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自网络
今晚的夜真冷，月亮挂在树枝上。
隔壁花嫂家的大黄狗又时不时地吼上两声，打破了山村的宁静。
我坐在门口，盯着远处村边上亮起的点点灯光，目光有点迷离，就连看到的灯光也晦明晦暗起来。
这时，眼前的那棵歪脖子槐树，树叶随着夜风飘摇着，发出沙沙的声响，我的思绪飘向了远方。
01
那个雾雨蒙蒙的早晨，我被校长从学校赶了出来，父亲也被叫了去，站在花坛边两眼无神。我心中一阵窃喜，终于看到他无助的一面了。
以前的他总是那么的苛刻，感觉自己有点钱，走在路上都恨不得把他抬到天爷上。平日里不是欺负邻居，就是辱骂我的同学，对我甚至可以说十分残忍，一个字写错就是拳打脚踢。
从小我的同学就不敢到我家来，都是他一手造成的。
记得去年，寒假前的一天，他到学校来给我搬行李，就因为小曹不小心将水泼到了他的皮鞋上，他便对我的同学百般辱骂，最后甚至拳打脚踢。
当时的我，想死的心都有了，我的劝阻甚至换来了他的打骂。那天小曹哭的很伤心，我也哭的很伤心，从那天起我便没有了朋友。
这些，都是他一手造成的。
02
回去的路上，我们没有说话，沿着学校外的大路我们一直向市上的方向走着，显然这不是回家的路，我便问了他一句：
“我们要到哪里去，不回家吗？”
他很冷漠的说：“去医院，老师说你病得不轻。”
我没有继续询问这个问题，说多了反而增加他的厌恶，可是我知道我没有病，我每天认真读书，学习成绩每学期都排在前面，这样的人怎能有病。
这肯定是个阴谋，有病的是大家，其他人都有病，反而让我这个正常人显得格格不入。
校长有病，他每天早上起的很早，第一件事就是冲去我们的宿舍，把还在睡觉的同学从床上干下去。同学小赵就因为质问了一句，便被他狠狠地踢了几脚，几天都坐不到板凳上。
班主任有病，她总是沉着脸，在我们上自习的时候在教室门口偷看。平时也不好好教我们，因为她办了一个补习班，把精华都留在课外辅导上。
班上的那个团支书，她病得最重，就因为我给婷婷写了一份情书，她便在开班会的时候宣扬了出去。平日里飞扬跋扈，从不当值日生，整天叽叽喳喳吵个不停。那些不给她买早餐的同学，她都会告诉老师，诬陷他们作业没有做完，课文没有背会。
这样的人能没病吗，可想而知他们是串通在一起害我的。昨天团支书和班主任窃窃私语，我抬头看去，正好发现她们在盯着我看，嘴角还透露出诡异的笑容，想来害我的方法已经研究好了。
03
车子飞驰在城市的马路上，天气显得十分炎热，来来往往都是行人。
有一对情侣，互相挽着手悠闲地走着；店铺旁的导购员，拿着一件货物，卖力地喊着早就编好的口号；浴室的台阶上一个大腹便便的男人，旁边是位身材高挑的年轻美女，依偎着他，眼神中满是柔情；垃圾桶边斜靠着一位衣服褴褛的老乞丐，手里拿着一碗盒饭，狼吞虎咽地吃着……
此刻的我感觉自己就是个局外人，对于这个繁华的世界，对于这匆忙的芸芸众生。
车子渐渐从城市里穿了过去，驶入郊区，沿着山路蜿蜒前行，时间不长，便在一片建筑的前面停了下来。
父亲带着我走到门口，大门是紧闭的，门卫更是全副武装。经过一番交涉，最终才将我们放了进去。
只见这个地方到处都座着人，穿着病号服，有的目光迷离，有的恍惚木讷，还有的朝着我傻傻地笑着。
很快，一位戴着眼镜的女医生对我进行了一番测试，那些题目都很古怪，仿佛就是天外传来的需要，让我摸不着头脑。
随后，我被几个护士带了出去，门虚掩着，医生和父亲交谈着，脸上都很严肃。不一会儿，父亲走了出来，表情很是怪异，冷冷地说：
“你跟医生走吧，不要乱跑，我去办手续。”
04
就这样，我成了一位病人，医生给我开了许多的药，红的、黄的、绿的，看起来很是鲜艳。每天吃药的时候，护士都会准时来监督我，看着我把药吃完，才会满足地离去。
父亲办完手续，便匆匆地离开了，只是告诉我，要听医生和护士的话，积极配合治疗。当我问起何时来接我时，他只是迟疑了一下，糊弄了几句。
这个问题我也曾问过医生和护士，他们总是含糊其辞，只说什么时候病好了，才让我出院。
可是我明明知道，我没有病，我比所有人都要健康，我的思维很清晰，以往的所有经历，都清晰地出现在我的脑海中，就连以往其他人给我说得每句话，我感觉自己记得都很清楚。
有时，我的思维甚至具有跳跃性，以前很多想不通的问题都被我想得一清二楚，我在没事干的时候，会将这种想法写下来，看着自己书写的话语，甚至充满着哲理性。
我坚信我没病，是他们联合起来害我，就因为我发现了他们的小秘密，他们才用这种方式灭我的口。
我甚至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我找遍了墙上，花园等各个角落，也没能发现一丝端倪。
在这里一切都好，就是很难找到一个正常的人，他们明显都是病人，每天都有撕心裂肺的叫声猛地从其他房间传将出来，让人一阵心悸。
我最讨厌那个坐在花园边，整天傻笑的老头，起初我和他相安无事，可是好几次他都朝着我傻笑。有一次当我经过那里的时候，他还是朝着我傻笑，我实在忍不住了，便将空水壶从他头上砸了下去。
