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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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悦来客栈对面的空地上，有一处擂台，方圆二十丈，高三尺。擂台周围是一片空地，人们闲来无事，便来这里喝茶，运气好还能看到榜上有名的剑客比武。

       和平盛世，人们不必为生计担忧，吃饱喝足后就无所事事。除了皇家密闻和风花雪月，没有什么比剑客比武更能激起人们的兴致了。

        悦来客栈环境不好，  杂草丛生，苍蝇遍地。每当剑客比武的时候，总有一群苍蝇在旁边嗡嗡。

        这日，悦来客栈发布了一则公告：

      “剑圣渔歌与少林机关铜人之战，

       榜首与榜眼的巅峰对决，

       剑法与机关术谁能更胜一筹？

       天下第一的美誉究竟花落谁家？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五月初七，不见不散。

        悦来客栈已备好茶水点心，诸位看官，请了。”

        一时间，各路人士闻风而动。驿馆内人满为患，一片喧嚣；道路上马蹄阵阵，尘土飞扬。就连野外常年无人光顾的道观与寺庙，也挤满了风尘仆仆的行人。

     少林铜人是以机关术制造的，不是有血有肉的人。它挑战天下的强者，连胜六十四场，至今已位居琅琊榜第二。所以，这场战斗，关乎整个武林人士的命运。如果剑圣渔歌获胜还则罢了，可若是少林铜人获胜，恐怕不少剑客就要自断其剑了。

2

       五月初七，阴，冲牛煞西，诸事不宜。

      铜人早早的就立在了擂台上，任凭旁边苍蝇乱飞，它自是纹丝不动，如佛塔一般。一位僧人盘膝而坐，双手合十，在铜人右前方，旁若无人地念着佛经。

       台下的空地上，早已是乌泱乌泱的人群。有戴着斗笠神情肃穆的剑客，有拿着折扇的翩翩公子，还有膀大腰圆满脸络腮胡子的大汉。近处设了赌场，悦来客栈掌柜的坐庄，好不热闹。远处，还有说书人，把小厮递过来的条子编成剧本，说给挤不进去的人听。

        “剑圣渔歌大人到场～”随着一声号子，人群自然分开，留下一条约三尺宽的道路，直通擂台。

        渔歌剑眉星目，面容俊朗，一袭白衣，手持名剑灵虚。这把剑，传说是大师欧冶子用天外陨石铸成，吹毛断发，削铁如泥。渔歌就是靠这把剑，在上一次武林大会上，直登琅琊榜首。

        人群一片寂静，针落可闻。渔歌目视前方，一步，一步，一步，逼向擂台。

        一个空翻，渔歌已立于擂台之上。渔歌向着人群抱拳道：“承蒙各位厚爱，在下来此，应少林铜人之战。在下并非信心满满，但因心怯而不出剑，枉为剑客之名。输战一时，怯战一世。届时刀枪无眼，各位小心为上。”

        人群爆发了一阵欢呼。

       “好样的！”

       “不愧是英雄好汉！”

       “老子把全部家当都压你赢，干死那个不是人的狗东西。”

        “渔哥哥，我要给你生猴子～”

        铜人依旧不动，稳如泰山。

        渔歌又对着人群拱了拱手，转身对那和尚抱拳：“大师，开始吧。”

        “铜人无心，剑圣多加小心。”僧人道。

        渔歌点了点头，僧人道了一声佛号，打开机关，飘然而下。

        擂台上只剩下了剑圣渔歌与少林铜人，擂台下又是一片安静，只有苍蝇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依旧嗡嗡不断。

