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未曾有》是安妮宝贝改名庆山后出版的第一本书,内容分为酿花拾春、还乡记、渡过轮回梦海、素琴·古音·淡味四个部分,分别记录了作者在长途旅行期间与爱作画也善于烹饪的厨子刘汉林、回归乡居的摄影师魏壁、年轻僧人桑济嘉措和以古法弹奏的老琴人叶名先生四个人之间的相会和交集,以及由此获得的思考和感悟。
快乐源于简单丰盈的内心生活
刘汉林,四十余岁,身形清瘦,人很有精神,目前的工作是帮朋友管理餐厅。年轻的时候,他也曾向往外面的世界,现在则更注重自己的内心世界。比起外面的世界,他更关心怎么把一日三餐做好。
工作之余,他常常为家人朋友做菜,做菜于他而言是一件愉悦身心的事,是对内心的一种关照。想要做好菜,需要对食材的特点、运用和搭配有充分的了解,这是一个漫长的过程,需要慢慢积累。他很享受这个过程,享受做菜时心里有把握,不紧不慢、认真专注、平静自然的状态。
除了做菜,闲暇的时候,他还乐衷于艺术和亲近自然,领略其中的情趣和清欢。画画、写字、喝茶、赏花、听琴、酿酒、游泳、看海、看月亮等等都是他的爱好。
他并不追求物质的享受,他追求的是内心世界的充实和丰盈。因为物质的标准无止境,一旦掉进去人就活得累。有内心生活会比较愉悦。如果太过依赖物质,就会容易产生怨言怨气。
确实如此。现实生活中有很多人,他们虽然拥有了地位、权势、名利、大量的金钱,却并不快乐。他们没有内心生活,他们把精力都用来谋求世俗的成功,以为获得了世俗的成功就意味着拥有了快乐,实现了人生的价值。
可快乐与否从来都与外在的物质无关,快乐是属于个人的一种主观感受,它发自内心,来源于简单丰盈的内心生活。一个人倘若只有外在生活,却没有内心生活,他最多只能算活得热闹或忙碌罢了,绝不可能活得充实,也不可能拥有真正的快乐,自然也算不得实现了人生的价值。
心灵需要与自然互动呼应
魏壁,四十来岁,一位回归乡里的摄影师。在他看来,跟土地接触的幸福感远远大于在城市生活。在城市生活,不仅生存压力大,而且毫无意义,就像被卷入了一个洪流之中,不断地自我消耗;而生活在故乡,就像生活在母亲的子宫里,让人觉得舒服自在。
奥地利著名的精神病学家阿德勒说过这样一句话:“幸运的人用童年治愈一生,不幸的人用一生治愈童年。”诚然,童年对一个人有着十分重要的影响。魏壁坦诚他能有今天,全是仰仗童年时期父母朴素的言传身教和田野的滋养。
在农村长大的魏壁,从小便接触土地,嗅到的看到的触摸到的都是自然,天长日久慢慢地便积蓄了丰富的感知和充裕的能量,这些都对他人生的方方面面有极大的助益。他的作品《梦溪》系列的素材内容大多来源于乡土,有农村传统或古老的用具,被废弃的生活用品,也有田间的植物和作物等,如打稻机、土砖砌的房屋、水车、母亲的老镜子、父母结婚时用的老床、祖宗留下的方桌、母亲做的棉鞋、飞鸟、湖景、滩涂、竹笋、蚕豆、番薯等等。
他从骨子里热爱故乡,热爱自然,一辈子可以只守着一片树林过活。因为在与自然的互动中人的生命会得到滋养,内心世界会变得丰富、敏感和活跃,由此可以收获由内而外的欢喜。泥土、花木、山色、河流等自然之物给予他的愉悦远胜过赚一百万、一千万,开奔驰、宝马。
故乡的歌是一支清远的笛,总在有月亮的晚上响起,深情呼唤游子归乡。华罗庚先生曾说,锦城虽乐,不如回故乡;乐园虽好,非久留之地。月是故乡明,人是故乡亲。故乡不仅仅是生我们养我们的地方,也是我们安顿灵魂的港湾。如果说离开故乡是生活需要,那么回到故乡则是生命需要。
佛法和修行帮助人超越自我
桑济嘉措,二十四岁。在拉卜楞寺学习的藏族僧人。他看书、喝茶、游玩、写作、拍照片、画唐卡、学习、踢足球、野炊、做火锅、读诗歌、听音乐、晒太阳、种花、改装灯、和野猫做朋友……发表各种修行心得,也像个诗人,写下如同诗行般的句子,赞美故乡、母亲、上师、朋友及大自然。