他一下子哭喊了起来，惊动了医生和护士，那一次我被关了一个星期的禁闭，还被迫写了保证书。
我没错，为什么要写这个，可是不写，不知道会被关到什么时候，我是个聪明的人，俗话说好汉不吃眼前亏，我明白这个道理。
05
在这里，我不知待了多长时间，或许是两年，或许是三年，我已经记不清楚了，只记得花园里的那棵玉兰花，开了三次，谢了三次，仅此而已。
父母只是某一年的中秋节，才来看过我一次，我知道他们不重视我，从小到大，哥哥都比我优秀，受老师和邻居的夸奖，而我总是被他们轻视。
我就是个局外人，对于这个繁华的世界，对于这匆匆走过的芸芸众生。
那年的盛夏，知了不厌其烦的在外面叫着，拼了命似的。到处都充斥着滚滚热浪，让人心生烦躁。
这知了也是让人费解，生命短暂无趣，可就是叫得很欢，它仿佛在用力地讨好世人，可是这又有什么意义呢，生命如此短暂，对于世人它不过是个匆匆的过客，甚至别人都不知道它的名字，只是按照它的叫声进行了粗糙的定义。
知了……知了……你到底知了什么！
那天上午，吃过药，护士把我带到了医生的办公室。医生又问了我那些奇怪的问题，我只是胡乱地答了一通，医生脸露满意的笑容，说道：
“小武，这几年你表现得很好，恢复地不错，你马上就可以出院了……”
可以出院了？我根本就没病，检测我的那些问题和几年前的一模一样，这几年年年都会重复测试一次，我的回答也相差不大，从这里便可以坐实我的判断：他们在联合起来骗我。
06
那天太阳真的很暖和，晒在我的身上很是舒服，经过两个多小时的路程，我走到了家里。
是的，没有人前来接我，我是自己回家的。进屋后一家人都在吃午饭，一家人的脸上露出了惊讶的表情，剪短地问了其中的缘由，便都陷入了沉默。
最终还是我打破了尴尬的气氛，我边吃饭边说：
“我要去上学。”
“好……好呀，你在里面三年多了，早都让过了高考，肯定功课也荒废了，还不如去外面打工赚钱。”母亲面带笑容的说道。
大家又陷入了沉默……
经过几天的斗争，最终我被同意去上学。大哥帮我找了一个私人的大专院校，只要三年就可以毕业。我要读书，不能做一个没用的人。
那年的秋天，我如愿以偿地进入了大学的校园。学校很美，虽然只有小小的一块地方。
校长是位美丽的大姐，听说很有钱。她对我很照顾，虽然我打了她父亲，但她还是笑着说没事，并且还让我上完了学。
那是一段不愉快的经历，校长的父亲还有宿舍的管理员，是我上大学后唯一揍过的两个人。
先说那个宿舍管理员，大腹便便，满头油腻，每天色眯眯地盯着女同学看，我对他很是不爽。
有一次我瞪了他一眼，从那天开始每当我一进宿舍楼，他便将我拦下，进行一番询问，对其他人都视而不见，唯独对我如此。
有一次，我跟他理论了一番，他便把我叫到了侧房，一进去便把门锁了起来，拿着手中的棍子狠狠地抽了我一下。
说时迟，那时快，我解下皮带朝着他的脸抽去，几轮下来他便落了下风，被我打得鼻青脸肿。
从那次过后，他见了我都不敢直视我。
至于校长的父亲，是我的棋友，有一次下输了棋，便对我进行了谩骂，我一时没忍住，就揍了他一顿。
当然，打人是不对的，可是我在医院的时候，对以往几年自己失败的经历，进行了分析，我得出一个结论：该出手时就出手，尊严要靠自己争取。
07
毕业以后，我努力工作，找了很多工作，但做得都不长。我总是太爱管闲事，老板怕我惹事，多发几个月的工资，便将我打发了。
某年的秋天，我便回到了家乡。
家里只有我一个人，父亲见我回家，便和母亲搬到镇上哥哥的家里去了。
他们给哥哥娶了老婆，在镇上买了楼房。他们一家人过得很开心。
我一个人每天也就干干农活。父亲在村子里影响不好，也没人和我打交道，这都愿他们，自己走了，却将所有的矛盾留给了我。
村里卖烟的贾老头，每天晚上都偷偷摸摸地从陈寡妇家的门里跑出来，被我撞见了几次。他还加钱给我卖烟，我便狠狠揍了他一顿……
村东头的赵二叔，总是偷摘村民的玉米棒子，被我说了一次，见了我总是要狠狠地瞪我一眼……
隔壁花婶家的大黄狗，没事总是盯着我，朝着我大吼大叫，我只是踢了它一脚，花婶便和我断了言语，没事还在我背后说我坏话……
他们都说我有病，我已然习惯了这些，因为我知道自己才是最正常的，病的是他们。
08
我今年已经三十五岁了，父母显然是放弃了我，但是我的朋友却说我还有希望，才三十五岁，我还年轻。
隔壁的大黄又开始叫了起来，将我的思绪从远处拉了回来。
这时候，月亮升的更高了，我站起身来，看着月光照射下的村庄，静谧而安详，两边的山脊，一块明一块暗，拖着一个幽暗的影子，山谷中树枝摇摆着，发出哗啦哗啦的响声，就像是海的声音。
我举目远望，远处平川里的镇子上，点点灯光显得很是温馨。
一阵清凉的夜风吹来，我心里一紧，打了个激灵，点燃一支烟，用力地吸了一口，心里猛地一热……我该有个家了。
第二天，我便收拾行装，坐着南下的火车，去追寻我的梦想……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