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爸爸用QQ给我发了一个生日贺卡

01.

今天是11月10日，我的生日。同往年一样，没有聚会，也没有鲜花，我一个人静静地在家，没有音乐，没有声音，一本书就够了。

奶奶走了以后，我很少回家，也很少打电话回家。前几天打了，我问爸爸，奶奶是不是走了快三年了？挂了电话，望着窗外的太阳，明晃晃的，刺得我眼泪汩汩地流。这世间，唯一把我当孩子的人走了，把我的心也带走了，我就是一个行走的躯壳，还过什么生日？要什么热闹呢？把女儿送到婆婆家，我一个人坐在地板上画画，等待这个生日过完。

手机响了，第一条是简书福利社上课提醒，第二条是游泳馆优惠通知。有那么一瞬间，我想找个人聊聊。可我删了微信，打开了电视。寂寞时，连续剧确实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20点47分，一条QQ提示，估计是哪个家长问作业的。可我点开，是爸爸，他竟然送了我一个蛋糕贺卡。捧着手机，我泪目了。我不知道，他是怎么知道QQ这个功能的，不知道他用了多长时间才发送成功的，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记得女儿阳历的生日。现在，他一个人在家是不是很想我？

他知道，女儿今晚是一个人过的。

02.

几年前，给他装了电脑，他给自己起的网名叫天来福音，当初嫌它很俗气，如今却觉得送给我的是福气。去年过年时，给爸爸买了智能手机。他终于会发微信了，可怕被骗，爸爸没敢绑定银行卡。他生日时，我没回家陪他，给他发了200元的红包，他没收成。又退了回来。一个礼物都没有，爸爸的生日就这样过去了。爸爸说，我的心意他领了，感谢我每年都记得他的生日。

做女儿的，可能记得生日是最起码的一个孝道了吧，我不称职；其实在我心里，他也不是一个称职的父亲。

提及中国父亲的形象，最有诠释意义的是逐渐斑白的鬓发，还是越来越不能挺直的腰杆？是，也都不是。我们父女一直是沉默的大多数，两代人的情感很多时候是用冷漠和猜想来传递的。

对于爸爸最开始的印象是无论寒暑，他给我的多是背影。年幼的我根本不明白为什么别人的爸爸可以在院子里打牌喝酒，而我的爸爸却总爱坐在昏黄的台灯下，写永远写不完的字，画永远画不完的画。他总是活在自己的世界里，至于那个世界里有什么，外人不得而知。一直感觉他是一个很无趣的人，不抽烟喝酒，不打牌串门……甚至，我算不出来他到底有几个朋友——或者他到底有没有朋友。即使有，都已结婚生子，来往很少。

03.

曾在搬家时看过他当年的毕业合影，也是一个意气风发、身形俊朗的年轻人啊，可是，感觉那不是我的爸爸。那是我第一次知道，时间可以造成多么大的改变。他一直很有梦想，理想中工作的地方是在大城市的工作室，有想法、有创意。而不是每天在田地里，他觉得这是一种墨守成规。

可因为爷爷去世得早，家里就他一个男孩，能扛的、该扛的，他统统揽了过来。后来又有了我们，他无法做到抛家舍业。在他的字典里，责任大过一切。就算外面前程似锦，他也只能低下头，告诉自己，梦一场，忘记吧。

在我年少时，爸爸很少提出一些明确的要求，似乎我一直是在无要求下成长。整个童年岁月，我和他一直不算亲。因为他永远没有真正走进我的内心，明白我心中最根本的想法。而我也永远不知道，他坐在那里的时候，心中在惦记什么事。两个沉默的一老一小就像朋友，平等，但是，熟悉的外表下掩藏着不少的陌生。

小时候的我卑微、懦弱，一个孩子童年应该得到的一切都是从奶奶那里获得的。特别是关于爸爸，我理想中的爸爸是能够溺爱我的，就是可以一起玩、一起疯的那种，很渴求那种骑在他肩头，亲密无间的感觉。可惜，他永远是高高在上、不怒而威的形象，看上去有一点冷。

他教导我要有独立的思想，要出人头地。我知道我是他的希望、梦想的延续，他希望在我身上看到自己的影子。当年的我太小，无法将心中的渴望说清楚。真的，有时候开始恨，恨自己为什么出生在这样的地方。这不是我想要的家。

时光过去。没留下太多的痕迹。

04.

有时候和别人聊天，说起童年，总是苦笑。因为，我的童年似乎呈现一片灰色的调子，没有经历过那么多有趣的事情，譬如，给我梳小辫、陪我放风筝……在我迷茫的青春期时给我以启迪，做我的领路人。可他没有，我自然也没享受到更多的爱。整个童年，4个字就可以写完：上学，回家。

高中时候最大的愿望就是尽自己的能力考一所远一点的大学，越远越好。后来，终于到了长春，不远，但也不近。爸爸很少来，也很少有电话打来。我终于可以自由作息、为所欲为。出笼的鸟的感觉很爽。然后，毅然决然地留在了城市，工作、生活、恋爱……这也是他的想法：想让我——他的影子能够做城里人，不要一辈子窝在农村。

最后，我似乎得到了最大的胜利。最主要的是也完成了他对我寄托的希望，他的梦想建立在我将未知的幸福之上。我开始在离家千里之外的地方生活。因为远离，所以才可以开始看清楚。慢慢地，我发现，当年的点点滴滴已经融进我的血脉。

我们都爱画画，他画了一辈子，而我，业余时间一直坚持着。我想，这应该是当年无数个黑夜，爸爸醒来一直梦想的结果。

我和家人很少联络。偶尔打电话，他也不接，只是妈妈在那端问长问短。上次父母来时，我问过他：“你觉得你这一生幸福吗？”他看我，我看他有些混浊的眼球。

到最后他也没给我什么答案。

05.

当时我之所以问这个问题，是因为这么多年来，我感觉我父母根本是两个世界的人。爸爸一直活在他自己的世界里，妈妈却如大多数妇女，操持家务、操心家庭。爸爸沉默，妈妈却喜欢家里亲友不断的那种热闹。爸爸画画，妈妈却很难静下心来享受生活。

若是今天，我想这样的两个人是根本不可能走到一起的。而他们，走了几十年，还要继续走下去。或者，甜言蜜语的爱多是骗人的，而最长久的爱情其实是亲情——责任下的亲情。

而我们这一代，最缺乏的便是责任。爱，本来就是奢侈品，亲情才是延续生命的有效途径。如果当年父母不曾相遇，那么也不会有现在的我。

一岁看父亲，他是我的父亲；

十岁看父亲，他是很跋扈的君王，抢走我很多的快乐；

二十岁看父亲，他是熟悉的陌生人，在一个屋檐下过着远距离的生活；

三十岁看父亲，他是可交流的朋友，原来很多不在乎的提醒真的是人生最宝贵的经验；

现在看父亲，他是我的父亲……

除了尊重、敬佩，更多的是感恩。所以，当年有多少恨，随着时间的推移，在我们的注视中，它慢慢变成了爱。恨也是一种爱，甚至它们是等量的——有多少恨就会有多少爱。这些爱才是我们这一路坚持走下去最后的勇气。我感谢当年爸爸的沉默，这样，才让我懂得了思考。我感谢当年爸爸的严厉，这样，我才明白，做人除了自我，更要明白责任的意义。

此刻，一个QQ贺卡，完成了我对父爱的解读与自我的救赎。

祝爸爸身体健康，祝我自己生日快乐。这是我收到的最好的生日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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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戒365挑战训练营第18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