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只走丢的鬼,我现在也不知道我该怎么办。
昨日是中元节,是地官的诞辰,所以每到这一天,地官就会大赦地府,很多同胞这个时候就会回家省亲,亲人们也会准备丰富的食物给同胞们享用,我每年都很期待这一天,虽然我在这边并没有亲人,我每次都是蹭吃蹭喝,果然脸皮厚的鬼活的都比较幸福,哈哈。
大家可能会好奇我为什么要蹭吃蹭喝,是这样的,地府并不是像大家看电视剧那样,只有一个阎王,一个判官,地府跟人间的统治基本差不多,会与时俱进的,人世间设置了多少个省份多少个市,地府也会有多少个同样的省份,市级,以及乡镇,但是这些地区基本都是同等级的,各个地官并没有上下等级之分,地府跟人间是一个同样大但平等的空间。那么地府为什么没有上下等级之分呢,因为地府所有的东西都是虚幻的,都是可以变幻而来,我们鬼也不需要金钱、华服、豪车、豪宅,没有这些物质需求,自然没有贪污腐败,我们每日做的事情就是思考生前做过的一切事情,感悟生前的人生,一旦有哪只鬼大彻大悟了,浑身就会散发着金光,就是自然而然发光的那种,我们鬼也很好奇为什么会发光,但是谁也不知道为什么,就连地官也不知道,就像地官突然一天发现自己就是地官,不知从哪里而来,也不知到哪里而去,他什么也不知道,只是有人死亡时便带领进地府,有人大彻大悟发光了,就带去投胎,凡间叫做投胎,我们叫做重生。
说了一大堆还没有聊起我为什么蹭吃蹭喝,地府是没有交通工具的,所以我们每只鬼死在哪里就会在哪里,如果要去哪里,就必须在阳间坐交通工具,但是只有一天的时间,又能去哪里呢,因为来回的时间是不够的,你在哪里去世就必须一直呆在这个地方,直到发光为止。
我是一只在深圳的鬼,我的老家在江西的一座小城里面,我依稀记得家乡的风景,茂林修竹,风景优美。可是我在深圳没有一个亲人,所以,每到这个节日我便只能蹭蹭当地鬼的食物,也算是她们带回来的特产吧,因为我并没有出去,看着别人团聚的时刻,自然心里不太好过,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也不知道这次我抽的什么疯,我居然想要出去看看,可是这一出来,深圳的变化太大了,我迷路了,过了12点,我回不去了。
我独自走在马路上,偶尔会有一阵微风吹过,我的头发丝会被吹走几根,然后变成几丝淡淡的水汽,挥散在空气中,我很怕黑,虽然生前也老是被打击,一个男孩子怕什么黑,死了之后,我仍旧怕黑,虽然路上路灯很亮。路上的车子在我身边呼啸而过,我漫无目的,我并不知道我要去哪里,我死的那个时候,正好是奥运会,举国同庆,那会我的活动范围都在华强北,男孩子嘛,对电子产品比较有兴趣,我那会刚大学毕业,我刚22岁。我怀抱着一切的梦想,想要在这个地方创造一个梦, 只不过还没有等我完成这个梦想,我就挂了,不过在地府根据每年新来的鬼说,有一个叫刘强东的实现了我当初想要做的东西,真的很羡慕他,如果有机会的话真想去找他,亲眼看看这个人,可是,鬼又不会飞,不会遁地,不会穿墙,我没死之前,我一直以为鬼是可以飘,可以飞,还有法术的,直到死后,我才明白,死后也没有比活着的时候牛逼多少。
看着周围的大厦,我有点感叹,实在太高太密集太陌生了,而且通过白天在星巴克偷听别人聊天得知,现在的房价居然达到8万一平,真的还可怕,我记得08年的时候,那会才几千,再看看华强北那些做电子的小年轻,跟我那会的工资差不多,我真的费解现在的年轻人是怎么活下来的。
我也不知道走了多久,终于看到一个人了,是一个漂亮的女孩子,打扮地十分的精致,看着姑娘年轻漂亮的面容,我居然有一点点小小的紧张,毕竟我死的时候还是血气方刚的帅气小伙子,还没有谈过恋爱的我,说来,也真是,没出息。
我跟姑娘站在一块,可能她突然感觉到了一阵寒意,毕竟死后的我们都是阴寒的,她抱了抱肩膀,我突然觉得很不好意思,就站的离她远了一点,但是我又不想离她太远,我觉得我一个鬼好孤单,好害怕,也不知道我都是一只鬼了还怕什么。
突然有一辆奔驰车停在姑娘的旁边,姑娘打开车门也不说一句话就坐了进去,司机也不说话,我想两个人应该很熟很有默契才不交流的吧,过了一分钟,姑娘说冷气开的太冷了,司机说他开的很正常,不冷呀,于是我特意坐离姑娘远了一点。一路上很沉默,司机不说话,姑娘不说话,我很想说话,但是......
