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琊令之故|蒹葭:似是故人来

作者: 萍梗子 | 来源:发表于2017-09-24 20:50 被阅读53次

    武侠江湖

    【武侠江湖专题每周精品活动】琅琊令第二十六期:故

    蒹葭苍苍

    素白清朗的天。

    正是日升月落之时,薄雾笼罩着旷野,我望着那轮渐渐黯淡的弯月,享受着黎明前大地最后的宁静。再过不久,河边就要人声喧哗,洗衣的,涉水的,路过的,吵吵嚷嚷,已看了不知多少年。待到日落,人声寂寥一阵后,又会响起各种暧昧的声响,有的含羞带怯,有的狂傲放肆,水波终是不能平静。

    晨风微拂,我趁势动动脖子,舒展舒展筋骨,清爽的微风也就只剩此刻了。

    “扑通”,有什么从我身上滑下,落入水中。呵,是那与我相伴多年的小白。我说相伴,不知小白是否会发出不屑的“切”声,不过我估摸着按照小白那不爱转动的脑子,怕是连我们之间的关系也不怎么想过罢。其实我们又有什么关系可言呢?只不过都是懒得动弹的性子,靠在一起了也就这么靠着过了一年又一年。

    我也不知自己在这里生活了多久,只记得一日又一日,一年复一年,身旁的芦苇换了几茬,不知是最初认识的那批的第几代子孙,便没了搭讪的心思。身上的露水更不知来去过多少,但只有小白,却是常常落在我肩上,当日照来时,又会就势一滚躲到阴凉处,因此待得也就更长久些。久而久之,彼此却是熟悉了,岁月悠长,就这样相伴着看过不知多少次日升日落。只是小白白日怠懒,却是夜猫子的性子,晚上活泼得不得了,对躲在芦苇深处的一对对鸳鸯甚有兴趣,在一旁看得那叫一个津津有味。又爱睡懒觉,白日便醒得迟,我一不留神便将他甩下去了。他也不甚介意,在水里也很自在,翻几个跟斗便游到我身边,顺着枝干便又爬上来了,做得顺溜之极。

    “昨晚那个女的,为什么就沉下去了哇?”小白还有着爱学好问的坏习惯。“她喜欢河底呗。”“噢。”幸好他还有个不爱打破沙锅问到底的好习性,这点我甚满意。

    今日的河边比往常热闹了许多,一群人在河边大声哭喊,老老少少,成群结队。几个年轻后生跳入河中,像鱼儿般穿梭在水中。日照当空之时,昨日那女子被捞了上来,大红的衣裳衬着惨白的脸,曾经的花容月貌就此凝固、僵硬,最终腐朽。

    “这个女的昨夜就被黑白无常带走了,他们对着个空壳这么兴奋干啥?”小白又开始发扬好问的学习精神,我却不想回应。不过是私定终身,却所嫁非人,一恨之下轻生而已。又是一个爱情悲剧,在这个世间时时上演,早已不新鲜了,可为何我看到那张带着悲伤又带着不甘的脸会心有触动呢?

    小白在一旁也没了声音,过了良久,传来深深叹息。“咦,是什么声音?是我发出来的么?我为什么要叹气呢?为什么呢?”小白开始嘀嘀咕咕,这样的情绪于他,好像也是第一次呢。

    河边的人群渐渐远去,天色也渐渐暗下来。今夜,大概会比以往安静些了。

    秋风渐起,芦苇荡也显得稀疏了,不负春夏之时的浓密。在其间穿梭私语的人儿也少了很多,便是白日,人烟也渐渐寂寥。天空却是愈加疏朗开阔,是我最喜爱的苍蓝色。

    这几日河边时时徘徊着一个寂寥的人影,常常望着宽阔的河面发呆,也不知他看到了些什么,脸上时而微笑时而悲伤,周围的人指指点点,他似一无所觉。常有人硬将他拉走,也也不反抗,第二日依旧出现在老地方。

