。”
木菩心显然受到了极大的刺激,猛地站起,浑身都在发抖,她不可置信地望了夜泽一眼,摇摇晃晃出了门。
顾渊看着木菩心远去,夜泽在她身后好奇道:“天上也有中风的说法吗?”
顾渊没搭腔,他有些担心,默默跟上了木菩心。
客栈有个后院,木菩心一会儿坐在石凳上,一会儿又围着老树转圈圈,嘴里不停念叨怎么可能怎么可能,额头细汗直冒。
顾渊在旁边看了会,终于耐不住走上前问怎么了,一边开口一边给木菩心渡灵顺气。他手掌冰凉,那点寒意顺着肩传入身体,木菩心打了个寒颤,这才和缓许多。
“夜泽名讳可是有何不妥?”顾渊不是傻子,木菩心这异状是在夜泽开口后才出现的,铁定与他有关。
木菩心脸色依旧惨白,一手捂住脸:“我,我不知该怎么说。”
夜泽居然是夜九。
原本以为自己是旁观者,一句话便把自己变作局中人。
顾渊换了个问法:“他于你有害?”
木菩心沉默摇头。
她拾掇拾掇情绪,觉得这事不是特别了不起,早晚都要遇上,顾渊这么耿直,她若事事都瞒他实非友人作为。
只是说出来实在难为情。
她清了清嗓子:“其实,”
顾渊眼神从树上转回,见木菩心沉痛道:“我下界之前,司命神尊为我卜了一卦,说我此番下界,会遇到一个有缘人。”
顾渊心里咯噔一下,有一种很奇怪的情绪悄悄滋生,他按下这种情绪,轻声道:“夜九?”
木菩心崩溃点头。
得了肯定,心中那强压的情绪又开始冒头。
我病了吗?顾渊有点奇怪。
没等他细究,树上传来动静,木菩心抬头见夜泽蹲在树枝上,用一种很耐人寻味的表情看着她,幽幽开口:“所以,你是我的真命天女?”
木菩心:“…………”我并不想是。
夜泽跳下地,像是第一次见木菩心般打量她:“司命神尊有没有算错的时候?”
木菩心很想说经常算错不要在意,但她还是欺骗不了自己:“极少。”
司命是补天石所化,应道而生,掌的就是万物命格,尤其在测姻缘方面,从没有出错的时候。
夜泽背着手凝视木菩心。
木菩心被他看得有点不自在:“做什么?”
夜泽叹气:“夫人,此事恐怕不成。”
木菩心刚想怒斥你乱叫什么,夜泽又补充道:“要知道你的相公,是个断袖。”
顾渊又是一愣。
木菩心一拍手惊喜道:“你说的对啊!”
她怎么能把这事儿忘了呢?!
“你的确是不喜欢女人的吧?”木菩心在万里病原上看到了曙光。
夜泽又端详了她片刻:“本来就不喜欢,以你的资质,那便更难了。”
木菩心丝毫不介意自己被贬低,狂喜道:“那可真是太好了。”
顾渊:“…………”
夜泽看着眉飞色舞的木菩心,慢吞吞道:“你似乎很不满意我?”
木菩心道:“这说的哪里话,我自然是担心自己坏了你的好桃花。”
本来就不满意存在这么个有缘人,是你那就更不满意了。
木菩心继续道:“你千万不要在意这个事情,我告诉你,不是每对有缘人都能在一起的,月老的十里桃林,每年都要枯死一大片!”
夜泽闷笑,看了眼神色复杂的顾渊,又道:“那你我的绑在了一起,枯死会不会对我的好事有影响呢?”
