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开始加班,常常很晚才能回去得以休息。很长一段时间,我和花奴只能电话联系。因为太忙了,很多时候都是乘着吃饭的空隙聊天。
花奴有些不满,哪怕是在电话那头,也能想象出她紧凑眉头的神情。阿水,你怎么天天加班?这样抱怨的话花奴已经说过无数遍。
我亦不说话,只是在电话这头用吃饭的声音回应她。阿水,这么辛苦,要不你娶我,然后进我爸爸的公司怎么样?待遇肯定比你现在的要好很多。花奴终于说出了这句话,应该忍了很久。
由于时间放置太久,面条已经膨胀,发白的面疙瘩黏在一起,嚼起来丝毫不费力。桌边的闹钟一分一秒地行走着,被遗弃的流浪猫整夜整夜地发出婴孩般的叫声。
花奴,下次再说啊!晚上早点休息,还有睡前记得喝杯牛奶。我还得忙一会工作。我忙挂断电话。
于丽丽发来一条短信,她在另一条街道,另一个小区的另一间出租屋。我很少过去看她,不是狠心,而是我将要付出的会是更多,路还很长,需要慢慢来。
我还是一个很完美的形象,一直被人追捧,那种被人仰望的感觉我无法轻易放下。所以花奴说的主意起码现在我还不会考虑,还想继续拼一把。如果成功,那便是锦上添花。如果失败,再去也不迟。
常玉来电,我犹豫了一会儿,等待她自动挂断。可是她似乎很有耐心,一直响着。安静的夜里,突兀的电话铃声显得尤为诡异,茫茫无际的夜里更显孤寂。
喂!我有些不耐烦地接通了。
阿水!常玉欣喜地叫起来,还有呼呼鸣叫的风声。
什么事?这么晚了!我丝毫没有受常玉欣喜的声音影响。
阿水,我来了。我在城南路口的红绿灯旁。
我已经来不及责问她为什么要来这里,随手拿起一件针织衫就出门了。城南路口的红绿灯离我住的地方很近,真不懂得她是如何找到的。
初秋的夜里还是有些寒冷,风刮起来有种透心凉的感觉。远远就见到一个人儿,穿着极短的黑色裙子,蕾丝的滚边,裸露着白皙的大腿。一双露脚背的肤色鱼嘴高跟鞋,一颗颗的脚趾如同珍珠一般。我们找了一处公交站牌的座椅上停歇。
走进才知道,常玉喝了许多的酒,眼神极其缭乱,脸上的胭脂脱落了许多,嘴上的口红参差不齐,有一种说不出的滑稽。你怎么把自己弄成这幅模样?尽管这样常玉还是有足够的资本引来那些吸着烟的男士,不停地吹着口哨。
蝴蝶扑翅般的睫毛忽上忽下,常玉缓缓张口说着不相干的话,阿水,有时候觉得好累,就像一位老人用尽全力爬山,精疲力竭。可是我才24岁!
常玉不雅地坐在木椅上,动作极其随意,短短的裙子无法遮住她的大腿。我起身脱掉针织衫,小心翼翼地盖子她的大腿上。不管多么贫瘠,在她们眼中我始终是一个富有的绅士。
常玉低头盯着针织衫发呆,喉咙里有声音,似乎从遥远的地方传来。她忽然一把抓住我的手,整个身体顺势倾倒过来,想要躺在我的怀里。我决绝地站起身,不满地叫了声,常玉!
呵呵,为什么?为什么阿鱼可以紧紧地靠着你!常玉声音像女鬼一般,凄凉而诡异。
别闹了,阿鱼是我妹妹!我解释道。
这句话应该跟你自己说,而不是跟我说。阿水,别闹了,阿鱼是你妹妹!你不要分不清状况……没想到常玉丝毫不避讳,看来真的喝多了。
我有些动怒,她的话直戳自己的心脏,难以窒息。真是自找麻烦!我心里暗骂自己,起身不再搭理常玉,准备回去。
走了不到十步远,常玉嘤嘤地哭了起来,细腻的哭腔,压抑而又绝望。阿水,能借我点钱吗?常玉终于说出这次来的目的。
我停住脚步,低声回应,要借多少?
常玉走到我跟前,冷笑,阿水,打胎要多少钱?
我讶异极了,从上到下地打量着她,想看看怀孕的女人到底有什么相同的迹象。
没有想过生下来?说完我就有些后悔。
生下来?哈哈……常玉像是听到一个天大的笑话。生下来干嘛,难道让他一辈子没爹没妈地活着,注定是一场痛苦,何必呢?
每次想到常玉竟是如此通透,我忽然想起于丽丽,真有些头痛。这个女人不愿意给任何人带来拖累,是个善良的人。
我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银行卡,其实这也是我唯一的一张银行卡。喏,拿去吧,这里有七千块,应该够了吧?我尽量装作不在乎的口气,不管怎么样,在这个爱慕我的女人面前,始终姿态要完好。
说完我就大步往回走,那件外套和银行卡都留在常玉手里。不管什么时候,女人总有一颗少女的心,喜欢把男人的衣服留下来以便后来联系。我仰头,黛蓝的天空幽深而寂寥,稀疏的几颗星星发出微弱的亮光。高耸的大厦像一根竖起的手指,五彩的灯光跳跃,汽车像一种动物不停歇地相互追赶,发出哀鸣。今晚可能是一个不眠夜,也许后面还有很多这样的夜晚。我开始困乏,感到无比的劳累。
我走近一家24小时营业的小卖铺,买了一袋速溶咖啡,一包香烟,还有一些关东煮。咖啡的热量让胃舒服很多,关东煮的麻辣让舌头有些知觉,香烟则是寂寞最好的陪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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