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青青园中葵…
一九七七年九月,我四岁了…
无忧无虑的孩提时代很短暂,看着和我一起疯玩的哥姐们都纷纷离开我们的玩伍,背着书包蹦跳着冲进学校,去接过‘人之初,性本善’的接力棒,履行人生的第一次跳跃。
昔日的一大帮儿伴忽地不见了,背着那年头特有的形状各异的花布书包,被各自的哥姐带着拽着喝着骂着上学了.我泱泱的看着他们,只能孤身单影的和一大群小鸡鸭为伴了。
每天母亲起得更早了,天刚亮收拾好我们送走哥姐,就被那成天黑着青脸像谁欠他钱没有还的小队长喝骂出门了。人们哈欠着到了地里,迷茫着眼睛骂着裤裆里面的话,发泄着不满.据母亲说,当队长派完工会计点完名之后,就再也看不见他们的影了.只留下当天的作业大组长监督人们劳动.那时侯的工分制区别很大,男壮力干体力活时得分值为最高一百二十分,平时一百分,年终折合人民币一角二分钱和一角钱;妇女们的工分值为八十分,和人民作对的可教育好家属对象的工分值为六十分,年终折合人民币为八分钱和六分钱;根据工分值得巨大区别,男人和女人们又有了一个被赋予时代色彩与使命的名字:男工们称职为‘主要’劳动力,女工们称职为‘附带’(fu dai)劳动力,一种只有中国特有的劳力与性别的歧视。我的母亲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下,同样的劳动强度却享受别人一半的劳动待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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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身心极度疲惫之余,还得与冒失卤莽不失可爱的贫下中农们讲清什么是阶级和阶级的区别,成分的划分;接受不分青红皂白的辱骂和曲解;想着被监押的父亲,看着出壮成长的孩子,我的母亲咬着牙,以女性的坚韧和不屈默默地承受着,因为她相信…
母亲前脚一走,待到天明时,我就每天带着大黄狗,将一群小鸭鹅赶到河里和草地上,由着它们自由的嬉戏、觅食。
和大黄狗疯累了,就仰躺在河边的小山坡上,手枕着头呆呆的看天上的云,那厚厚的小草和温润的土地承载着我,舒服地想着不着边际的孩童稚事。
那时的天空很多时侯都是瓦蓝瓦蓝的,上面的云雪白雪白。时而一团团,一片片;时而散开如羊群布满天空;时而聚在一起像棉花相互触拥环抱。山风吹过,又将厚厚的云团吹得散散淡淡,片片蝉翼缕缕炊烟,漫天飘飞…忽东忽西,忽南忽北。望着望着早已不知我是云乎,还是云是我乎?天旋地转中,感觉整个身子慢慢升腾,缓缓融合蓝天之中,随风飘荡,飘向歌谣,飘向梦乡,飘向那纯真的梦寐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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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每当看到‘天人合一’‘水乳交融’‘物我两忘’等词句会自然想到儿时看云的那种感觉和幻觉。
那是一种幻化,那是一种升华,那种感觉如入仙境。唐人王维“行道水深处,坐看起云时”的诗句充满禅味,如果王维能在我家乡的小山坡上躺着会写出比这更棒的诗句来。
现在好想再去看云。
只是不可能再有那种感觉了。
只有魂兮梦绕…
睡着了。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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