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华苓盏 (中)
小九是第一个考核的,虽然并没有天天啃医书,但是非常聪明,每天问东问西,耳濡目染倒是也很快掌握了,尝过梅园的汤药很快猜出了有什么成分,考核很快通过。
轮到梅园开始考核了,一炷香开始点燃,计时开始‘
被蒙着眼睛的梅园拿调羹舀了一勺药汤,尝了尝,说出了答案。
“不对,”小九打断他,“你缺了一味药,是明月纱,用于治疗眼疾等症状。”
“嗯,”北辰尝了尝点点头,“这个就不算通过了,进行接下来第二部分的考核。”
“第一种药是苍术,味道微苦,多用于健脾,燥湿,解郁,辟秽,治疗食欲不振,呕吐泄泻,夜盲。禁忌阴虚内热,气虚多汗者服用。”
北辰赞许地点头,“下一个。”
“味辛辣,植株小,估计用药时取全草,应该是细辛,有祛风散寒,止痛通窍,通利血脉等功效。另外,气虚多汗,血虚头痛,阴虚咳嗽者忌服。”
香越燃越短。
在最后一个药匣前,梅园只摸到一个个长椭圆形的长条,掰下小块放入口中品尝,他想不出是什么药材,很陌生。
“师兄,它是什么颜色?”梅园问。
“灰褐色或者棕褐色。”北辰抄手站在一旁。
“气味腥臭,味苦。”梅园低声嘀咕,急得额间直冒汗。
“是五灵脂。”冷不防的小九开了口提醒他。
“小九,”北辰看向坐在药台上无聊地两手托腮,双腿荡来荡去的少女,“不要提醒他,不要因为一次考核通过了就沾沾自喜。对了,最近我发现药房中山药少的非常快,而且药单记录没有用到山药,你是不是吃了?“
”怎么可能,”小九眨着无辜的大眼睛,“我明明还吃了山楂。”
北辰:“......”
梅园脑子里一片空白,手心不自觉湿成一片,咚咚的心跳声格外清晰。
随着时间流逝考核计时燃着的越来越短的香,像是在无声灼烧着他的心。
是什么药呢?
味苦,气味腥臭。
他努力在大脑之中搜寻自己看过的医书,甚至拿起整个药材塞入嘴巴里大口嚼着,似乎刺激自己的味觉就能让自己尽快想起来。
“时间到,考核结束。”北辰淡淡宣布,走上前解开梅园梦在眼睛上的黑布,看着他苍白的脸,拍拍他的肩,“没事,只是一次考核,”他转过头看着小九,“小九,把桑葚给我放下,别吃了,说一下五灵脂的功效。”
“知道啦,”小九抹抹嘴,“五灵脂又称灵脂米,为活血化瘀之药。可用于淤血内阻,血不归经之出血,如妇女崩漏经多,色紫多块,少腹刺痛。既可以单味炒研末,温酒送服;也可以与其他药物配合使用。”
小九说的滔滔不绝,最后不忘云淡风轻地补上一记重刀,“哦,对了,差点忘了说,”小九拍拍脑袋,“五灵脂是复齿鼯鼠的粪便和尿液混合物加以少量砂石干燥凝结而成。哎,梅园,你怎么了!来人啊,梅园晕倒了!”
后来据说梅园三天没有去吃饭,捧着夜壶吐到胃痉挛。
【连载】《妖怪万事屋》第二章三
小九提着东西去看望师父柏容。
偌大的药房不远的后院,被打扫的干干净净,穿过层层扶苏花木,便是莲塘,鱼儿在水中拖着日光的光影游弋,暗香浮动,粉荷初绽,飞檐下坠着红线金铃,风一过就发出叮当的声响。
“柏师父,”小九敲了敲门推门进去,看见著着白色里衣的柏容懒洋洋躺在床榻上,眯起一只眼睛看着她,“是小九来了啊,为师今天身子不适,没去给你们上课。’说着咳嗽起来。
“哦,师父,你觉得怎么样啊?”
“头晕头痛,眼花,’柏容抚着额头,”吃不下饭,觉睡不好。”
“别装了,师父。”小九从桌子上抓了一把花生往嘴里送,“吃不下饭?你的嘴边还沾这核桃酥的渣呢!”
