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纷纷下山,逃离这个是非之地。
林夕抱着昏迷的荷洁,明月在前面开路,向山下奔去。
正走着,忽有一人飞身追来,回头一看,竟是慕容清雪,只见她仍一副冰冷的样子,旁若无人地看着林夕。
“这个信物,你们拿着,到山下镇上的车行,给老板看这个信物,他会给你们准备上等的马车。你们最好迅速离开。”慕容清雪说完,把信物放在地上,便飞身离开了。
“走吧。”明月拾起那个信物,“她没有必要骗我们。”
山脚小镇上。明月亮出那个信物,果然,得到了一辆上等的马车。两人不敢久留,林夕驾着车,明月照顾着荷洁,一路向巫山奔去。
初冬的傍晚,江南山林间曲折的官道上。一青衣少年驾着马车,认真沉着,红日在林间迅速移动,映着少年俊朗又有些青稚的脸。透过车窗,落日余晖不时洒在一水绿色衣裙女孩苍白的脸上。
鹅黄衣裙的女子看着怀中的那位绿衣女孩,露出关切担心的神情;她伸出一纤纤素手,轻轻拨开水绿色衣袖,抚上另一玉腕脉搏处,一探便知果然不只是皮肉伤。
明月便小心让怀中的荷洁坐起身,然后屏气凝神,内力运于掌心,慢慢注入勉强坐着的荷洁体内。顿时,两股紫色气息在荷洁身上移动,不一会儿后,她的脸色便有所恢复,只是仍很虚弱。
“林夕?”明月拨开轻柔的丝质门帘,“山路颠簸,慢点行驶吧,荷洁的伤要紧。”
林夕点点头,放慢速度行驶。
那雪峰山上,奋不顾身护在自己身前的她,是那样的毅然决然。那弥漫在眼前的红色的血雾,以及唇角的血色,一幕幕在林夕脑海中重现。此刻他的心是那样柔软脆弱,因为他真的体会到生命无常,生命是那样脆弱,却又那样执着。
生命的脆弱,让他明白自己身边的人稍不留神,便有可能就永远失去了。生命的执着,让他体会到这个世界原来有人那么在乎他,甚至愿用她的生命护他周全,他的心自然温暖柔软起来。
当他抱着那个纤弱的女孩,看到的是她纯真的脸,嘴角一朵鲜红的天真的笑,他的心颤抖不已。他终究发现了,自己真的很在乎怀中的这个女孩,因为他是那么害怕失去她。
黄昏,马车驶进一个小镇,停在了一家客栈前。
安顿好后,林夕就来到荷洁的房间看她。看着床上脸色苍白的荷洁,他心中惭愧内疚不已。
旁边的明月看着林夕愧疚的神情,她的眼泪竟不听使唤地掉了下来,曾经悬崖边上那生死一线的一幕又在她脑海中重现。
“如果当初自己真的死了,他是否也会如此伤心难过……”
明月的失神,林夕似乎有所察觉。
“你放心。”明月见林夕要回头看自己,连忙说道,“师妹她没事,你不要太伤心了。”
林夕转过头,与明月的眼神相遇,那美丽的容颜似乎有点慌乱失措,眼里似乎有泪珠而愈显明亮,随即她慌乱的神色又转为平日里温暖的微笑。
“只要稍加休息,她就会醒的。不过,小师妹自幼被师傅疼爱着,哪里受过这样的苦,这次可真是难为她了。”
林夕听后,转过脸看着荷洁,心里更加内疚了。
明月更加无措了,她闭了闭眼,没有想到一句掩饰自己的话,却又让他更加难过。她索性走出房间,站在屋檐下,望着夜空,任泪水溢满双眸,静静滑落。
图片源自网络深夜,荷洁终于醒了,林夕高兴万分。
“你醒了。”
荷洁看着床边的林夕,他那关切的眼神里,略显疲惫,她心里忽然觉得特别温暖,纯真的脸上露出了幸福的笑容。
“你一直在这里陪我啊?”荷洁满脸期待,又试探地问。
“也不是,刚才是明月姐,她……”林夕说到一半,已见荷洁满脸的期待变成了失望的神色,还以为他有什么不舒服。
“其实,你可以骗我一下啊,说一直陪着我,我也不知道啊?”荷洁白着眼说,随即便天真地笑了。
可看林夕他却好像摸不着头脑了。
“若那样,那还是林夕吗?”明月听到荷洁的声音,知道她醒了,便高兴地进来了,“饿了吧,我去准备些饭菜。”
“嗯!”荷洁笑着“狠狠”地点点头,说完向林夕撒娇似地白了一眼说:“还是师姐了解我,不像某人……”
“对对,是该饿了。”林夕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平时的漠然似乎全都消失得无影无踪了,“我去准备吧。”
“不~用,你现在的任务就是陪着咱们大小姐。”明月仍然一脸微笑,看向荷洁。
荷洁一脸幸福的样子,仍有些苍白的脸也菲红起来。说完,明月便去忙了。
“其实,你不用替我挡的。”林夕仍有些内疚,“如果你真的有什么事,我该如何向师傅交待啊……”
荷洁看着林夕,认真地说:“若我真的有什么,比如死了,你会不会伤心难过?”
