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大山深处,有一古老村庄,听闻传说此村历史已有数千载,村中百姓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安居乐业,生活虽不富裕,倒也过得十分惬意!
村里人有一套祖传的酿酒工艺,所酿之酒醇美无比。酒庄之人时常酿酒,以致酒香飘满整个村庄。路过的人时常久立庄口,沉醉其中,久久不愿离去,故此人们称此村为“酒庄”。
酒庄的人不仅酒酿得好,对酒也是情有独钟,家家户户的男女老少不可一日无酒。可是,他们的祖上却传下个规矩:凡是酒庄的人不可将酿酒工艺传与外人,不可将酒出售,每日饮酒不可过三碗,若有违背,将为酒庄带来大祸!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有些年轻人打心里认为这是唬人的,可平日里还是安守本分,并不敢逾规。
2
规矩又哪会真正束缚所有人的行为,这不就有人去打破了吗?
此村有个名叫李财的年轻人偏不信邪,每天三餐饮酒,每餐须得三碗,三碗过后烂醉如泥,不醒人事。
说起这李财,身世也是十分可怜!十二岁时,父亲因病去世,母亲随后跟着城里人走了,再也没有消息。
他父亲留给他的一亩三分地常年荒芜,杂草丛生。李财的生计完全靠干些偷鸡摸狗之事,李财也喜欢这样不劳而获的生活。村里人恨极了他,他与人打招呼,从不给他好脸色,有时嘲笑一番,有时恶语相对,连不知事的小孩也对他避之不及。
不知何时,他却在城里结识一位富家子弟。这位富家子弟生世显赫,祖上或是经商,或是为官,在城里极有名气,听说家里的财富那是几代人吃穿不完。
3
一日,天气阴暗,秋风萧瑟,这位富家子弟西装革履来到酒庄,边往庄里走边向路人打听:“请问庄中李财住在何处?”。
庄里人听到问话。觉着十分诧异,心想:“这样打扮得光鲜亮丽的人为何来找李财?”
转思又一想,大有可能是李财在外面借钱不还,债主找上门来。路人抱着看热闹的心态给富家子弟指路。
晚上,一片漆黑,没有月亮,没有繁星,清风悄悄地刮着。黑暗里的树枝随风不停摇摆,发出飒飒声。
一阵风袭来之际,李财不经打个冷颤,手里捧着酒坛子,骂道:“这是什么鬼天气,刚到立秋就这般冷,到了冬天还叫人怎么活?”。
“兄弟,无妨,待会咱俩喝上几杯便不觉着冷了。”。这位富家子弟笑着说。
他看到李财手里捧着酒坛子,接着又说道:”今日还是喝我带的酒吧。”
李财将酒坛放在桌上,又转身去拿酒碗,摇着头说:“那不行,今日你来到我家自然是要喝我的酒。这是我父亲珍藏的好酒,历经多年,酒味醇正,你今晚可得多喝几碗。”。李财紧接着便倒了满满两碗。
富家子弟不好再说些什么,拿起酒碗与李财对饮。
“好酒啊!这滋味堪称琼浆玉液。”
李财听不懂什么叫“琼浆玉液”,只听得富家子弟说好酒,心里十分高兴!两人接着又喝了两碗。
“李兄,我今天来找你时,在庄口闻到酒香,莫非就是这酒?”这富家子弟眨巴着眼问道。
李财将脸凑过来轻声道:“没错!你不知道,我们这个村是有名的‘酒庄’,有着上千年历史呢!”。
这富家子弟听完李财的话,也再不言语,默默端起酒碗喝酒。李财见状,有些不解,又不好问些什么,毕竟像富家子弟这种身份的人,脾气古怪也是十分正常。
深巷里,一户人家家里传来几声狗叫,其它人家的狗也紧跟着叫了起来。
过了大半会儿,那狗叫声停止,富家子弟正色说:“兄弟,我这里有条发财的路,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
李财本就是爱财之人,一听发财二字,急忙答道:“请讲!”。
“你看你们这庄里的酒如此好喝,也没看到市面上有卖,这不是老天爷给我们的发财道路吗?”富家子弟边拍李财的肩膀边笑着说。
李财听完却摇头说:“这恐怕不行!这庄里的人本就看不起我,现在你还让我卖酒。况且,这是祖上的规矩,又怎么能破?”。
“这人为财死,何况只是一个规矩,你明日只管跟庄里管事的说,叫上庄里人一起干,不行则罢,如果行,你负责出酒,我负责销路,咱两五五开,那时你要有了钱,谁还敢瞧不上你?”。这富家子弟三言两语不断劝说。