柏容红着脸抹了抹嘴角,坐起身来,”小丫头片子,来找我有什么事?“
”师父,为什么要装病啊?这几天病人这么多,店里都快忙不过来了。”
“师父这几天总觉得心里不踏实,所以躲一躲,”柏容掐指一算,“我只是个大夫,又不是华佗转世。”
“您也太谦虚了。”小九把牛皮纸打开,烤鸡的香气立刻弥漫了整个屋子。
“只能算是扁鹊上身,”柏容果然非常‘谦虚’,“哎呀,是翠微楼限量的烤鸡啊,真有心啊,小九。”柏容眼睛放光,上去撕了一个鸡腿下来。
“您不是有什么祖传药籍,还有妙手偶得的那个华苓盏啊。”小九见师父还在掐指,“你还会算命?”
“技多不压身。”
“那我什么时候能看到师父你娶个师娘回来给我们看看?”小九凑过去。
“再乱说话下次考核不让你通过!”
“好啊,”小九双手环胸狡黠地笑,“不让我过?刁难我?那你把我的鸡腿吐出来,不然我就把你今天装病的事情告诉大家!”
“你个死丫头......”
四
【连载】《妖怪万事屋》第二章在那个蓝罂粟盛放的国度里,他家是有名的医馆。
他从记事以来每天都是围着药房在转,每天天还不亮,就被严厉的父亲从温暖的被窝里拖出来,开始背上竹篓,穿过露水浓厚的花海,每一朵蓝罂粟都蓝的像是一场梦境,但是父亲从来不让他去碰。
采过草药后,每天要阅读大量的药籍古书,还要辨认各种药籍分类,曾经尝到味觉失灵,也在年幼时被成条的蜈蚣吓到腿软,还要忍着恐惧学会分辨各种各样的蛇,学着找到蛇的七寸,剖蛇取胆。父亲对他一直很严厉,只要说错了一味中药,就要戒尺打十下手心,打完手心还要罚抄医书。
印象之中有一年冬天,他又挨罚了,右手已经中的青紫,伴随着火辣辣的疼,越是紧张却又说错了药材名,父亲握着戒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要求他再次伸出右手,他的眼睛里蓄满了泪水,扬起头来怯怯轻声道,“父亲大人,能不能换只手,右手晚上要抄药籍,我怕肿的太厉害拿不住笔。”
父亲的手抖了,母亲在一旁偷偷抹眼泪却不敢上前,最终父亲同意了,十下戒尺下去依然是火辣辣的疼,但是他却发现父亲收回戒尺之后背过身去,偷偷抬手抹了抹眼睛。
在这样的严厉教导之下,他进步神速,但是天下药材何其之多,病症何其之怪,还有送来治疗不及时导致病人被耽误死亡的病人,不明所以的家眷都把悲痛撒到父亲的身上,”悬壶济世“这四个字说来轻巧,做起来却万分困难。
父亲的身体慢慢随着年龄越来越弱,药房的事情就交给了他。她的心里始终掩藏着对疾病的恐惧,他怕自己染上恶疾,对身染恶疾的病人心中有着一丝厌恶,他不懂为什么父亲面对家属的责问默不作声,就算大夫是个吃力不讨好的职业,父亲依然不顾自身安危亲临到人群之中,甚至免费施药,施舍饭菜。
家业就在瘟疫爆发之时到了强弩之末。
有一天父亲问他,”医者有一样是无能为力的,你可知道是什么?”
他摇头说不知。
父亲叹气,“医者不能自医,”然后看着他,“身为大夫,最大的幸福是什么?”
见他回答不出,父亲自答,“是解除病患的痛苦。”
五
北辰和师父柏容喝酒回来的路上突然遭遇歹人抢劫,北辰拼命保护柏容,柏容终于是没有受伤,倒是北辰腿上被划了一个大口子。回到京医堂药房柏容就给包扎,抓药。小九站在一旁看着好奇,“师父,一看你们就一脸寒酸样,师父你的外袍穿的袖口都起毛了,最后抢走了什么?”
“荷包,”柏容打开写着“石姜”的药匣子抓了一把,“心疼死为师了,丢了那么多钱。”
“丢了多少?”小九凑过来,“几张银票?”
柏容抚着胸口痛心疾首,“两个铜板。”
“师父你够了,怪不得你到现在都娶不回师娘给我们看。”
“节俭是自古沿今的传统美德。”柏容说的字正腔圆,却见小九盯着他眼睛眨也不眨,“怎么了,为师脸上有花吗?”
“有花,”小九踮脚从柏容的发间捏出一片蓝色花瓣,“这是什么花,这么蓝?”
柏容嗅了嗅,若有所思,“不知道。”把它轻轻攥到手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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