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父与子

作者: 王者飞鸿 | 来源:发表于2018-07-14 07:33 被阅读854次

    据《都市频道》报道:一个得白血病的儿童被家人遗弃在了省人民医院,孩子面对镜头哭喊着我要爸爸。社会爱心人士一边怒斥着狠心的父亲,可怜孩子,一边纷纷捐款,累计达80万元之巨。此时,孩子的父亲出现了。孩子终究还是去了,而孩子的父亲再次消失在人海中,下余款项……

    ——新闻结束,小说开始。

    记者曹燕在《城市报道》节目中

                    一.借酒消愁

    夜色阑珊,城市的霓虹灯在欢快地晃幻着各种形姿,四周的楼房和街上的行人都在来回地晃动着,闪得我眼花缭乱。

    我从小吃摊处站起来,从兜里掏出皱巴巴的香烟盒,仔细看看,最后一支了。我拿起桌子上的打着火机,“咔嚓、咔嚓”,不着。娘的,气儿不多了。我拧大气门,再用手捂捂打火机,据说这样里面的气就会胀,用力甩甩,再打。“呼”!一个强劲的火头蹿出,险些烧住我的眉毛。娘的,人行背运,不但喝凉水塞牙,打火还烧眉毛呀!水、火都给人过不去!

    我看看“老村长”酒瓶,到底儿差不多还有二指儿深。俺村的“老村长”也是个好人呀,他发动全村人给俺捐钱,虽说有的爷们儿就也就捐了一瓶“老村长”的钱——10元,我知道他们日子也不好过,10元也是钱呀!我跪在地上给人家磕头谢恩,爷儿们把我搀起,脸上的泪比我流的还多。我的眼泪差不多已经流干了。“起来吧孩儿!盼着小黄豆早点治好!可怜人啊!唉!”

    一碟花生米所剩不多。可不能把它当垃圾给收拾了呀。我冲老板嚷道:“老、老板,解个小溲儿!一会儿还回来!”

    老板娘不耐烦地看看我。看啥看?老子也是上帝,咋了?不是优质客户,但总还是客户吧!球!啥人!倒是老板爽快地回道:“中!”

    一边道沿绊我一趔趄。摇摇摇晃晃地走着,尿尿的地儿可他妈真难找!街上的储蓄所倒是不少,比厕所多了去了。看到储蓄所我就气不打一处来。钱!钱!钱!冇啥都嫑冇钱,有啥都嫑有病!医院就是个他妈的吃钱的怪兽!小黄豆缠着我让我给他讲怪兽的故事,我首先就想到了医院。可小黄豆说那不是!护士阿姨待他可好了,咋会可能是怪兽?我无言以对。

    实在找不到厕所,憋得受不了了,在昏暗立交桥下找个柱子就地解决吧。酒是龟孙,谁喝谁晕,走路拐弯儿,尿尿划圈儿。一边行人骂骂咧咧地,很难听。我分明听到有人骂道:“哼!乡下农民!没素质,狗?!”

    我晃晃生殖器尿净,收拾起家伙,边束腰带边骂道:“老子就是农民!老子就是狗!操娘的,咋了?开小车儿戴手表,老子不干恁吃屌!啊?!啊?!啊?!”

    上一拨看到我尿尿的人已经走远,而刚走到这儿的人不明就里,惊惑地瞪大了眼睛看着我。几个姑娘像遇到歹人一般向男人身后怵着。我感觉好笑极了,哈哈哈地大笑起来。我大声地喊唱道:“开小车戴手表,老子不干恁吃屌!开小车戴手表,老子不干恁吃屌!……”。人们如受惊的麻雀般倏地四蹿!我蹲在地上,又大哭了起来。有胆大的老者走近我跟前,“喝大了吧,快回家吧孩儿!”

    家?那个偏远山区的三间瓦房还是家吗?老父亲必定坐在破院子里唉声叹气。一旁瞪大圆眼的鸭子“嘎嘎”地疑惑地问着父亲,从他呆滞的目光里得不到答案。一会儿,头鸭似乎生气似地自嘲着对其他鸭子解释说:“主人心里烦,甭答理他,哼!玩咱们的”。大摇大摆地领头走了。其他鸭子欢快地跟着跑去。

    忠实的小狗卧在父亲身边。深长了舌头喘着粗气。它不知道为什么父亲在抹眼泪。为什么村上的人三五成群地为隔三差五地来这个破院子和父亲说话,问些几百里外什么医院的事儿。对了,小主人小黄豆怎么被主人黄地抱走后再也不回来了?还真想他们了。村里人说小黄豆得的是什么白血病,还是第一次听说,血,不都是红色的么?我们狗的血也是红的呀!上次邻居家的小黑我俩咬架,我被它咬流血了,流的就是红色的血。小黄豆还帮我擦血哩。就是从那次他给我擦血时,他也流鼻血了,我看到了,是红色的。还有白的?

