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睡着了,又开始做那场噩梦。
他手持长剑,背后是将落的太阳,夕阳的残阴透过疏疏密密的叶子映在他身后。这让我看不清他的脸,但我能瞧得他颤抖的嘴角和密密的汗丝。
他一步一步向我走来,我却只是定定看着他,一动也不动。
还没等那剑刺来,我却已经痛醒了:“英招……”,我坐起身子大喊一声,眼里满是梦中的懵然和不甘。
“你醒了。”少昊坐在茶桌前,手中把玩着什么。半晌,他抬眼,似乎很是小心,试探地问道:“你做噩梦了?”顿了顿,接着说,“阿尧,……过去已是既定的事实,困在回忆里,只会让自己疯掉。”他语气深沉,蒙着薄薄的凉意。
我不再看他,望向窗外。已然是春天,鸟语花香,雨泽万物,一片生机勃勃的假象。不过是瓷生知我喜盎然,总怪这谷太荒凉,便央了鬼谷老儿学了这幻术。你看,三万年前的事情,我总记得这么清楚。
“你手中那件物什,唤作琉璃盏,是师傅在我生辰时送给我的。师傅说,此灯芯乃由西王母炼化,点之可消万古愁。我只觉珍贵,从未用过。……后来为一人点起,确了了眉愁,却解不了心愁。”说完,我轻笑一声,站起身来,“可莫辜负了春意,走,带你去看看我的鹿蜀兽。”
他知我自是在逃避,笑着无奈般的摇了摇头,跟着我出了房门。
我似是想起一件大事,突然顿住了脚步,回过身子,手臂托着下巴,若有所思地看着这个将要撞上我的人:“白帝少昊,我斗胆问您,为何来堂庭谷,又如何对我的事了解这么清楚?”我咄咄发问,其实并不是想弄个究竟,毕竟天地之间无根之事太多。奈何我天生有喜佚事奇闻的恶趣,只想听个热闹,便眼巴巴地等着他的回答。
“恩……恩?哪里来的歌声?”他把手放在眉前,左顾右盼,嘴边噙着笑意。
我撇着嘴,摊开手道:“真是无趣,不想说那就算了。”
循着歌声,远远就望见了我的鹿蜀。鹿蜀乃上古神兽,形状像马却长着白色的头,身上的斑纹像老虎而尾巴却是红色的,吼叫的声音像人唱歌。
瓷生和小蜀儿一同跑来,它脖前的铜铃,发出清脆鸣越响声。近了脚下,我伸手抚着它的毛发,它像个受欺负孩子呜咽在我的脚下。
“小蜀儿这是惹了什么祸事,竟这番委屈。”我轻弹着它的鼻子,打趣道。
瓷生蹲坐在地上,手指向谷东的少和渊,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姐姐有所不知,自打三万年那场内战之后,你们死的死走的走,少和渊也是空城一座。有天一伙领头名唤晁川的人占了这谷,做起了霸王。……日子可谓苦不堪言。”
竟有人这番不识趣,四海八荒这么多谷他不选,非在我的地盘称霸王。想想得罪我的下场,真替他寒骨。
“想来还未曾在少和渊动过手,以前总担心师傅训斥,不能好好打一架。现在看来,正是个好机会呢。”我拍拍身上的尘土,扫扫衣袖,一副雄赳赳气昂昂的样子。
少昊微皱着眉头,手中那把扇子,不由分说地敲向了我的头顶:“你肩上还承着伤,若是不能一剑封喉,怕是那个霸王是不会放过你喽。”他拉我向前一步,在我耳边低声道,“没准迫你做压寨夫人吆。”
我真是颜面尽扫,刚想强词反驳,却见天边落下一只三足乌,转身化作一黑色劲装男子,朝我们这边走来。
“乃是我的坐骑,离朱,阿尧莫要害怕。”少昊迎面向他走去。两人耳语了几句,那个离朱顿时脸色大变,竟直直跪了下去,少昊命他起了身,遣他离开了。
少昊回来,看了我良久,又缓缓牵起我的手:“阿尧,我不得不离开一阵。那伙人奇怪得很,明明知是战神玄冥的府第,还大摇大摆地进驻,此事疑点重重,你切莫轻举妄动,乖乖等我回来。”
我见他松开手,便长长吁出一口气:“好好好,我不动,不动。您走好,一路顺风。”
他又拍了拍我的头,这才满意的走了。
我一回身,便见瓷生和小蜀儿一副怨妇的表情。我点着脚尖悄悄从他俩身边飘过:“不关我的事啊。”见情况不对,我话锋一转:“…………恩,还是除暴安良要紧。今晚我们就行动。”
“可是,白帝不让你擅自行动。”瓷生鼓着眼睛,小嘴翘得老高了。
要说瓷生是个傻孩子呢,我伸手点着他的额头:“我不说你不说,白帝怎么会知道。再说,要我看着他为非作歹,却无动于衷?做不到。……我倒要看看这是何方妖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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