3

        铜人动了，手持狼牙棒向渔歌冲去。渔歌拔剑，腾空而起，“独钓寒江雪”式成。铜人也到达了渔歌原来所在的位置，狼牙棒起，迎着灵虚剑砸了去。

       渔歌的灵虚直指铜人的咽喉，铜人反手格挡。一击不中，渔歌向后闪避，衣袂随风飘动。

        观众一阵嘘声。

        灵虚剑泛着寒芒，渔歌盯着铜人颈上的关节，将剑掷出，脚踏七星步冲了过去。人群中突然爆发出一声惊呼：“落霞与孤鹜齐飞，这是剑圣大人的成名绝技。”一名小厮模样的人嘴巴张的大大的。

         “这不是剑圣大人的成名技吗，为啥用的这么早。不应该留在最后用吗？”一名五大三粗的大汉问道。

        旁边一个青衣小厮撇了撇嘴，鄙夷地说：“大老粗你懂啥，高手对决，一招一式俱是杀招。你以为跟说书人讲的那样，绝招都在最后才使用吗？”

        人群又是一阵惊呼。原来，渔歌已经和铜人在对峙了，狼牙棒压着灵虚剑，看来在力量方面，这位剑圣大人并不如机关铜人。

        渔歌侧身闪避，铜人再次追杀。你来我往，刀光剑影，已是几百回合。

        渔歌的手臂微微颤抖，俊俏的脸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铜人也好不到哪里去，身体残破不堪，颈部关节已松动，铜铸的头颅仿佛一推就能推掉。

        是时候了，胜败在此一举。渔歌将灵虚横到眼前，双指按着剑，一脚踏出。

        与此同时，铜人化棒为剑，向渔歌刺去。

          一切都在电光火石间发生，剑芒一闪，二人已经相遇。

         等众人回过神，再次定睛看去 ：渔歌的剑插在铜人肩膀上，铜人的狼牙棒抵住了渔歌的心口，鲜血染红了洁白的衣襟，顺着鲜红的丝绸留下，滴落到地上，开出一朵朵妖艳的花。

        破空声响起，僧人飞跃到擂台上，关闭了铜人的机关。

       “阿弥陀佛。贫僧为你疗伤。”

        渔歌盘膝而坐，运四肢之气至灵台，保持神智清明。

4

        渔歌输了。榜首榜眼易位。世间最强者依然没有战胜机关做的铜人。

         群情激愤。

          一位书生模样的人大呼：“天下第一剑客，连铜人都赢不了，要你何用！”

         “上台之前还口出狂言，这不还是输了么”这是一个满面油光的富商说的。

         青衣小厮又撇了撇嘴： “看吧，我早就说过，‘落霞与孤鹜齐飞’不能这样用，如果最后一招是这个，渔歌肯定能赢。”

        “渔歌，你让我输的倾家荡产，快还我钱来！”

        “渔歌，你太让我失望了。”

        渔歌在台上，眼神早已不似刚才那般神采飞扬。听到这些议论，心生烦躁，抓起灵虚剑，挽了一个剑花，苍蝇顿时从空中掉落，零零散散撒了一地。

       人群一片安静。渔歌再次闭目养神。

        “大家不要怕他，杀再多的苍蝇有什么用处，有本事杀了铜人去啊！”说话那个大汉青筋暴起，一脸义愤填膺，显然刚才输了好多钱。

         众人再次议论，各种辱骂不绝于耳。

5

         “阿弥陀佛。”

       众人看是这老和尚站起来了，便不再言语。刚才这和尚破空而去，众人可是看得真切的。虽说佛家不杀生，但冒着这和尚打一顿的风险殊为不智。

        谁说群众傻，他们精明着呢。

         这和尚又说话了：“贫僧自少林而来，这机关铜人之术，是本寺的一位小沙弥从西域取来。众人也看到了铜人的强大之处，剑客用来练习剑法，贵人用来看家护院，这才是铜人的使用之道。我佛慈悲，现将铜人炼制之法公之于众，普度众生。阿弥陀佛。”

        人们看了看这位自言自语的老和尚，发现没啥好处，便三三两两，勾肩搭背，嗡嗡地散去了。

        台上，渔歌看着满地的苍蝇，轻喃一句：“苍蝇真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