    连狗都对这个家很失望,对我来说,更绝望!积蓄花玩了,粮食卖完了,给老父亲准备的“大棉袄”都拉出去换成钱了,他娘的,老婆哭哭啼啼地收拾几件换洗的衣服说是回安徽娘家,却他妈一去不复返了。

    小洁,也就是孩子他妈,是我在广州打工认识的安徽姑娘。原来做过小姐。从良跟我结了婚。娘家远在安徽,来来回回都要花钱所以我们还没来得及办理结婚证。那东西在农村不是很重要,只要拜过堂,为算事儿了。以后再办也不迟。我这球条件找个老婆就算不错了,她以前干过啥管球哩!要是富二代谁去当小姐?那东西又不是缸里面搲一瓢少了,碍啥事儿?所以,就赶紧的就把酒席办了。到现在,证还没办,小黄豆的户口也没得上,就出现了这事。连个新农合也没有!唉!

    电话打过去,感觉那头大舅哥眼珠子都快瞪出眼眶了,冲我恶狠狠地骂道:“小洁没回来!窝囊废!不往你要人就算便宜你了!以后嫑往这打电话了!”

    小黄豆问我,我忍着没哭,说:“恁妈出去打工给你挣钱治病哩!”走出屋,我憋不住闷声痛哭流涕!老父亲不知啥时候站在我背后,当我发现时,看到他通红的眼睛正喷射着一种悲壮。他拍拍我的肩,用沙哑而苍老的声音带哭腔着说:“孩儿呀!唉!~!”又掩面蹲在了地上。接着一阵几乎缓和不过气的咳嗽。老父亲的肺病早该去看看了。他一直忍着。没钱。

    那还是家吗?

    我摇摇晃晃地往小摊前走去。黑暗中远处医院病房楼依然依稀可见。小黄豆应该已经睡去。嗬!那是亚洲最大最能挣钱的医院,据说一天能挣几个亿!这么多钱可怎么弄啊,想想我都替院长发愁。可偶然一次见到院长,他红光满面乐呵呵的样子,好像从来没有为这事愁过。想不通。倒是医院不停地催我交钱让我发愁!小黄豆并不知道他的“感冒”这么难好,而他还想希望自己的“感冒”好得慢点,这样他就能在大城市住这么高的楼了。还有电梯上上下下的,很好玩。而且还有好吃的。虽然治疗时很疼痛,但他说他很坚强,很忍受!病友和护士夸奖他,他还很自豪的样子。

    想到这些,我又哭了。钱!钱!钱!这么多钱除了医院就是银行能有了。走到路边的储蓄所前,我徒然有了一个把我自己都吓一跳的想法——抢银行能弄到钱!我像是已经做过贼一样向四周看看,发现四周的行人并没有注意到我,才松了一口气。

    我贼头贼脑地回到原来的小桌前,把剩下的“老村长”咕咕咚咚地抽下,把不多的花生米揇到嘴里。踉踉跄跄在向租住处走去。

    这是一条未拆迁的胡同,大多数租住着我们这些低层的人。房东把房子格成很多的小格子,能多容下很多人,也能多收很多房租。每个人如蝼蚁般拱到格子屋里,各自舔舐着各自的伤口。

    街道上有很多门面房,多是些按摩、足疗之类的小店。时间就是金钱,所以24小时营业。坐在门口的半老徐娘们不住地向过往的行人招揽生意。一旦有人驻足,她们立刻象苍蝇般飞扑过来,恨不得把人给叮吃了。

    从我做过小姐的老婆小洁那里我了解到,她们属于最低端的卖肉者,多是向农民工、醉鬼等等提供性服务的,一次大概也就30、50元。以量取胜,收入也还可以。当然,付出的就也多。我曾问小洁你是跑哪路的,她说,老娘虽说不如李师师、柳如是、陈圆圆、杜十娘这些名妓,但至少也属于二流的,住宾馆,坐好(不是豪)车,吃香的喝辣的。只是自己学历太低,要是也研究生毕业,身价也得是当初的十倍!还会嫁给你个穷鬼?