“当然会了!”林夕忙答,忽觉自己失态,又忙说,“别瞎说。不用那样傻去为我冒险,会让人担心的。”
荷洁听后,咬一下唇,说:“其实,我对你的心,你早该明白了……我不是在冒险,而是想做一个像《上邪》中那样执着的女子……”
林夕抬起头,正遇到荷洁的眼神,是那样纯,那样真,又是那样毅然决然,让他的心忽地就失措了,竟不敢看那眼神……
林夕看着荷洁那莹润的唇,如水般温柔茶般剔透,他鼓起勇气说:“其实,我,我……”
“吱~”,门开了,明月走了进来。
荷洁看着林夕吞吞吐吐的样子,脸上满是期待;可是当看见明月的微笑,她不自觉地又恢复了天真的笑容,乖乖地吃饭去了。
“师姐,我昏倒后,都发生了些什么事啊?”荷洁吃着饭问。
一直微笑地看着荷洁的明月,便把发生的事情一一说了一遍。当说到慕容清雪为他们准备马车时,荷洁眨了眨眼睛,说:“没有想到她那样一个人,原来也是个好心人啊。”
听到这话,林夕明月一怔。
接下来几天,林夕他们一直在赶路,荷洁的身体也慢慢恢复,只是仍有些虚弱。虽如此,荷洁的心情却好的像盛开的花儿一样,因为林夕一直陪着她,在她小小的心里,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事比这更幸福的呢。
幸运的是他们平安回到了巫山。然而高兴之余,想到那雪越剑派一向趾高气扬的模样,这次江南剑会,竟在家门口出了那样的事,想必雪越掌门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自从剑会回来,大家都感觉到林夕与荷洁走的更近了。也难怪,荷洁的身体自那次受伤后,似乎就不像以前那样好了,林夕便不时地来看她,陪她聊天。
那些懵懵懂懂的岁月里,她的撒娇任性,渴望被呵护的小女儿心理,都被充分地满足了,幸福的笑容在那纯真的脸上绽放如花。而林夕好像也变得阳光了些,仍然喜欢微笑着。
转眼,冬天已来临,这巫山之上也银妆素裹起来,一片洁白晶莹的世界。
那日,林夕上完早课,走在水月阁前的广场上。看着那傲然独立的松柏,晶莹的起伏的山峰,银装素裹映着红霞,一股豪情顿时充溢他的心胸,一些字句便不自觉地出了口:
“山舞银蛇,原驰蜡象;欲与天公试比高,须晴日,看红妆素裹,分外妖娆。……”
林夕想着,忽听有琴声传来,仔细听,原来琴声从石亭中和着朝霞清风而来。走近了,他发现不是别人,正是那年那夜的月下抚琴人。
“打完坐了?”荷洁拂住琴声,笑着问林夕。
林夕看着眼前的荷洁。只见一身水绿衣裳衬得整个人都如水般温柔,柔顺的青丝垂在身后如瀑布,头上发丝间一朵晶莹的小花,莹白醇红的脸,薄薄的唇瓣略施淡淡的妆。
图片源自网络“不冷吗?”林夕笑着问,看着荷洁面前的七弦琴。
荷洁笑着摇摇头。
“琴声清雅,心情很好吧。”林夕在栏杆上坐下,抱着剑靠着亭柱,看着荷洁。
荷洁转过脸,笑道:“嗯,良辰美景,赏心悦事,当然心情好了。”
“小丫头,有什么开心的事啊?”
“不告诉你!”荷洁说着,便嘿嘿一笑。
“好啊。”林夕说后,也笑起来,“唉,真不够朋友……”说着,林夕转过头佯装不理荷洁。
“林夕~”荷洁站起身,撅着嘴,脸露央求之色,“我真的不想说,我们不说,好不好?”
林夕看着荷洁低着头的样子,心里就柔软起来。
“要不,我为你清唱一曲吧?”荷洁忽抬头笑着说,“你也别生气了啊。”
林夕见荷洁高兴起来,当然要顺着荷洁了:“好啊!”
荷洁便坐下来,轻抚琴弦,怅怅然;嗓音清幽,幽幽然:“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宁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难再得!”
琴声、清歌相和,婉转成一种怅惘而又空灵的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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