    “欸,他……”我知道小白指的是什么。他便是那跳河轻生的红衣女子心尖尖上的人,我和小白多少次看到他们荡漾在水中,小舟在我的身畔划过。他们还曾在我身上系过一条红丝带,只是系得太轻飘了些,渐渐松散沉入河底了,我爱她色泽,便留她在身边,同河底水草一起晃荡,煞是好看。

    那寂寥的人影仍是日日徘徊,却再没有人来拉他了。而他,似乎也不再满足于在岸边,一步步走入河中。我静静望着他,看着河水渐渐漫过他的脚,他的膝盖,他的胸口,乃至他的脖颈。小白好似有些兴奋抑或是焦躁,跳入河中游到了他身边,绕来绕去,似乎想找寻些什么。他的脸渐渐消逝在我眼前,我竟能清楚看到他眼中闪动的希冀。

    又是一声叹息。他的身子倾倒下来,小白正在他下方,不及闪避,撞入了他身体。红色飘动,将将触到他手,便见一点光芒闪耀,与从他指尖泻出的一点光芒融合,彼此相依,缓缓上升,同无数伴着阳光升腾的水汽一起,升向不知名的高处。

    这一夜,小白很晚才来到我身边,很累的模样,好似很快就要入睡,却还是忍不住叨叨:“欸,每次都这样,好累的。”这个坏小孩,做了这么点事就要撒娇。“好了好了,为了奖励你,就让你到我叶脉里好好睡一觉吧。”小白轻呼一声,手脚麻利地滚了进去。将将睡去,却又嘟囔了一句:“这个男的,有些熟悉的感觉……”“大概你跟他有些什么夙缘,也许前世是一对呢!”我忍不住打趣。“欸?才不要!我要睡觉睡觉!”

    我微笑,然后沉默。其实已经淡漠很久,很久没有去插手这类事了。今晚鬼差大哥若来,发现我偷偷藏起的那一点精芒,大概又要教训我几句了。为什么呢?我好像也有像小白说的那种熟悉的感觉。扎根在这方水土不知多少年,曾经的执念似乎渐渐消散,看到那女子的一生火红,似乎却忆起了些什么。那样灼人的红,似乎要烫得人流下泪来。而那男子,却又正好穿着我最喜爱的蓝色。多日的尘埃使原本干净的蓝色显得黯淡,却更显得沧桑沉郁,竟比我最爱的苍蓝色天空更加惑我心曲。

    也许……我是个红蓝颜色控吧。我默默望天,天黑黑一片,沉着脸不理我。咳,看来明天有一场好雨。

    又过了不知多少春秋,这一汪水眼瞅着有干涸的趋势,原本开阔的水面渐渐逼仄起来,湖心原本小小的一块慢慢变成了小洲,两岸的人据此架了座简易的桥,来来往往的热闹得很。小白对这些很兴奋,每天看得不亦乐乎。我也淡看此间滚滚红尘,轮番好戏密集上演,还不收门票费,此等好事哪里去寻?只是心中有些疑惑,河岸两边,似乎常常势同水火,此番这般,怎么却是蜜月般情浓?

    人世翻涌,其中种种,却也不是我等看客需要明白的,只要戏演得精彩,其中真真假假,何必看得太分明。人生如戏,戏如人生,其中众生,又何曾能够清醒分辨?于是兴致来时便和小白一起看戏中纷纷,兴致缺缺时便独自望着那片不变的天空,虽是时常波云诡谲,那片苍蓝却总在雨消云散后静静出现,容我安然凝望。

    又是一个热闹的午后,河边人声喧嚷,小白倦缩在阴凉处,一双小眼却还不肯停歇,滴溜溜瞅着河边一群唧唧咋咋的人群。我瞟了眼,知晓是惯会说些陈年烂谷子的老头又在那里吊人胃口,便没什么兴趣。眼瞅着他说了这么些年,说的还只是那几个,一开始还觉有趣,听得多了也甚是厌烦。所幸如今来往人多,生面孔也多起来,他那几个故事居然也能一次次地骗得人来投钱叫好。