李财心里想:如果现在一口回绝,伤了感情,倒不如答应他明日去找村长商议。酒过三巡,李财最终还是点头应了下来。
4
第二日,这位富家子弟连早饭都没吃便匆匆离去。他在庄口的位置,站立回望村庄,露出浅浅微笑。
李财费尽口舌跟村长交涉,说自己早已破了规,却也没有出啥事,每天别说三碗,十碗八碗不一样喝,也没看到我死在酒桌上……
老村长经不住李财的百般劝说,无奈之下只好答应,但必须是自愿原则,愿意卖的就卖,不愿意卖的也不强求。村长不傻,他之所以答应,是因为他早已听庄里人说起昨夜里一位富人跟李财喝酒至半夜,想着主意定是那位富人出的,若真像李财说的,也算是为乡亲们做好事,但他作为村长自然不敢独自破老祖宗的规矩,所以想出这个自愿原则的主意。
这个消息传开后,庄里的人也是众说纷纭,有点要卖,有人要守规矩。之前那些把规矩当唬人的年轻人自然是要卖,而那些上了年纪的老人自然要守规矩。令人感到奇怪的是,没过多久,家家户户都做起卖酒的生意。
5
第二年,李财又听了富家子弟的建议,开起了酒厂。听李财说到年底家家户户可以分利,钱还不少,庄里人又纷纷入股。
自此以后,村里没有人再想起种庄稼来,地里的杂草长得齐人腰般高,也没人再喝酒,连家里珍藏多年的酒也捣鼓出来卖。他们的身份从一个喝酒的人变成了卖酒的人!
这酒也着实好卖,众人皆不知那位富家子弟用了什么办法,总是让他们的酒供不应求。每当李财问起此事,富家子弟只是搪塞几句,只叫李财尽管产酒,越多越好,越快越好,久而久之,李财懒得再问,只顾着赚钱。
不过,令李财欣喜的是庄里的人对他的态度倒是大转弯,有人居然开始叫起他李老板,还有人叫他李大财神。
他一开始有些不习惯,可有一天,他站在庄口,看着脚下的沥青路,瞧着乡亲们的小洋房,他觉得他是佩得上这样的称呼的。同时,他也听到一些莫名奇妙的声音。一次,他像往常一样站立在庄口,望着因他而改变的酒庄,心情十分舒畅。
这时,一位老者从他身旁经过,幽幽的叹道:“这千年的酒庄怕是要完咯!”。
李财听到这话,心里顿时冒了火,刚想跟他理论,又忍住了,他想着:自己现在是有身份的人,绝不能像以前一样做掉身份的事。
他虽不跟这路人计较,可这话却老是出现在他脑海里,令他心神不宁。
6
终于,一个惊动全庄的大事发生了!那日,烈日当空,树上的知了叫个没完,空气里充满着泥土被烤焦的气息,没有一点风,庄里的狗伸出舌头,不停的喘着粗气,唾液不断掉在地上。
一辆警车响着警报疾驰在沥青路上。李财被局里带走了!
庄里人瞬间炸了锅,有人猜是局里弄错了,问清楚就放回来,没什么大事;有人猜是李财赚了钱没打点城里领导,领导要让他把钱吐出来,舍点财,就放回来了;还有人猜是与那位富家子弟有误会,两个人说清楚就没事了。
大家都在各种猜测中度过了煎熬的几日。
三天后,一位在城里教书的庄里人回来大喊着:“李财回不来了,局里关了李财,说是要枪毙。”
这可把大家伙吓坏了!村长细问原因,教书的也说不清,最后憋了半天,说了句:“听说是李财的酒有问题,把局长给喝死了。”
庄里人脸都吓白了,酒怎么可能有问题,还喝死了局长,大家你一句我一句的讨论着。突然不知是谁口中蹦出一句:“是不是李财做假酒啊?”。这一句话一出来,全场鸦雀无声。
日子又过了几日,李财还是没有回来,酒厂没有人管,也没有人敢管,庄里人眼看没了生活来源,又开始忙着种庄稼,把齐腰高的杂草割掉,重新翻了土,施了肥。
他们再也不敢酿酒,喝酒倒是从卖酒开始就没喝了!
隔壁村一些好事的人时不时过来问:“李财回来没有啊?”。
庄里人异口同声的说:“回不来了!许是枪毙了,拿我们入股的钱做假酒,报应啊!”。
慢慢的,时间长了,没有人再提及李财,似乎庄里压根没这个人。在这里路过的人也无法再闻到酒庄迷人的酒香了!
7
夕阳下,一位老者闭上眼,站在庄口,努力的吸鼻,随后摇头反复唉声叹气。
“这千年酒庄就这么完了?可惜可惜,可惜啊!”。
说着说着,他最后竟落了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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