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租屋热得如熔炉一般,扶摇直上的温度叫嚣着来自酷暑对我这个穷职工深深的敌意。
什么?你竟然问我为什么不开空调?
首先,对于一个小职员来说,仅凭自己的工资在大城市里生活下来本来就是捉襟见肘;其次,去掉房租,交通费,伙食费,日常的水电费,还有固定要寄回家的那部分,我都已经穷得家徒四壁了,哪还有剩余的钱支付空调的电费。
等等,家徒四壁这个词用得不太准确,我连房子都是租的,确切的说我在这座城市根本没有家。
当我意识到这点之后郁闷了相当长一阵子,我粗略的计算了一下,如果照我现在的生活水平,那我距离攒足钱买房买车至少还应该再奋斗六十年。
我仰天长叹,我要怎么才能骗一个姑娘回家当媳妇呢?
就在我再次加班到接近凌晨回到出租屋的时候,也许是夏日蒸腾的热气增加了我的烦躁,也许是深夜街道上的寂静渲染了我内心的不安,我一进门就重重得把门摔上,然后跳起来任由地心引力的吸引将一百多斤的身体砸向床上。
床嗞嘎一声呻吟,那一刻我着实对床心疼了一把,不信你让床看我无辜的小眼神。
我把头深深地埋在被子里,空有满腔怨恨无处发泄,在那之后我忽然生出一个念头,老子不管了,老子要爽一把,老子现在就要!
于是我不管那工作了一天之后一身的疲惫,从床上弹起开始翻箱倒柜地寻找许久不见得空调遥控器。
自从搬进这个出租屋房东把遥控器给我,我只扫了一眼便知道这玩意我以后绝对用不上,就想也没想把它扔在角落。
我找得灰头土脸,满身是汗,我发誓我以前找女朋友都没有找它这么有耐性。
折腾了有二十多分钟,终于在床底下的一个大箱子里找到了它。
啊,我忍不住要抒情了,看它那弱小的身躯,就这么安静贤淑的躺在那里,你找或者不找我,我就在那里,不来不去……哈哈哈,我真是太有才了。
我吹了下岁月在它身上残留的痕迹——一层均匀地薄薄的灰尘,庄重地按下按键,像在执行一个很重要的仪式。
我把温度调至25度,期待着待会洗个澡然后盖上被子美美地睡上一觉。
“小冷气,等着啊,容朕去洗个澡马上就回来临幸你,哈哈哈”,我指着空调里冒出来的阵阵冷气仰天长笑。
这感觉,真是太爽了。
我擦着湿漉漉的头发从卫生间出来,朦胧间看见窗边站了一个姑娘,一袭绿衣,仙气十足。
我揉了揉眼睛,又使劲眨了两下,姑娘没有消失,依然站在那里,亭亭如玉。
我又使劲掐了一把大腿,没有半丝是在梦中的痕迹。
“你……你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姑娘笑了,抬起手臂指了一下墙壁上的空调,没有说话。
看样子,她不像是会伤害人啊。
于是我发挥了从小到大最引以为傲的三寸不烂之舌,秉承着打破砂锅问到底的信念,一连串问了姑娘很多问题。
据她而言,他已经在这个空调里住了很长时间,但是除了刚买回来的那年冬天,房东试了一下空调的质量,那个时候她费尽全力都没有办法从一团热气当中出来。其余住在这个房子的人好像约好了一样,都没有用过这个空调。
我翻了个白眼,住这个房子的都是普通的小租户,谁能有闲钱支付空调的电费啊。
等等,我好像发现了什么,她一直住在空调里,那岂不是无论我干什么她都能看见,我羞涩的看着她,涨红了脸。
她好像一副什么都不懂的样子,一双大眼睛一直盯着我看。
无言,对视,无言,再对视……
“那个,你叫什么啊?”为了避免尴尬,我开始试图寻找话题。
“我没有名字,要不你帮我取一个吧。”
“既然你是从空调的冷气里出来的,要不,我就叫你冰冰吧。”我深深地为自己的才华感到折服。
姑娘羞涩的点了点头。