    这次讲的,又是个几百上千年的故事,说是那时此河还甚是宽广,又多险滩,渡河极难,两岸各有一个部族,彼此不甚往来,相安无事。彼时民风甚朴,南岸有一对男女,男的唤作秦朗,女的是那卢家女,却是从小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待到稍微年长便约为婚姻。彼时河岸风光旖旎,常有青年男女再次相会,他二人更是爱寻僻静处彼此私语,只觉幸福绵长。一日却是深入芦苇丛中,不期遇到一叶扁舟,中有狡童,却是对那女子胡搅蛮缠。秦朗将他斥退,二人回后只觉颇扫兴致,却也没将之放在心上。不意那狡童却是北岸族长之子,探得卢家女之姓氏居所,以财富诱惑之,以权势压逼之。卢家女不堪其扰,而南岸族长,惧其威力,惑其财富,竟然也一同来逼迫卢家女。卢家女怒其族之不争,欲与秦朗相会又不可得,最后竟匆匆被挟持至北岸与那厌恶之极的狡童成婚。卢家女虽被逼迫,却仍盼着能够与心上人相会,怎奈相伴之人看管严密,正自愁苦,却惊闻心上之人沉河噩耗。女子一时不敢相信,因从小相知,彼此常在水中嬉戏,如何会溺于水中?消息却越来越确凿。原来秦朗知晓卢家女去向,一时愤恨欲绝,便要驾舟渡河,却被族长藏起了所有渡河工具。欲要独身渡河,却因太过危险被家人拦阻。他却不肯死心,却趁看管松懈之时偷偷溜出。但经过此番折腾,原已气力不济的他更是虚弱,河水有深有浅岂不危险,他便就此长眠。

    消息传来,那狡童得意长笑,原本担着的心放下了一半。而卢家女听闻,原本显得急躁的性子却是沉静下来,原本弃之一旁的眉笔也拿了起来,细细描摹,妆容精致,原本十分的美貌便成了十二分的魅惑。旁人只道她已想通,抑或放弃希望,或恭喜或讥诮或叹息,明里暗里,纷纷扰扰。她却只顾自赏,还换上了大红的衣裳,更加美得如火,倾国倾城。那狡童来时,她只微微一笑,便勾得他心神晃晃悠悠,说什么都只知答“好好好”。

    那日,秦朗的尸身终于被捞了上来,原本清朗俊逸的面容已经模糊,身上衣着也泛着惨淡的蓝,臂上系着的一根红色丝带,却仍是那样鲜亮的颜色。

    那日也正是卢家女归宁的日子,众人注视之下,那卢家女对那淡蓝却只是轻轻瞟了一眼,接着便在放下另一半心的狡童陪伴下问安父母,甚至是那曾经恶待自己的族长。众人和乐,暗中的叹息却只能随风而逝。却不料归途中,一直安静的卢家女却突然奔跑起来,从哀哭的秦朗家人中将那抹淡蓝夺过,在众人的惊诧中细细描摹那模糊的眉眼,怒声斥骂仗势欺人的北岸宗族,恨声指责贪财又软弱的南岸族长,彼时岸边两族人群聚集,一时都怔住了。渐渐有的脸红耳赤,有的愤恨不已,喧嚷吵闹起来。更有那心有同感的青年,想起自己遭遇,对北岸人群和族长怒目而视。待到北岸族长恼羞成怒命人抓住红衣卢家女时,她却早已步至河畔,决绝地投入水中。岸边众人急来救援,却哪里及得上她的坚定,到得那水深处便不敢再轻易前进,最后见到的,便只是那道红色光芒消失于黝黑的深处。