终于到了,停车场,姑娘仍旧没有说话,男人突然从后备箱变魔法一样变出一个盒子,姑娘打开盒子便喜开颜笑,我也仔细地瞅了瞅,并不认识那是一个什么包,只在金属扣上看到了hermes的字样,感觉上应该是一个很贵的包。
姑娘拿着包有点娇羞,气氛开始变的有点怪异,姑娘紧紧搂着司机,顺着姑娘我这时才看清司机的长相,170的身高,略微肥胖,鼻子有点塌,单眼皮,眼神里透着一股想要将姑娘吃下去的目光,作为一个180多长相帅气的我,实在看不下去这一幕,于是快步离开。
只是走上楼来,震耳欲聋的dj音乐声,我这才发现我来的是购物公园一带,这个06年开的购物中心,我还是有点印象的。这么人头攒动犹如闹市的地方,估计就是酒吧一条街了,只是我从未去过酒吧,如此分贝的音乐着实让鬼有点受不了,我看到了我左手的小拇指掉了一小段,然后化成水汽飘散在空中,打在了迎面而来的一个小伙子的脸上,他一脸错愕以为下雨了,可是在室内,于是他皱了一下眉头,便快步走去一家酒吧内,我想,也许里面有他心仪的姑娘美味的酒水在等着他吧。
我有点儿开心,因为生前,我一心只想努力奋斗,出人头地,内心很是清高,不屑于来这种地方,但是内心还是想尝试一次的,只不过到死也没有尝试,结果死后过来实现,这么算了,今天迷路没能赶得及回去,也算是一件好事了。
既来之则安之,作为一个帅气的鬼,我找了一间美女最多的酒吧坐了进去,我站在角落里,默默注视着这一切,酒吧过道里,男跟女,女跟女,男跟男,她们昂首阔步,行色匆匆,她们衣着光鲜,自信满满,洁白的肌肤,还有每个人洋在脸上的自信,就好像周围每个人都在看他她。
以前的我是不敢去直视这些女孩子的,我觉得我可能跟她们不在一个层次,是的,来自小城市乡下的我,没有自信,走的每一步都是小心翼翼,我怕万一走错一步就会饿死,就会给家人带去麻烦,最主要还是因为穷,我想着那昂贵的价格单,也许我可以拿这些钱做其他有意义的事情,因为贫穷而只能用清高去麻木自己。
角落里的我突然觉得很是落寞,很想躲起来,就好像一不小心就会被周围的人发现,我害怕被这么人注视,在人群中的我开始变的紧张。
鬼,对哟,我已经是个鬼了,我都死了,我还有什么好怕的。根本就没有人看得到我,就好像生前我很渺小,并没有人会注意到我,死后亦是没有人能看的到
环顾四周,男士们在高声吆喝,划拳,摇色子,女士们也不甘于人后,分贝也是不低于男士。她们很开心。偶尔玩到一半,便环顾一下四周,就好像在寻找自己的猎物一般,我看到男士们眼睛里的光芒,一旦发现合适目标,或者都是女士的桌子,便端起酒杯问女士:我有个朋友想请你过去喝一杯,不知可否?女士便开始打量这个男士,在打量男士所在的桌子,以便让自己做决定去还是不去。女士们为了吸引男士的注意,假装撩头发而稍微环顾四周,偶尔露出妩媚的微笑,小漏香肩,或者同闺蜜故意放声大笑,,以吸引旁人的注意。
是猎物又同是捕猎者,当然也有真的是来喝酒的人。
每个喝酒的人都有着不同的故事,我处于门口的右侧的角落,离我不到一米的桌子上,有一个带着眼镜的男士,他跟其他的人不同,他不环顾四周,只是一个人在喝闷酒,一杯又一杯,期间也会看看手机,然后便无奈的搓一把脸,推一推眼镜,我不知道他遇到了什么事,也许是事业,也许是爱情。
