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不不不不不不热
在被问到“是否相信知识可以改变命运”的时候,2017北京高考文科第一名熊轩昂说:高考是阶层性的考试,农村地区越来越很难考出来,我是中产家庭孩子,生在北京,在北京这种大城市能享受到的教育资源,决定了我在学习时能走很多捷径。能看到,现在很多状元都是家里厉害,又有能力的人,所以有知识不一定改变命运,但是没有知识一定改变不了命运。
他说的很对,农村地区的孩子与世隔绝,缺少相应的教育资源,见识短浅,孤陋寡闻。村里的学校师资力量有限,教学条件艰苦,穷乡僻壤,出一个大学生真是太难了,更不要说是一本甚至211,985了。
我生在农村,长在农村,根也扎在农村。我痛恨过农村,也深爱着农村。
和城里的孩子相比,我家的条件实在艰苦,尤其是学习条件。但幸好我在这条路上走了很远很远,没回头也够幸运。
01
我们村子里没有小学,只有邻村才有,去上学总是要步行去,小时候走的慢,每天走路将近要一小时。
爸爸妈妈忙着春种、夏锄、秋收、冬藏,没有时间送我去。
早上六七点钟,六七里的山路,一个六七岁的孩子,一走就是六七年,无论冬夏,不管风雨。
每天当我走去时,同学们都已经开始上早自习了,我在教室门口踌躇半天不敢进去。最终还是硬着头皮进去,羞愧的满脸通红,头都抬不起来,疾步走到自己的座位,埋头苦读。
我努力早起,路上还免不了狂奔,可每周总是有几天未能赶在预备铃声响起之前。我苦恼、踌躇,经常在路上边跑边哭,怨恨自己的父母,最终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进入教室。
好在从小就懂得农村的艰苦,从小也就学习用功,所以成绩一直名列前茅,在同学们中还有些威望,不至于倍受嘲弄、颜面尽失。
也好在这样的时光只有几年,在孩子们真正懂得辨别美丑善恶的青春期,我已有能力自理,便开始住校,不再每日一睁眼便诚惶诚恐,也不再羞愧自卑。
所以那时候,住校成了我的福音。不像别的小孩一样在校门口嚎啕大哭,和父母依依不舍。
虽然我也会想父母,但一般都是在深夜,埋在被子里偷偷哭,第二天醒来,依旧生龙活虎、朝气蓬勃。
02
我刚开始上的就是一年级,村子里是没有幼儿园的,“那么小的小孩是没有必要上学的”,农村人太迂腐。
我常想,我的学前教育简直是一片荒芜,别人在幼儿园学习、玩耍、成长的黄金时期,而我却在院子里玩泥巴,在草地上打滚,在小河边晒太阳。是不是,我就输在了起跑线上?我不知道。
妈妈说我是深爱着学习的,从小就能看出来。妈妈说别人家的孩子生病请假这是一件很正常的事,在我这里却变了样。我即使生病了也要坚持去学校,哭着闹着非要去,生怕落下课程赶不上。
每天回到家,第一件事便是写作业,写不完作业不出去玩,也不吃饭,妈妈叫了好几次仍不听,我这固执的性子可把妈妈无奈坏了。
每有一道题不会,就赶紧去问爸爸,爸爸是高中文凭,那时候教我还是没问题的。做完作业之后,爸爸有空还会再给我出几道题,让我去做,我也十分乐意去做,我享受着那种题都做对了的成就感。
我常想,那个时候,对于知识,我是虔诚的。只是这种虔诚后来消失在了岁月长河中。
后来我渐渐长大了,年纪升高了,到初中的时候,爸爸就教不了我了。因为知识不断更新,他那时的高中知识有些都过期了,有些我们提早就学了,我能感觉到他眼底有一些失落。
但爸爸不会没关系,他会拿着题去向村子里的大学生请教,回来他再讲给我听。他知道我胆子小,不爱和人交流,便代替了我去了。
为了我,爸爸一大把年纪不耻下问,如今,我才真正读懂爸爸的望女成凤与深深的爱。
03
村子里师资力量有限,所以只有小学,初中的时候我便到城里读书了。
那时的入学是需要考试的,我记得我考了全校前三名,大红纸上我的名字高居榜首,我把那名字看了一遍又一遍,小心翼翼摩挲着。
对于我的教育,爸爸妈妈向来都是不遗余力的,他们坚信:知识改变命运。
同村的其它孩子,到农忙时候总免不了要到地里去帮忙,只有我不用。爸爸妈妈舍不得占有我的学习时间,一切以我的学习我前提,即便他们辛苦一点也无所谓。
所以从小到大,我虽生在农村,却很少下地干活,小时候出于新鲜还去过几次,长大后就再也没去过。
小升初的时候,爸爸带着我去首府呼和浩特考了一次试,爸爸想让我上最好的初中,接受最先进的教育。可惜我资质有限,没考上。
初二的时候,又去考了一次,这次是想上最好的高中,需要提前考试。中午的时候,为了保证睡眠,爸爸带我去了宾馆,这是我第一次去宾馆。结果是,我又没考上。
我有些失落,但我想爸爸肯定更失落。自己眼里那么优秀的女儿,怎么可能考不上呢?这都是后话。
我主要想说的是,感谢爸爸不像别的农村人一样,觉得女孩子读书没什么用,感谢他一直在全力支持、重视对我的教育,一直那么相信我。
04
高中的时候,我去了省内的另外一座城市读书,离家更远了。
爸爸只是在入学的时候送我去,之后爸爸妈妈就来看过我一次,他们没有参加过我的一次家长会,没有见过我的班主任,不知道我的新学校长什么样(高二的时候有了新校区),我也只是半年回一次家。
可能是在小学、初中我一直在接受着老师的表扬,同学的称赞,格局小,圈子小,所以一直过的顺风顺水。在高中,我经历了我有史以来人生最黑暗的几年。
可能是因为学习竞争关系,可能是因为我性子孤僻,又或者因为我来自农村,舍友们总是与我针锋相对,格格不入。我在那里挨过了难熬的高中,身边没有一个朋友,那种感觉是很难受的。
在这座城市里,我看过了人情冷暖,看够了分别聚散,我在都市的冷风中咀嚼着唐婉的那句“世情薄,人情恶,雨送黄昏花易落”,深感孤独。
我痛哭着,在电话中对爸爸妈妈咆哮道:大城市我看够了,我想回农村!