    从此两岸原有的一些联系也就此断绝,若有涉过边界的,便不免惹起一番纷争。只是原本显得弱小的南岸,在屡次纷争中居然总是占据上风,久而久之,北岸便不敢来挑衅,只是守好自己的边界。两岸就此处于表面的和平,而关于红衣卢家女化为河中女神护卫南岸子民的传说也渐渐流传开来,只是传说的真真假假,却总是云里雾里的。

    故事冗长又不新鲜,我断断续续地听着,直想打盹。但那老头毕竟说了这么多年,其中的起承转合、抑扬顿挫都拿捏得甚是到位,围着的人中倒有不少开始唏嘘,一边唏嘘一边纷纷将手中铜钱丢到地上。那说书的老头又要维持那悲壮的氛围,仍在那里不住感叹,一边却瞅着地上的银钱越来越多,嘴角的笑意憋得真是辛苦。那番愁苦与窃喜相争的模样,可比之前的那个段子有趣多了。

    我正看得津津有味,突然一锭银子“哐当”一声掉入正中的盘中,场面霎时安静下来,那正心中交战脸上也交战的老头抬眼看去,却见一个翩翩少年郎,依红偎翠,笑吟吟道:“你讲得不错,公子赏你的。”众人正惊诧中,老头的笑意早已憋不住绽了开来,不迭声地道:“多谢公子!多谢公子!”那公子却已去得远了,却只听左手边一声娇吟“公子”,右手边一声低唤“情郎”,殷勤地不得了,真是肉麻。而那公子哈哈大笑中渐行渐远,想是得意非常。

    “什么人嘛!白白的把气氛都破坏了!”小白在一旁鼓着腮不开心,原本圆润的身子中便鼓出了一个小包,看起来有趣极了。我却觉此出戏有了个公子出场精彩许多,看到小白这番模样更是乐得开怀,肩头耸动,小白生气,乘机一溜烟滑落水中去和小水们玩去不理我了。

    我也不和他计较,小白也不是小性子的人,玩得开心了自然便会将之前的不愉快忘光了。好久没有这么开怀过了,只是……开怀过后,似乎还有些怀念,又有些熟悉的东西似乎要发芽,努力好久却还是钻不出来。是什么东西呢?猜测真是让人伤神。那么便不想了呗,还是过我云淡风轻的日子,看云层在苍蓝色天空中舒卷。欸,那公子的一声宝蓝色衣裳也蛮好看的呃。

    夜色温柔,渐转沉郁,喧嚣之声亦渐渐沉寂。

    我望着天边弯弯的月,感受着柔白的月光。如今这样安静的夜晚越来越难得了。

    “扑通!”是怎样大一只青蛙,还是睡着后不小心失足的水鸟?竟弄出这么大的动静。神思渐渐延展开,却在前方不远的一个小湾里看到一张熟悉的脸。是他,日间的那个嬉笑公子,脸上夸张的笑意敛去,眉目疏朗,抿着的嘴角似乎有着不可言说的疑惑,紧闭的双眸却令人想要探究其中到底深藏些什么。

    好想要靠近他呵。心中这样想着,竟真的与他越来越近,近到似乎能够触到他挺直的鼻梁,触到他温润的唇……那紧闭着的眼帘终于张开,呵,我看到了,看到了漫天星光,看到了其中一抹红影,看到了初始的戒备,看到了戒备焕然消逝,取而代之欣然笑意。好想一起共舞呵。心中这样想着,眼前的他竟然便游动起来,一时探底,一时冲天,水波温柔,更温柔的是他眼中的那一抹亮色。

    那一夜,我不知是怎样结束,醒来时却觉甚是圆满,想来是我倦极便睡去,不知他是如何归去。我反视自身,仍是小小一株芦苇模样,比起周围很多同伴还有不如,,只是根系却仿佛宽广些,整片河域都能听到动静。比如此刻,我便能感受到小白正在下游百里处飘荡,想是昨晚也玩得累了,竟没来得及回来,就这样睡着了。心思一转,便发觉昨日那公子在上游那个小水湾旁若有所失,神色黯淡,不负翩翩少年郎的潇洒。回想昨夜,我心思再转,便见水中倒影出一袭红色衣裳,衣甚古朴,样式甚是简单,同昨日那红翠身上之华服不可同日而语,我却甚是满意。想起昨夜遨游之趣,便在河中翻涌。正觉局促,又闻岸上惊呼,自觉好笑,便扎入河流更深处,自在遨游。

