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闲云早就感受到,门外空灵的仙气了。
闲云侧身躺在床上,呆呆地盯着周身摇曳的幔帐。
“闲云,睡了么?”屋外,传来空灵小心翼翼的低声询问。
闲云轻声叹气,翻身面朝床里,不做声。就算应声说没睡,开了门,又能如何?还是装睡吧。
闲云闭上眼,凝神调整气息,试着入睡。渐渐的,困意上头,闲云的意识开始混沌不清,但门外,空灵的仙气仍在。
闲云觉得眼皮越来越沉,但脑中总是惦记着门外那袭红衣,无论如何都无法安然入睡。
辗转反侧多时,闲云缓缓抬起眼皮,幽幽望着门厅的方向。少顷,闲云又翻身向里,闭上眼,迫使自己不去想那袭红衣。
直到再睁眼,闲云才发现自己昨晚不知何时睡着了。
听云喜说,空灵天君早早就走了。
闲云用折扇轻敲手心,淡淡“哦”了一声。
想四处散散心,可一时不知该往哪里去,闲云便腾云到了玉昆洞天,但听元宝说,苍怀去泰山府君那里了,闲云只好随意在山中走走。
玉昆山植被葱郁,云雾弥漫,高耸入云,抬头峰顶不可见。
嗅着植被的芬芳,闲云漫无目的地走在山中,回想起做一只野鹤的日子,仿佛还是昨日的事。
做野鹤那会儿,闲云觉得玉昆就是整个天地,足够逍遥度日。飞升后再回玉昆,才发现,原来,曾经自己眼中的乾坤,不过沧海一粟。
走到半山腰,山林中突然传来打斗声,随即一束金光射入云层,伴着一阵令人发憷的嚎叫。
闲云寻声赶去,看到一道人正用剑刺穿一条白蛇。被剑钉在地上的白蛇,痛苦地扭动着。那束金光,便是从白蛇被剑刺到的七寸之处散出。
七寸乃蛇之要害,道人以剑刺中白蛇七寸,这是要——
眼看白蛇的修为就要被道人散尽,闲云抬袖将折扇甩出。
被折扇击中后,道人与手中的剑皆被弹开。
拔出剑之后,白蛇的七寸不再散出金光,只剩下一个血窟窿。
道人被击得后退几步,捂住胸口厉声道,“来者何人!”
闲云收回折扇,笑嘻嘻冲道人拱了拱手,“在下闲云,见过道长。”
闲云看了看地上的小白蛇,又看了看道人,继续道,“道长,上天有好生之德,你已将这白蛇的修为,化去大半,何必赶尽杀绝?”
“你懂什么,多管闲事。”道人瞪了闲云一眼,但并未同闲云动手,而是从怀中掏出乾坤袋,口中念诀,试图将白蛇收进袋中。
“道长,”闲云打断作势收妖的道人,“这玉昆山乃赫赫有名的灵山,山中走兽大多本分修炼,从未听闻山中有什么害人妖物,这条修为不过几百年的小白蛇,可是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道人冷哼一声道,“这妖物化作妖冶人形,蛊惑我门中弟子,乱其心性。难道不当被打得形神俱灭?”
听了道人的话,闲云对事情经过大概了然,不禁挑眉,瞧了眼地上的白蛇。原来,是拐了道人的徒弟,难怪。
闲云抬袖对道人拱手,笑道,“道长,在下方才见这白蛇修为纯净,可见其并未做过歹事。既然,道长已将其修为,散去大半,也算是出气了。那不如——”说着,闲云笑吟吟挥袖,将地上痛苦地盘成一团的白蛇收进袖中。
“你这是作甚!”道人铜铃般的双眼,瞪得溜圆,似要活吞了闲云般。
“在下,只是想替道长行个善事。”闲云轻笑着拱手,“那么,在下告辞。”
说完,闲云转身离开。
没走出两步,身后便飞来几道符咒。似随意般,闲云朝身后挥袖,几道符咒随即化为灰烬。
“你究竟是何人!”身后,传来道人不甘心的质问。
“一个途经此地的散人罢了。”闲云悠悠回道,转身没入山林。
待走到远处,闲云从袖中掏出方才救下的白蛇。白蛇在其手中盘作一团,身体僵硬,气息薄弱,应是方才被道人化去修为所致。
“若不是我今日途径此处,你恐怕已成为那道人剑下的一抹灰。”闲云轻叹,抬袖拂过白蛇七寸之处的伤口,渡给白蛇些许仙力。
随着伤口的愈合,白蛇的气息逐渐恢复。闲云任白蛇从自己手中,化为一道光束跳到地上。
随着一束缥缈白光,白蛇化作一身着水色衣袍的银发男子,面容冷峻美艳,一双浅色的眸子似蒙了层薄雾。
白蛇抬袖拱手,对闲云恭敬道,“在下玉昆山白桑,方才多谢仙君出手相救。”
“不用多礼,”闲云用折扇敲着手心,打量了一番眼前的人,颇具玩味道,“听说,你勾搭了人家的徒弟?”
白桑一时语塞,垂下浅色的眼眸,“在下——”
闲云轻笑道,“我见你修为纯净,应没用过妖术乱人心智。这么说,你与那道人的徒弟,是两情相悦?”
白桑抬眼看着闲云,眼神复杂,似想说什么,最终只是轻轻点头,作为默认。
闲云收起笑意,负手正色道,“你可知,人妖殊途。而且,凡情,对修道之人来说,尤其忌讳。说不定,正是因为同你这段凡情,你心上人前世修来的仙缘,在今生全数散尽。”
白桑神色凝重,哑着嗓子沉声道,“在下,知道——”
见白桑没有说下去,闲云摆摆手,淡然道,“罢了,想必你们自有自的缘由。凡情,一旦生出,也不是我们旁人三两句可以说上话的。你,好自为之吧。”
踩着陈腐的落叶,闲云踱到林子更深处。
凡情——闲云在心中反复想着这二字,待发觉时,自己已不知归路。
望着周围难做区分的景致,闲云不禁笑自己糊涂,竟能在玉昆山中迷了路。
回到白云轩时,云喜说,雷祖来过,让仙君回来了去神霄玉府一趟。
见到雷祖后,闲云还没开口寒暄,雷祖便揉着额角叹道,“你是不是,出手救了一白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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