木菩心瞬间懂了他的好事指什么,道:“绝计不会有影响,你想做什么都完全不用顾忌我,等你到了天上,我还可以一一指点你哪些是断袖仙君。”
夜泽目光变得意味深长,拉着木菩心的手道:“看来你我二人确实没有夫妻缘分,做对兄弟倒挺合适。”
木菩心道:“是是是,做对姐妹更合适。”
于是顾渊便看着一炷香前还天崩地裂的木菩心与夜泽十分要好地一起回客栈,总觉得自己忘了什么,但又记不起自己到底忘了什么,只好作罢。
下午的时候夜泽便给阿香付清了银钱打发她走,木菩心眼见阿香又要哭,夜泽釜底抽薪直接把她这大半个月的记忆抹了,衣袖起风将懵懵懂懂的她送回了家。
木菩心觉得不太好,磨磨蹭蹭到顾渊旁边提了提送走阿香的事,没想到顾渊只是哦了一声,并没有多余的反应,她这才放下心来。
一时间解决了心头两件大事,木菩心神清气爽,困劲上来又窝进房里睡觉。
夜泽倒是出去了一趟,回来的时候手里提了个储物袋,借了店家的厨房往里去了。
顾渊对于夜泽会做饭这件事相当惊奇,不动声色跟在他身后,见他从储物袋里抖出一堆活物,又默默退到了门口。
他辨认了下地上的东西,皱眉:“你去了昆仑?”
鶌鶋、讙、冉遗鱼,顾渊再常识少也看出全是些凡间见不到的生物。
甚至还有根陆吾尾巴,正死死缠在櫰木上。
夜泽磨刀霍霍:“天降仙妻,怎么能不庆祝一下?”
顾渊:“……你又不喜欢她。”
夜泽反问:“不喜欢她就不能膈应她吗?”
顾渊沉默了。
夜泽拎起陆吾尾巴,刮毛的动作十分利索,让顾渊怀疑他是干了多少次这种事。
“哦,这你别担心,陆吾尾巴就算断了花个三五百年也就长出来了,”这都是最后一根了,还好他去的早,要再晚几年又该被三青那家伙啄没了。
“炖汤真的特别香。”夜泽补充道,“连陆吾自己都爱吃。”
顾渊:“…………”他生硬地转移话题,“那你先前说自己断袖,也是戏弄她?”
夜泽:“这倒没有,我是真断袖。”他瞄了眼顾渊依旧冷淡的表情,“嫌弃吗?你要有意见我就不跟着你了,等上了天就跟战神说。”
顾渊反问:“我为什么要嫌弃?”
夜泽有点惊讶:“难不成你————”
话里的微妙处被顾渊觉察,他皱眉:“我不是。”
夜泽无不可惜:“哦。”
顾渊太阳穴突突地跳,觉得真不如一巴掌拍死他算了。
想归想,他还是忍住了,道:“天上风气不必人间,”虽然他也不知道人间对断袖之风有多宽容,“就算木菩心给你,给你透露什么,你也万不可随性而为。若真是两情相悦,告诉东宸,让他想办法。”
夜泽态度敷衍,顾渊也不知他听进去没有,又不想在这种事情上多置喙,越发觉得自己像个老嬷嬷,转身走了。
晚间木菩心醒来看到这么一桌满汉全席也是大为赞叹,顾渊见她筷子从不朝素菜拐弯,心里更复杂了。
夜泽用一种慈爱的眼神看着木菩心,而木菩心开荤不易,面前又是这等珍馐,直到吃撑后才反应过来问夜泽怎么突然做这么多好吃的。
夜泽温柔地给她夹菜:“当然是为了庆祝啊。”
木菩心东西可能都吃到脑子里了,顾渊端着陆吾尾巴汤,看着木菩心脸色从迷茫到铁青,估摸着她回了神,又抿了一口。
“你不是——”木菩心顿时觉得腹部翻腾,“什么意思?”
“我又想了一下,既然是天定姻缘,我们还是顺应天命的好。”夜泽眉眼含笑。
叽叽喳喳又闹腾了一番,最后木菩心气急败坏地走了。
“真的好不经逗。”夜泽感慨。
顾渊不吭声,喝光碗里的汤后又默默盛了一碗。
小剧场:
顾渊:陆吾九条尾巴,断后三五百年长齐,这样算来,每五十年就可以锯一根来炖汤。
陆吾(光着屁股):可持续性发展?你他娘的还真会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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