    从那小河湾中探出头来,那呆头呆脑的公子还蹲在岸边出神,被我溅湿了大半个身子。他却似乎不在意,满脸惊喜之色,喃喃自语:“原来我昨夜不是做梦,不是做梦……”那个样子,却与我昨夜所见又有不同。我皱皱眉,一甩身便又游开,不理会身后陌生的呼唤。

    回到生长了百年的地方,变幻回旧日模样,还是天边的苍蓝最是顺眼。小白也已回来,咕哝了几句,便又顺着我的枝干爬了上来,趴在一般继续睡大觉。岸边阴凉处,那啰嗦的老头又要开始讲大话骗人了,却还是聚集了好些人,其中竟也有那个公子,只是宝蓝色衣裳湿了一半,昨日的依红偎翠也没了踪影,潇洒得有些尴尬。旁人窃窃私语,我看得大笑不已,小白勉强拉开眼帘瞥了一眼,喃喃了句“白痴”,便迅速落入深沉的梦乡。看来昨日确实玩累了呢,这个小东西。

    又是一个宁静的夜晚,尝到了昨夜畅游的乐趣,我心中痒痒,不觉间便化作昨日那红衣女子在水里翻腾起来,猛一窜头,却又发现了那双蕴满星光的眼睛,星光之中藏着什么,诱人想要深深探寻,于是紧紧跟随,他上,我便上,他下,我亦下,只想深深沉入那灿灿星光之中。

    自此,我日日盼着夜晚到来,可以和他遨游于水,像是相熟已久,对彼此的下一个动作,像是没有一处不熟悉,总能契合无间,配合得无比默契。可是白日里的他,虽还是一样的眉眼,却像是缺了些什么似的。也许,是缺了那闪耀于眸的灿然星光吧。

    这几日小白似乎和河中的小水们交上了好朋友,夜夜消失不见踪影,待到白日才游回我身边,却总是躲在一边睡觉,对老头讲得故事也开始兴致缺缺。我若有所失。有时虽觉小白太过好动,像个多动症孩童,但总归是个活泼的孩子。但如今这样耽于玩乐,却又让我甚是忧愁。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

    最近那老头终于在开讲新故事,却是河中新出现了一个红衣女子,似真似幻,有人说是神女,有人说是鬼怪,众说纷纭。更有种种奇事发生,譬如有人说曾看见红衣女子和一男子共游,身姿犹如翩然惊鸿;还有人说曾与那红衣女子春宵一度,温柔缱绻;还有人却说那红衣女子长着青面獠牙,恐怖至极;更有人说那红衣之人不是女子,而是一个俊逸少年,种种说法,敷衍附会,听得众人一时赞叹一时歆羡一时赞叹一时又议论纷纷,其中情态,当真是不可言说。我原想叫醒小白先听为快,谁知听到的这些让我动弹不得。这些……说的是我么?怎么会有这么多的故事是我未曾知晓?人世间的故事,果然不是我等看客听客能懂的啊。

    却见那宝蓝衣衫的男子在一旁沉默不语。也不知他是只有这一件衣裳还是有好多件宝蓝衣裳,竟是日日着之,那蓝色却是渐渐蒙尘,不负先前色泽。他已这样沉默许久,旁边一人却拉上他:“秦兄,听说有人曾见你在河中沐浴,不知你可曾见过那传说中的红衣女子?”

