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岔路
总归是要选择一条来继续前行的步子
行不至将来谁又知会踏向何方
既然无法预料,那就揣着些希望
这样
起码走得坚实,也起码走得不至寥寥
心愿何往,总能行向远方
做好了复读打算的秋子,心里终于不再是迷茫得没有着落,他认准一件事,总是十分执着和坚定。
年后,秋子便开始回学校复读,不过由于半年未接触这些学科,总觉有些吃力,成绩相较过去也有些不尽人意。再加上开春后便进入农忙时节,秋子还需要时常去地里帮忙。这样一来,时间总是咬得很紧,秋子只能不断地在和时间进行着博弈。
不过不管如何,秋子还是咬着牙朝着自己的目标前行,他必须让自己紧紧揪着前面有些露头的希望,他怕一旦松懈,便又跌回黑暗中。
半年的时间并不长,转眼也便过了,一点也不会留给人喘息的机会。
再次步入高考考场的秋子,反而更加紧张起来。因为他知道自己不能败,他没时间败,他没有那么多年岁让他不停地去追逐学业。
这是他给自己最后的机会。
但这时候的压力很难转化为动力,反而更容易地成为焦虑,让他不免心有惶惶。
不过好在秋子东西学得扎实,除了数学这一科在考试时由于肠胃不适影响些许发挥出现了较大纰漏外,其余科目倒也还好,虽不见得有多出色,但也总算处于上游。
这次高考结束后,秋子仍旧是赶忙跑出去打工去挣学费。包工头再次看到秋子,得知他再次参加了高考也很是高兴。
没过几日,高考分数便下来了,这个时候总归是数家欢喜数家愁。但在农村来说,考不上却已经是习以为常,如今寒门总是难出贵子。
不过秋子总是这里面的例外,虽然今年秋子的分数比前一年低了一些,不过也还好,按照往届录取分数来看,再次考入北京是没问题的。
不过期望总归不是现实,到录取的时候,还是出现了一些波折。那一年的高考录取分数普遍上调,这就导致秋子没能考上自己心仪的大学和专业。北京终是去不成了,这一度让秋子很是沮丧。
但好在他还是被本省的一所重点师范院校录取,更是由于身体素质优异,被调剂到了体育教育专业,并且还免去了很多费用,可谓是“福兮祸之所倚”,这让秋子终于是看到了些许曙光。
大学通知书下来后,全家都很高兴,失而复得总比未曾失去要来得更让人喜悦和珍惜。虽说相较之去年这个结果不甚理想,但好歹终于算是成功地将这一步狠狠地踏将了出去。
可是这个时候的秋子却仍是心怀不安,总担心会再有什么意外来击碎他的梦,不信命的他甚至在那会儿也会不时地双手合十抬头祈求,希冀一切顺利,切勿再有波澜。
好在这回许是老天听到了他的祈祷,也或许是累了,没空理会,反正总归是放了他一马。
日子终于算是平安地来到了他去学校报到的那天,秋子终于松了口气,卸下了扛在心上的担子。
“感觉那些天都快被自己逼疯了,日夜担心自己再出什么事情,熬了好久终于算是到了去学校报道的日子,真是有种重生的感觉。”秋子想起那段日子有些感慨地说道。
这应该算是换了种生活和活法,说是重生许也并不为过吧。
送秋子上车那天,除了秋子的父亲在家忙活地里的农活以外,全家都来送他。
而且除了家人外,包工头大叔也来了。
“娃儿,我就知道你有出息,就不是干一辈子粗活的命。这点干粮带路上吃。”说着塞给秋子一个帆布包,里面装着热气腾腾的包子。
秋子抱着那个帆布包,冲着包工头笑了笑,抓了抓头。
这时弟弟也一瘸一拐地走了过来,递给哥哥一包果子。
“哥,这是那棵树上的果子,前两天,爹爬上去把那树上所有的果子都摘下来了,你拿着。”
秋子看着弟弟的腿,一阵心酸,抱住长高些了的弟弟。
“男子汉了,我走了后,你要照顾好你姐姐和咱娘。”
弟弟笑着在秋子的怀里点了点头。
秋子一伸手又抱住了自己的娘和妹妹,除了秋子外全家人都落着泪,但这个泪却一点也不苦。
火车鸣笛了,开始催赶着乘客与亲人的分离。秋子只好松开手,转身上了车。但很快秋子又跑了下来,打开装果子的袋子,慌忙捧出一把塞给弟弟。然后冲弟弟和妹妹说:“你们俩也得好好学习,都考出来。”
说完,未待他俩回应,秋子便跑上了车。
刚上车还未等坐稳,列车就开了,看着窗外家人渐远的身影,不知咽下多少泪水的秋子终是落泪了。
人们总是渴望远方,又惧怕别离。离别多了会让人厌倦,却又总是难以习惯。
远方也总是在远方,当走得够远后,其实远方依旧属于远方。回头看看,原来的起点也终是变成了远方。
但人却总要行进在路上,因为只有前进才有希望,也只有前进才不算辜负一次次地挥手离别。
酒见底了,秋子也说累了,而我却听得有些五味杂陈。
我曾多少次抱怨过我的生活,也多少次感叹过命运的不公,但听完秋子的故事后,想想那些又是多么的可笑。我抱怨和感叹的无非就只是生活表面的浮灰,而秋子自小面对的就是生活的重担。
我很想再要一杯酒,不是敬秋子的故事,而是醉一下我这许多年的少不更事。
可我终是没要,或许是觉得不配。
秋子起身去买单了,他始终不许我结账。
“我都工作好几年了,总还请得起的。你刚毕业,用钱的地方多,毕业了,要靠自己了。”
是啊,毕业了我才靠自己,甚至还在研究怎么靠自己,而秋子,却是一直以来都只能靠着自己。
其实我知道秋子还有个不许我结账原因,就是他不愿意去欠别人的。他总担心欠别人的太过难以还清的,有时不是能力不够,而是再没机会。
他后来和我说,在包工头大叔给他的帆布包里除了包子外还装了500块钱,外加一张纸条。
上面写着:“娃儿,好好读书,好好在外面闯。”
纸条上的字很难看,却让秋子感觉是那么暖和。
后来秋子每次回家,都想去找包工头大叔,可却总是找不到。直到两年后,秋子过年回家,偶遇了一个当年一起干活的工友,才知道大叔出事了。
原来在秋子上学的当年大叔接了一个开发商的活,活是干完了,可一直到年后,开发商都没给工钱。大叔便天天去工地找开发商要钱,但一直无果。结果有一天,大叔早上去了工地后,就一直没再回来。
原来他从那个工地的脚手架上摔了下来,当场死亡,最后,被认定为自杀。
大叔的家里人去工地闹过一阵子,但最终仍是不了了之。据说,那件事之后开发商给了大叔家里一笔钱,大叔的媳妇就领着孩子迁到外地了。
秋子后来辗转找到了包工头大叔的坟地。
“就那么一个土包,真荒凉啊,我买了瓶酒倒在他坟上,就那么站了好久,我知道,他对我的恩我这辈子都还不上了,那种感觉真是难受。”
从那以后,秋子便不愿再欠人什么,秋子怕自己还不上,也怕别人不等他还。
可注定人生总会有许多还不清的“债”,但也正是因为这些“债”,让人与人之间不断的纠缠和牵绊。有些“债”一时也就还了,但有些“债”总要跟进土里。
“秋子,你欠我们太多了,这许多的老酒,该是够醉上多少场。”
“估计你也算不清了,那就记账吧。我会争取记得,好在多写你几笔。”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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