“对了,我叫田野,你可以叫我小野,当然,你要愿意叫我小爷我自然也很乐意接受。”我嬉皮笑脸道。
姑娘再次笑了,这次的笑不是羞涩的,我从她的眼神里读到了真诚。
那晚,我很自觉地睡到了沙发上,把我的床留给了冰冰。
第二天一早,我从沙发上醒来揉了揉酸痛的脖子,冰冰在床上睡得正香。我没有因为心疼钱而关掉空调,而是悄悄掩门出去上班。
一整天的工作我都忙得心不在焉,一面想找个人倾诉一下昨晚发生的事,一面又怕说出去被别人当作神经病,更重要的是万一别人相信了会不会把冰冰从我身边抢走,我脑子里乱七八糟的塞满了这些念头,终于捱到了下班。
我恨不得公交车能够快得飞起,下了公车后我迅速飞奔回家,查看昨天发生的一切是否只是幻想。
推开房门,便看到冰冰在厨房里忙碌的身影,我慌忙上前帮忙。
冰冰看起来毫无经验,求助似的望向我,我上前一步,取代了冰冰的位置。
终于凭借着小时候看妈妈在厨房做饭时的一点记忆,勉强还是弄了一桌饭菜出来。
“我,我只是觉得人类怎么能用这些看起来没什么特别的东西做出很好吃的饭菜,太神奇了,好不容易出来一次,我就是想试试。”
看着冰冰一脸委屈的样子,我忍不住笑出声来。
菜做得真难吃啊,我喝了整整八杯水才勉强吃了几口菜,冰冰坐在桌子对面憋笑憋得神情扭曲。
终于吃完了,像完成了一项酷刑,我虚弱的趴在床上,抓着床单。
冰冰为表歉意,答应我要为我表演她到底是怎么从空调里钻出来的。
我很兴奋地拿出了空调遥控器,按下关机键的那一瞬间,冰冰化作了一团白色的冷气,徐徐被吸入空调。
我擦,太神奇了,我惊讶地张大了嘴巴。
但转念一想,淡定,一定要淡定,不能让冰冰觉得我小野没见过世面。
我收起惊讶,又按下开机键。
只见空调先是吹出一阵冷气,渐渐的冷气变成一抹白色的烟,随之幻化成人的形状。
我佯装淡定,我堂堂男子汉一定不能在姑娘面前丢了面子。
我玩性大发,连续玩了十几次,冰冰终于忍不了了,一把夺过遥控器,气冲冲的躺在床上。
哼,这个丫头片子……
从那以后,我每天下班回家都会买很多菜,每天变着花样做出一桌子的菜。
冰冰坐在对面,放着桌上的饭菜不管,专抢我盘中的,我们边抢边聊着一天中的趣事,吃得津津有味。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有半个月,有一天,一个邻居来敲门,我慌忙挡住冰冰,将门只开了一个小缝,和邻居聊了半天。
冰冰为此闷闷不乐了好长时间。
后来妈妈打电话来说要来看我,我兴奋的将这个消息告诉冰冰,我要将冰冰介绍给妈妈。
冰冰听了之后反应很奇怪,和我聊了很长时间,话语间透着严肃。
那天晚上,冰冰哭了很久,然后让我关闭空调,回到了一团冷气里。
妈妈来了,我和妈妈聊了很多,却唯独没聊冰冰的事,我想起了冰冰的话,她说,“小野,你妈妈需要的是真正的儿媳妇,不是我这个若有若无的朋友,她不会接受我的”,我看着茫茫夜空,流下泪来。
妈妈走了,我打开空调,想要和冰冰诉说这些天来赤裸而又深沉的思念。
冰冰没有出来,她走了,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我无数次的尝试开关空调,只是扑面而来的冷气再也不会凝结成她的形状。
后来我还是保持着她在时的习惯,每天回家把空调打开冷气,无关冬夏。
我依旧每天下班会自己下厨做一顿可口的饭菜,期待有一天她像往常一样出现在饭桌对面,照例抢我的盘中的饭菜,调皮的笑意盈盈。
如果,你发现你家的空调冷气中住着一个姑娘,请一定要联系我,就帮我告诉她小野不在乎这些,小野在等她回家……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