    那位秦兄怔怔抬起头来,似乎有被什么困惑着,讷讷不知如何回答,却是一声声“救命”远远传来。抬头间,却见一袭红衣撞进那秦兄怀里。那“秦兄”一时怔住,那红色似也撞进了黑色的眸中,蓝色衣裳也映上了火红的颜色。“救命!公子救命!奴家……奴家……”那身红裳抖抖索索,不正是当初那依红偎翠中左手边那一抹红?

    “你个骚货!随便碰上个男的你就想要是不是?给我过来!”厉声喝骂,却也是了无新意。那几个拿棒带刀的,看起来凶神恶煞,其实也都是外强中干,真是无聊。

    我打个哈欠,正想着这剧情怎么又这么老套,却见那公子哥将那红裳安抚到身后,开始和那群面貌凶恶之徒讲起理来。呵,却原来也是个酸腐孺子。正感没趣,那公子哥一激动,身子上前,那为首“凶神”一边喊着“不要过来”,一边手一挥、一划,却见艳红之色突然飘散如虹。周围人群还在吵嚷,那群凶神丢下刀棍仓皇逃窜,原本被遮掩着的红裳露了出来,却是一脸惶然,步步后退。一切像是无声电影缓慢放映,而我只看到那个蓝色身影渐渐一边踉跄一边渐渐倒下,背景变得黑白,而那宝蓝也渐渐褪去光泽,至淡蓝又渐渐变向苍白……

    “哗啦”一声水响,我上前接住落下的那抹淡蓝。生命的红色不断溢出,似要将整片河域染成鲜红。我慌张得不知如何是好,努力想要止住红色的流逝却仿佛无能为力。渐渐阖上的眼眸又张了开来,一瞬间由黯淡转为欣喜,光彩盈动,没有漫天星光,却好似反射着太阳的光芒。但那光芒为何那样短暂,片刻的绚丽后又转为黯淡,一切好似又要归于原点。陌生又熟悉的疼痛由心头蔓至四肢百骸,眼中蕴积了好多水,纷纷跌落水面,一个个的长得好像小白。

    “白痴……”熟悉的叹息。朦胧中只见一点星光慢慢游至那蓝色身旁,从手臂处渗了进去,星芒渐渐扩散至全身,那红的颜色也终于停止流逝。

    小白……小白……

    水滴落得更快更急了,可是却没有一个像小白了。

    小白……小白……

    “真是让人不省心呵,小痴……”熟悉的声音,唤回前世的记忆……

    “哎呀,都这样跟你说了还不明白,真是个白痴!”正渐渐变得醇厚的声音,却还带着些许少年的稚气,因此便还是常常憋不住焦躁。

    “哼,你才是白痴呢!我不要你教了!明明是你教不好!”清脆的嗓音,即使是生气中,还是那样动人。

    “好好好,我是小白,你是小痴,白和痴当然要在一起啦。我这个小白师父和你这个小痴学生,很是相配嘛!”

    “切,谁要和你在一起啦,想得美!”那样骄纵的快乐,是因为知道身边的这个人是会无限包容自己的呵,虽然偶尔会拌嘴,有时会斗气,但是最后始终还是欢乐的甜蜜。那时的快乐呵,那样的无忧,如今想起来,还是又酸楚又甜蜜。

    水滴落得更快了,朦胧中却见到那熟悉的眼眸,蕴满闪耀的星光,那温润柔软的唇,轻轻呼唤着:“小痴呵,我的卢小痴……”

    好似漫天降下大雨,我扑上去,想拥抱得紧一些,“秦郎!秦郎!”再紧一些,“小白……小白……”恨不能就此相融。

    望了那么久的星光,盼了那么久的蓝,终于能够再次拥有。那么久的等待,都快忘记了曾经的追寻,终于……终于呵。

    “我们……不要再分开……”

    “嗯,小白和小痴,不是一直在一起么。以后,也会一直在一起。”

    “嗯!”

    水波温柔,荡漾漫天星光。

    那样悠久的岁月中的追寻与等待,一切的一切,终于圆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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