他之所以成为僧人是为了自己能够超越,得到不依赖于任何条件的自在和自由,或者说不局限在这些里面。因为人活于世,并非是完全独立的。我们的生存依赖于任何条件,而且之间的关系并不固定。幸福、情绪、感受要依赖于自己的身体,身体本身是不自由的。需要喝茶,需要睡觉,需要更多。这些都是条件,都不确定。
自我是很被动的,当我们过度依赖于这些条件,就容易失去自我,被束缚和捆绑,陷入困顿之中,也容易产生贪念和欲求,而一旦欲望得不到满足,便会引发烦恼、痛苦,甚至是仇恨等等可怕的事情。
桑济认为佛法和修行可以帮助我们超越自我,使我们的心不受限于外界的变动和外界对我们造成的影响,同时也为我们提供一种针对痛苦和烦恼的解决方法,一种获得心灵自由、灵魂解脱的道路。
人们习惯依照惯性安排自己的生命。常见的是用工作麻醉自己,用娱乐和物质消费来打发空闲时间。他觉得这样会带来很不好的后果,就像活在火宅当中,在火宅当中游戏,以为是快乐和享受,却不知道自己已身陷危险。
佛法告诉我们什么是痛苦,什么是快乐,如何超越痛苦和快乐这些情绪;告诉我们要心怀慈悲,避免制造伤害,在看到一个生命受伤害的时候,尽可能让它不受伤害;要为自己的心做事,在有限的时间里,把自己觉得有价值有意义的事情完成……
修行则是不断学习,慢慢实践,从而掌握佛法的过程。在这个过程中,需要遵守很多戒律,比如克服对异性的欲望,不妄语等等,这些戒律给人自由,使人不活在局限里,不受限于世俗习性,渡过轮回梦海,坦然面对包括死亡在内的一切无常,破除我执,不再困惑痛苦,不再受情绪的控制等等。
流离辗转中朴素坚守所爱
叶名先生,现今八十四岁高龄,定居苏州。受父亲的影响,她从十四岁开始学琴弹琴,到现在没有中断。会弹《关山月》《阳关三叠》《梅花三弄》《龙翔操》《忆故人》《普庵咒》《思贤操》等二十多首曲子。
古琴是传达人与人之间美好情感的载体,是个体寻求一种精神空间的载体,也是一种接近于心灵训练的途径。叶先生痴爱琴,学琴非常努力,对自己的要求是一定要学好。叶先生年轻的时候正处于中国社会剧变的年代,但不论境遇如何,不管到哪里工作,她都会把琴带着,闲暇的时候进行练习。现在日常便是弹琴,也一直坚持在教。只要身体允许,她会一直弹下去,教下去。她认为古琴作为一种传统乐器,应该被尽量地宣传、弘扬和传承下去。
古人言弹琴之法,必须简静。认为琴曲的表达之中,中和是比冲澹、浑厚、正大、良易、豪毅、清越、明丽、缜栗、简洁、朴古、愤激、哀怨、峭直、奇拔等更高超的境界。善之至者,莫如中和。
在叶先生的琴声中,便有这样一份简静与中和。有怎么样的心,才能有怎么样的音。叶先生气质淡然质朴,内心安宁从容,生活清净简单,一生在流离辗转中朴素自守。如今八十四岁高龄,仍然单纯干净,清爽利落,健谈聪慧,保有赤子之心,为所爱之事竭尽全力。
刘向在《琴说》里写道:“凡鼓琴,有七例:一曰明道德;二曰感鬼神;三曰美风俗;四曰妙心察;五曰制声调;六曰流文雅;七曰善传授。”古琴,作为一种高雅的中国传统乐器,它的表现力丰富而深刻,音色飘逸空灵,强弱平衡,深幽有余韵,可营造一种“心骨俱冷,体气欲仙”的意境,产生“令人起道心”的效果,在现代社会却逐渐式微,着实有些可惜。
生活是自己创造的,我们完全可以掌握自己的生命方向,选择自己喜欢的生活方式,就像书中的四位。他们虽然年龄、身份、经历、生活都截然不同,但他们都在这个或令人欢喜或令人无奈的时代做出了自己可选限度内的最佳决定,过上了自己想要的生活,活出了自己喜欢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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