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英｜第六章：男人耕田女人卖菜
一九七六年，中国发生的几乎都是大事。年初周总理去世，七月朱德总司令去世，同一个月就发生了唐山大地震，九月又是毛主席去世，十月份粉碎四人帮……
在这个穷乡僻壤，等这些大事传到耳朵里，生活苦惯的人是没有太多感受的，他们关心最多的还是粮食的多寡，还是家里孩子的温饱。
生产队出纳的工作，瑞英还在做，即便白眼没准就从哪个地方蹿出来，可瑞英没受什么影响，还是照常做工作照常出工。
75年的那场抗争，让那些老是欺负瑞英和瑞英这一家的人多少知道收敛了一点。瑞英一家日子较之以前，虽然还是苦，但是自己儿子不至于再那么凄凉哭喊过了。
其实在这村子里，除了那几家还算过得去的人家，大多数人家光景都差不多。排除了以前某些人人为的因素，看到大多数人的日子都苦，也就不会好再说自己苦了。
粉碎四人帮以后，尤其是1978思想大解放之后，农村经历了一系列农民真正看了会喜逐颜开的变革。从生产队到村民小组，到包产到户再到包干到户，这一系列的改变，让李家坡大多数人家是看在眼里喜在心里。
因为他们，不用再一天一天的重复着出工放工，他们开始有了生产和分配的自主权，没有什么比这个更能叫他们身上有力气了，越是对生活有憧憬，他们身上的力气就越是使不完。
那么些年了，每天早上听到敲钟就一家老小出工，每天傍晚听到放工钟声就拖着身体领着家人去公公食堂打饭吃，吃完之后回到那个破烂的家里，身心犹有余力的会坐到一起唠几句，浑身没劲的往往都是早早上床休息的。
当他们终于不用再吃大锅饭，也不用挣什么公分了，不用再机械的重复一样的生活，突然就觉得以后日子多了盼头。以后每天辛苦工作，每天都是给自己在土里刨吃食，往后给国家缴了税，给集体留了提留，余下的都是自己的。
这是以前想都不敢想的。
分到田地，对这个村子的人来说，尤其是对像立佑这种有着一身力气的人来说，自然是会笑歪嘴的。他们可以放开手脚去干，不用再叫人束缚了手脚，想种什么就种什么，跟老天爷讨饭吃，不怕吃苦的人最后吃的苦最少。
那时候，村子里就流传这么一副对联：三十年前分田地，耕者有其田；三十年后又分地，耕者有其责。
1979年末，瑞英跟着立佑在田地忙活了一年。新年即将到来，瑞英觉得家里田地留着丈夫一个人耕种也是可以的，不能两个大人都给田地捆住了。
而且孩子也大了。
女儿已经十三岁岁，小学已经毕业，家里没有再让她念学。
大儿子也十一岁了，正读四年级，再有一年也会念学完小学。
小儿子六岁了，再有一年也到上学的年龄了。
瑞英觉得应该谋多一条出路，不然可能累死累活都供不了孩子读更多的书。
家里的积蓄其实很有限，自己有种菜，除了必备的日常生活用品，偶尔家里吃一点肉，日常开销并不大，但也没攒下几个钱。
夫妻俩从地里刨出来的钱并不多，他们是都肯吃苦的人，但老天爷偶尔也让他们吃的苦多半白费了。
冬日的几场大霜，夏日的几场大风，让看天吃饭的庄稼人无可奈何，可它们就是年年如期而至。
他们这一家是这样，村子里其他人也好不到哪里去，除了那几家还算殷实的，都差不多一个样。
但日子终究还是要比生产队的时候要好过多了，虽然吃的不好，却也不至于饿肚子，或者说不至于那么频繁的饿肚子。
这一天，瑞英在厨房煮饭，坐在炉火面前，时不时往里面再添点柴火，那个锅盖已经嗡嗡的响，已经开始冒白沫，这一晚的晚饭再过个十分钟就要好了。
立佑也开始准备在大炒锅前炒菜，他已经算准时间，手中的动作显得不紧不慢，差不多饭好了，他这菜也就出锅了。
“立佑，我跟你商量一下，我想去镇上菜市场卖菜，你觉得怎样？”
瑞英看着正在敲鸡蛋的男人，那是家里母鸡下的鸡蛋，攒了五天。
立佑听了瑞英的话，知道她肯定是想了很久了的。
他先是嗯了一声，淡淡的说了一句，“你想好了就去做喽，家里农活有我，月贞也会帮着我的，出路多找一条，好事。”
话音落下，锅里“炸”的一阵响，鸡蛋下锅。
瑞英起身出去，把已经晾干的饭煲和捞饭的饭捎拿进来，准备做她最重要的一道工序。
一捎饭就那样给抵在锅沿，趁着它往锅底掉粥水的时候，瑞英一槌定音：“我不想那么多了，先做了再说，我明天就去镇上菜市场租个摊位，以后家里有你和月贞，我也放心。”
这一顿晚饭，三个孩子吃了两个菜，一个是通心菜，一个是韭菜炒蛋。
敏才吃着吃着，问他们阿妈什么时候可以吃点肉啊。
瑞英笑着回答这个只是偶尔嘴馋的儿子说：“明天吧，明天阿妈给你们买肉吃。”
这可把三个孩子给乐坏了。他们已经很少饿肚子，家里的饭每天都能吃饱，可小孩子就是小孩子啊，他们也是会嘴馋，也是想吃肉的。
扒干净碗中的饭，轻轻放下手中的碗筷，敏才他们几个摸着肚子，对着阿妈阿叔做出很饱的样子。
第二天，瑞英真的在菜市场租了一个卖菜的摊位，她回来的时候真的带回来一块挺大块的猪头肉。
— 未完待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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