但他们也只是叹息,都高三了,为了学业,不能再回去了,只有那里才有先进的教育。他们也不能来陪我,这里的楼房,太贵了,买不起,也租不起,地里也不能荒废,我还要指望着一年的收成交学费呢。
但幸好,无论如何我没有放弃学习,相反,孤寂中我与学习越抱越紧,像是亲密无间的恋人,又像是Beyond在《光辉岁月》中唱道:风雨中抱紧自由。
那个时候,学习真的使我感到快乐。至少能让我暂时忘记身陷囹圄般的痛苦,我的灵魂在自由飘荡。
也是在那个时候我懂得了,伟大的灵魂都是孤独的。人,要么孤独,要么庸俗。
05
后来高考结束了,我以惊人的成绩突出重围,这是我所料未及的。
我原以为那些有分量的孤独会将我压垮,但没想到我竟然能够绝地重生。现在想来,人就是要要有“置之死地而后生”的精神,很多时候,没有退路,才会有出路。
我原本在想,感想那些人,感谢那些针锋相对,感谢那些密不透风的孤独。后来昨天读了维安的文章,看到了那段:
“我不感谢那些曾经让我觉得难过的人,他们和我所得到的东西没有任何关系,我感谢我自己还稍微有点儿理想和骨气,稍微要点面子,这些东西支撑我走到今天”。
才发现,我最该感谢的是其实我自己。是啊,那时的我每天早上6点准时起床去晨读,有空的时候就去教室里自习、做题,累了就去校园里安静的一角背书。
熬夜到一两点是常事,通常是直到台灯的电全部耗尽,眼前一片黑暗,才不得不在黑暗中躺下。好多次,我在半夜醒来,发现自己竟趴在书桌上睡着了。
练习题做了一道又一道,错题集写了几大本,我几乎把每一分钟都用来学习,我从没有觉得时间那样宝贵。星期天就顶着风雪去市里的图书馆自习、读书,我避免一切与她们碰面的机会......
原来,孤注一掷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你在短兵相接中丢盔弃甲、择慌而逃。你要直面孤独,你要丰富自己,对着自己的心灵招兵买马,一个人也要像一支队伍。
06
高考的时候妈妈在家做饭,爸爸陪我去考试,从高考到报志愿,我家的农活大致搁置了10天左右(要知道,盛夏可是农人的黄金时期)。
报志愿的时候,爸爸向很多人打听了各种经验,还帮我请来了一个老师做参谋,最后请人家吃了一顿作为感谢。
最终,我报了大学,走入了梦想中的211,985高校。虽然不是全国最好的大学,但这对于一个农村孩子而言,已经是不错的结局了。
小时候我常抱怨命运的不公,为什么我出生在农民家庭,为什么我上学每天得迟到,为什么我的爸妈很少给我来开家长会,为什么我的爸妈不像别人一样给我种种奢华的生活,为什么我家没有楼房,为什么......
现在才明白其实我是多么的幸运,父母开通明朗,一直重视我的教育,支持我的学业,鼓励我的梦想。虽出身农民家庭,却从未干过农活,从没受过“足蒸暑土气,背灼炎天光”之苦。爸妈虽能力有限,但给我的一直都是最好的,对我的爱从没因家境而缺席。
这已是他们给我的最丰盛的爱,像大望路所推送的那期“感谢爸爸在替我的人生努力”一样,感谢父母在替我的人生努力。
07
所以对于“知识改变命运”这句话,我是深信不疑的,因为它真切改变了我的命运。
如果不是知识,我不可能由一个贫困的小山村,来到灯火繁华的大城市读书;如果不是知识,我可能也是一个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吧。
如果不是知识,我不可能在窗明几净的教室里书写青春,与简书相遇,与时代接轨。我可能还得在炎炎烈日下汗流浃背吧,我可能还在忧虑着一块五毛钱的菜价吧,我可能......已经嫁人了吧。
熊轩昂说的很对,高考是阶层性的考试,农村地区越来越很难考出来。但后面句子的我想稍作修改:
我是农民家庭孩子,生在农村,在农村不能享受到很好的教育资源,决定了我在学习时没有捷径可走。所以我只有更努力,别人用走能到达的地方,我就跑着去,别人站着能够到的地方,我就踮脚去够。
网友评论
跟你一个年级呢~希望你慢慢加油
我们一起越来越好
我女儿今年也收到了985,211高校(南京大学)的通知书。我们很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