    我“腾”地一脚把她跺到床下,骂道:“靠,就你那熊样,就是博士生,也不值那个价。卸了妆,你就是一坯臭狗屎!”

    站起来照照镜子的小洁,不敢给我犟嘴了——除了身材还行外,那张不上妆的烘柿脸,丑死啦。

    “哥!回来了?进来喝杯茶吧”。快到住处了,按摩店的钱娟娟给我热情地打招呼。

    时间长了,自然就熟了。我始终感觉她和那些人不一样,但却说不上来哪不一样。我知道她不是想做我生意的,我喝多之后只想好好地睡上一觉,我迷瞪地睁开醉眼,口齿不清地谢过她,回去了。

    “哥!慢着点!”

                     

    新的一天和无数个愁苦的昨天一样,依然沉闷地开始。闷热使我醒来,我还想再回到那个无忧无虑没有烦恼的梦境里,可一坠入尘世,一想到医院里的小黄豆,一想到我是儿子的爸爸,便激灵一下坐起。一看时间,不好,已经快9点了!今天医生还让我早点去呢,说是有重要的事对大人说。

    我急急忙忙地洗把脸,好在我昨晚是合衣睡下的,不用去手忙脚乱地穿衣服,我噌地冲了出去。

                      二.智子疑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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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眯着眼睛抬头望望天,太阳正当午,晴空万里,阳光灿烂。

    大街上,车水马龙,川流不息,滚滚红尘,依然一派沸腾景象。我陡然想起李宗盛《凡人歌》的歌声来:

            “你我皆凡人,

              生在人世间;

              终日奔波苦,

              一刻不得闲;

              ……

              人生何其短,

              何必苦苦恋,

              爱人不见了,

              向谁去喊冤。

              问你何时曾看见,

              这世界为了人们改变……”

    我再次泪流满面。

                      八.到西安去

    人都不在了,要钱还有什么用?我叫了快递小哥,把曹燕给我的银行卡送到省电视台。卡里应该还剩余30多万元。

    走在大街上,再看看行色匆匆的人们,恍如隔世般。车鸣、叫卖、呼喊、哄笑……阳光、红绿灯、大楼玻璃强烈的反射光……这是个有声有色,丰富多彩的世界,而我好像游离于这苍茫茫的人潮人海之上,在悠缓地翔飞,漂飞,漫无目的。

    我没有亲人,一个都没有,我自己都可怜我自己。我慢悠悠地七拐八拐,来到了钱娟租住的地方。我下意识里感觉她也许应该是我最近的人了。

    门是锁着的,我不惊也不喜,也不知道究竟该怎么着,靠着墙的拐角抽起烟来。

    “你,你,过来了?”

    我一抬头,发现钱娟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我的身后,手里拉着个旅行箱,一脸的困倦。

    “你,你是?刚,刚回来还是要出去?”我站起身,问。

    她打开房门让我进来,说,收拾一下东西,要走了。

    “要到哪里去?”我急问。

    她坐下来,眼泪从她眼里流了出来。我挨着她坐下,她抱着我闷声恸哭起来,身子不停地抽搐着。我没有制止她。好一阵子,她扬起脸,抹去了眼泪,笑笑说,好了,埋葬过去,开始新生活。

    她老公死了。她的苦难、情感、付出和他老公一起化作了一缕青烟,消殒而去。她答应了他老公,把他的女儿照望大。

    “完了?你……你的事儿?”

    “完了。”“……”。“父亲和儿子和你那个人一样,找了个好地方享福去了。愿天堂里没有疾病,没有痛苦。”

    她紧紧地搂紧了我。

    “你不是当真的吧,那夜曾说过的话。”

    “我是当真的。我如今也是孤身一人了。”

    “有啥打算?”

    “随我去西安吧,修建地铁时我在那儿干过电工,在那儿生活了两年,那儿房子相对便宜,而且……”

    “而且什么?”

    “我,我也是陕西人。”

    ……

                         

    王国宏作于2018年7月14日上午起笔,27日下午完稿。

    原创不易,请您点赞!

    无我之淡俗,没您之高雅!

    没我之粗艺,无您之君子!

    谢谢。

    作者微信ID:王者飞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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