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我对z君小时候真的一点儿印象也没有,那是不可能的,只不过小时候的记忆本就模糊,我们也没有过多的交集,说是不记得,倒不如说是我那时候还没多大在意这号人,根本就没往脑子里记。不过初见他时的情形我倒是可以清晰地讲出来。
别看z君现在是一身肌肉壮壮的模样,其实小时候可不是这样的。
我们两家以前是住在一个大院儿的,那时候我们还很小,我就记得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是他跟着爷爷来我家做客。我躲在妈妈的身后,手里紧紧攥着刚刚捉来的蚂蚱的腿儿,偷偷观察瘦弱得像个小姑娘一样的他。我看他安安静静的,别人问什么就答什么,既不怕生,也不调皮。就心生捉弄之意,忽的就跑出来把蚂蚱往他身上扔。我原想是吓吓过分文静的他,让他也哭上一哭,闹上一闹。
那时候的我真真是跟个泼猴儿一样,每天就知道淘气闹腾。但是家里的老爷子老太太自打我小时候起就护着我宠着我,又因了我虽然爱闹,却知道度,又极会撒娇卖乖,所以这整个大院儿里谁都对我无可奈何。
我脸上准备好了单纯懵懂又无辜的表情来面对他的哭泣。却发现他在刹那间的惊吓之后便猛的沉下了脸,咬着嘴唇用力把蚂蚱抖落,又默默抬头用他那双澄净明亮的眼睛望着我,却还是一声不出。
真是无趣啊,我撇撇嘴心想。
自此我不再理他。
以上便是我对小时候的z君仅有的一段清晰的记忆。剩下的只有他偶尔与我哥哥一起出入大院儿亦或是家里时模糊的身影了。一是我觉得他过分文弱安静,我又最不耐烦这种显得又矮又弱的闷葫芦;二是他毕竟比我大了几岁,也只和我那讨人厌的哥哥亲近,我本来对我哥就避之如蛇蝎,定是不敢凑上前去找不痛快。他似乎也从不在意我,偶有和我哥哥一起遇到了淘气的我,也只默默立在一旁,用清澈的目光看着我被哥哥教训罢了。
因此,我们那时虽然住的近,却像两条平行线一般,互不打扰,互无交集。
这样的日子没过多久,我们就都相继搬了家。之后z君仍旧与我哥哥一起厮混,却在我的世界里消失得干干净净。我也渐渐淡忘了这个人。
再后来的几年,z君和我哥哥一起去了海外求学。而在此期间几次短暂的归来便不提了。
于是,时光悠悠流逝,一直到了四年前,他们才正式回到国内发展。
后来才有了我和z君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相识。
亲爱的z君,在何时我们互相走进了对方的生命里?
那是四年前,仍在国外的哥哥突然向家里郑重宣布,他结婚了。
这着实让我传统的家里人都吓了一跳,谁都没想到,从小就与爱闯祸的我完全相反的,规律守礼又听话的我哥,能做出这样的事儿来。我家老爷子被这出先斩后奏气得够呛,登时就拉着我父亲飞过去教训他。
对于这件事儿吧,其实我的态度是幸灾乐祸的。天知道能让我这个严肃死板爱较真的哥哥被家人教训是多么难得的事!更何况他从小就没少管教我,哼。
后来我知道了我哥和嫂子的故事,又是各种心疼我哥。不过总算这时他们已经修成正果,我家人对嫂子也挺满意,于是,老爷子一挥手,立刻回国补办婚礼。
而这场婚礼,z君是伴郎。并不狗血的是,我不是伴娘。
婚礼要尽快办,筹备工作很紧张。我也干脆在学校请了假要回家帮忙。
那天刚刚请完假,打电话给哥哥想让他来学校接我回家。而电话接通后,却是z君清冷的声音传来。“阿雨?”他顿了顿,既不管我应不应声,也不管我能不能认出是他,便继续说“你是不是在学校?你哥哥忙不开,我去接你吧。”
那天对于我来说真的是神奇的一天。我也不明白为什么时隔多年我竟能由他清淡的声音听出是他来。毕竟在我的印象里他还是一个小小的少年形象。可是从我听到他开口叫我“阿雨”的那一声开始,我就没由来的相信,这就是z君。
怎么说呢,就是一种神奇的,莫名的,感觉。
于是我和z君就这样有了长大后的第一次相遇。
那时我正在学校东门等他。M大的东门与校外学生住宿区以一个天桥连接,来来往往的学生非常的多。我怕他找不到我,毕竟我那两年变化也挺大的,于是我迟疑了一下,还是离开了门口熙熙攘攘的人群,慢慢走到东门边爬满了蔷薇的篱笆前等待。
如今正值蔷薇开得灿烂的好时节,学校以白篱笆为墙,围着校园种满了蔷薇,又放任她们自由生长。蔷薇花朵朵绽放开来美得耀眼,又衬得青春的校园更加美好而富有生命力。
我等得有些无聊,便干脆站在树荫下慢慢欣赏起花来。我一朵一朵的数着一片篱笆上的蔷薇花,数完了眼前的一片又开始数远处的一片。脑子里却不受控制地一直循环着z君的声音。他的声线其实是低沉有磁性的,又颇为清朗。他的语气是平淡的,带着浅浅的淡漠。
我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声控,混迹在网配圈儿,当着可爱的小虾米,也听过很多声音动人的大神的配音了,却不得不承认他的声音真的是很好听的。
不知道他,现在是什么样子呢?默了默,我便又轻轻笑了。真是声音惹得祸,我现在是在遐想些什么?
我终于不再数花了,低头看了看手表,约定的时间已经到了。我长舒了口气,抬头把零散的碎发别到了耳后,回眸便看到了z君。
他就站在离我的不远处,姿态闲适从容,好似正在散步赏景。我没想到他会长到这么高这么壮,让我有点难以把他现在和小时候那瘦弱的样子联系起来。所幸他的五官变化不大,就是长开了很多,吸引人的仍然是他的那双清亮的眼睛,此时正灼灼地看着我,满含笑意。
他似乎已经站了一会儿了。看到我发现了他,z君便笑了笑,迈开步子向我走了过来。待到站在一起,我就觉得他更高了,高到,我需要仰望他。
他走到我的面前,定定的看了我一会儿,我感觉到他的视线轻轻扫过了我的眉目,然后他翘起嘴角,温柔地说:“阿雨,我来了。”
阿雨,我来了。
阿雨。
我真的很不想承认当时我是愣着的,我傻傻地仰头瞅着他的眼睛,然后傻傻地点点头,又傻傻地,小声问:“你有多高啊?”
他先是眨了眨眼睛,好似没听懂。接着我就听到了他清朗的笑声。于是我有点儿羞恼,便蓦地低下了头。
我听到他的笑声渐渐低沉,刚想抬头再说些什么,却感受到发顶被温柔地抚摸,带着似有若无的宠溺。
是z君。他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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