左前方一桌的中年男士很胖,身边坐了一个美女跟一个看着很职业的男士,看着很恩爱,我能从那个胖子的眼中看到艳羡的眼神,然后他突然又看了看自己的屏保,那是一家全家福,他叹了口气,接着又喝了一杯酒。
最中央坐着一群年轻人,他们说着港谱,从聊天中大概可知事香港过来,来找深圳的朋友玩,从他们脸上,看到的事青春的无限美好,可以挥霍,无忧无虑,还有最左侧那一桌,大家好像把酒喝完了,需要加酒,男孩子拿着手机面露窘色,但是还是微笑地把单买了。隔壁桌的大姐羡慕地看着旁边年轻女子的脸庞,年轻女子看着大姐桌子上的车子钥匙,小区门禁卡,名牌包也是满脸羡慕.......
她在人群中很显眼,相对于满屋子的超短裙,只有她穿着一条米色的长裤,米色的吊带衫,米色的小高跟,微卷的齐肩头发,双手捧着一张通红的脸,目光有点呆滞,突然她莞尔一笑,我看到了她眼睛里的点点星光,我便自由不住地走到她身边,她开始时不时抱抱肩膀,而我却突然不愿意离她远点。
她的侧脸很漂亮,散发出冷冷的气场就好像远处俊俏的雪山,她不多言,只是看着旁边的朋友玩耍,偶尔微微一笑,便是春风拂柳,芳香满园。我就静静地坐在她旁边,刚才轰鸣的音乐仿佛已经停止,很想用手去触碰一下的肌肤,是的,于是我就做了,我已经是一只鬼了,我还怕什么,只是当我的右手食指还没有碰到他肌肤的时候,我的又食指就已经开始融化,化作薄雾,拂散在她的脸上,没有任何影响,我多希望这层薄雾能跟前面的头发丝一样厚重,让她有所反映。
酒是个好东西,看的出来她不会喝酒,因为旁边的人一直在很关心地问她还好吗,而且也不让她在喝酒,这种关心,让我想起了我以前的朋友,他也经常会打电话来,问我吃的如何,穿的如何,这种关心是有温度的,而在地府的我们,关心是不需要的,因为没有任何物质的束缚,大家只是在顿悟,希望早日重生。
也许酒吧真的是个好东西吧,酒过三巡,大家在肆意的摇摆,各个桌子上的男士更是趁着酒兴大胆地占着女生的便宜,有的女生会避开,有的女生却好像很享受这种轻浮,男女朋友更是放得开,各种亲吻,旁若无人,其实反而很让我这只鬼羡慕,也许正是爱到深处便情不自禁吧。
她被小姐妹拉到舞池中央,手足无措,小姐妹便开始拉着她的手开始摇摆,她僵硬的就好像一只木偶,我忍不住笑出声,虽然只有我一个鬼知道我在笑。我也很想到人群中央去,但是我害怕,我害怕自己被多人碰撞便烟消云散,我终于明白为什么我们不能在人世间逗留,因为当我们碰到人的时候,就会慢慢消融,不留一点儿痕迹。
我是一只走丢的鬼,我百无聊赖,不知道明天该做什么,该去哪里,会发生什么,是否是地官接我回去,我也不知道我现在该做什么,只是我看到了她,我想跟她呆一块。
于是,我跟着她回了她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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