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 我想你了

　  

　　

今天 我想你了

　

　　又是雾霾。

　　不远处的高楼只有个模模糊糊的轮廓，楼下的树木影影绰绰，像一幅幅线条简洁的剪影。“日暮乡关何处是，烟波江上使人愁”。不知道为什么，脑子里突然蹦出这两句诗。

　　并不应景。

　　不是日暮，我也未离乡关，“烟波”似乎勉强挨得上边儿，江却不知道在哪里。可是，我好像是真的“愁”。

　　我想你了。

　　在这个雾蒙蒙的周末，在这个模糊了眼睛也阴霾了心情的早晨，我想你了。

　　从来没有分开过这么久，从一出生，你就一直生活在我的目光里。

　　你还在我肚子里的时候，你爸爸整天念叨“我儿子如何如何”，我心里便也默认你是个男孩。B超结果出来的时候，心里未免有点失落。你那么心急的想看看这个世界，匆匆忙忙提前来人间报到的时候，你爸爸还怀着一丝侥幸，悄悄问大夫：“男孩儿还是女孩儿？”

　　我从产房出来，你已经被包裹得暖暖的，甜甜地睡了。姑姑抱着你赞叹：“我们这姑娘好漂亮，头发这么黑，眉毛这么长。”

　　我满怀喜悦看到你的时候，失望得差点哭了：红红的小脸上皮肤皱皱巴巴，鼻尖上还遍布着细细的小白点。你们确定这个丑陋的小怪物是我生的吗？

　　很庆幸没有扔掉你，满月的时候，你已经是粉雕玉琢的模样了。陪着你玩耍，牵着你走路，眨眼间，你上幼儿园了；眨眼间，你幼儿园毕业了。白毛衣，灰长裙上绣着白色的小企鹅，穿上你最喜欢的衣服，背着小书包跟在爸爸身后走向学校，望着你小小的身影，我微微有些心疼：一入校门深似海，从今天起，这夹板就套上了。

　　虽然是小学，无论冬夏，都要求七点半到校。为了保证你睡眠充足，每天晚上八点以前，就给你洗漱完毕关进卧室。后来你告诉我，夏天的时候八点天还亮着，你根本就睡不着，翻出我的披肩披在身上，在床上对着穿衣镜跳舞。月亮升起来的时候，你就搬个椅子趴在窗台上，小手在月光下摆出各种造型的剪影。

　　你给我讲这些的时候，大笑着，调侃着，我的心却隐隐有些疼。如果时光能倒流，我不会让你孤单的在月光下舞蹈，我会放下所有家务，陪你躺在床上看月亮、讲故事，直到你微笑着睡着。

　　高中的时候，课程紧张，压力巨大，你得了胃病。带你去医院做胃镜，爸爸却开错了单子，到了手术室才知道，并不是无痛的。我让你爸爸下去重新开单子，你犹豫了会说，算了，重新开单，还要排队，你只请了半天假，时间就来不及了。

　　我在手术室外等你，手术室里器械的嗡嗡声里，医生的声音清晰地传来：“嘴张大点……恶心吗？忍着点啊……看这里，这里有点发红……小姑娘，别动啊……疼吗？快好了啊……”我的心随着嗡嗡声越抽越紧，时间好像停滞了，在我的神经绷得快要断掉的时候，门开了。我揽过你，握住你的手，你的掌心冰凉，脑门上是细密的汗珠。你对我笑笑：“妈，没事儿，不疼”。随后出来的大夫看着你笑了：“小姑娘比大人还坚强。”

　　高中毕业，我带你去旅行。爸爸千叮咛万嘱咐，怕第一次出远门的你出状况。火车上，担心我老胳膊老腿上下不方便，你主动去了上铺。二十几小时枯燥的车程，你看电影、听音乐、看风景，优哉游哉，自得其乐。

　　在兰州，第一次近距离看到了黄河。细雨蒙蒙，浊浪滔滔，黄河之水天上来。黄河风情线穿越绵绵密密的历史袅娜出万种风情。

　　你说，你喜欢这里。

　　这里的风景，我也喜欢。这里的饮食，却让我欲哭无泪。兰州拉面，烤羊头，羊杂汤，对于素食动物，这些饮食不仅仅是考验，简直是挑战。你却全不在意，不论什么都吃的兴兴头头。看我没有胃口，在正宁路小吃街，你专门去给我买了灰豆子和甜焙子。那一刻，忽然觉得你长大了。

　　拉萨的天气，说变就变。我和你在八角街闲逛，前一刻还晴空万里，不一会，云彩就开始在头顶聚拢。在高原，淋雨感冒了是有生命危险的。急忙站在路边打车回宾馆，游人多，出租车少，一辆一辆车开过去，都是客满。你忽然逆着人流向前跑去，我惊呆了：在这个含氧量只有平原上50%的地方，在这个吃饭都觉得是体力活的地方，你居然跑得飞快！一会儿，一辆出租车停在我身边，你在里面招手：“妈，快上来！”扶我坐好，你一脸得意地问：“我厉害吧！”

　　你的生日，你寄回来一盒发膜。你说我发质坚硬，这种发膜能软化头发，据说效果很好。这一刻，很庆幸你是个女儿，贴心贴肺，果然是温暖的小棉袄。

　　昨晚和你视频，我说，我想你了。你说，我还有一个月就回家了。

　　这话听着耳熟。大一的时候，我们也说过这话。不过，那个时候，是你想我。

　　从你出生我就明白，虽然我生了你，但是，你并不属于我，我仅仅是把你带到这个世界而已。所以，我希望自己能微笑着看着你在越来越大、越来越精彩的世界里茁壮成长，长成一棵树，撑起一片天，葳蕤繁茂。

　　虽然一直盼着你长大，你真的长大了，我高兴之余，还稍稍有点酸涩。

　　你会从我的生命里剥离出去，成为一个独立的个体。你的世界会离我越来越远，我们俩由相交到相切，最终相离。

　　我为你的成长而欣慰，你也允许我软弱一下，在这个雾霾密布的早晨，默默地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