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十二年四月甲辰日,刘邦病故于长乐宫;丙寅日落葬。已巳日立太子。刘邦病故之后才被尊为高皇帝,葬在长陵。群臣都说:“高祖起微细,拨乱世反之正,平定天下,为汉太祖,功最高。”即说刘邦起于微细的平民之间,拨乱反正,平定天下,应为汉朝的太祖,功劳最高。“拨乱世反之正”应是成语“拨乱反正”的出处。群臣的评价并无过多的溢美之词,但他们看得很准,抓住了刘邦最主要的功绩,就是这八个字:拨乱反正,平定天下。继立皇帝的是刘邦与吕后所生的儿子,称为孝惠帝;他下令各郡国诸侯都要建立汉高祖刘邦之庙,“以岁时祀”。即每年按照时节举行仪试,祭祀汉高祖刘邦。孝惠帝五年,他考虑刘邦生长于沛县,及其对那里或喜或悲的感情,他决定以沛县的宫殿为汉高祖刘邦的原始庙宇;他还想起了刘邦生前曾教过歌唱的一百二十名少儿们,于是命他们在这座庙中吹奏乐歌,如以后发生了缺位,则不断予以补充。
司马迁有其独特看法。或许是对刘邦平定天下的功绩持保留态度,他从另一个角度来评价刘邦。他在《高祖本纪》最后一段写道:“夏之政忠。忠之敝,小人以野,故殷人承之以敬。敬之敝,小人以鬼。故周人承之以文。文之敝,小人以僿,故救僿莫若以忠。三王之道若循环,终而复始。”即说夏朝在政治上崇尚忠厚质朴,崇尚忠厚质朴的敝端,是使小人们因此变得粗野而缺乏礼节。所以殷商朝在政治上就崇尚恭敬;崇尚恭敬的敝端,是使小人们因此信神弄鬼。所以周朝在政治上就崇尚礼仪等级。崇尚礼仪等级的敝端,是使小人们因此变得不诚实而好伪饰,所以改变不诚实、好伪饰之风莫若回归到崇尚忠厚质朴的轨道上来。夏朝、殷商朝、周朝的三王之道相互循环,终而复始。
司马迁又说:“周、秦之间,可谓文敝矣。秦政不改,反酷刑法,岂不缪乎?故汉兴,承敝易变,使人不倦,得天统矣。”即说周朝和秦朝之间,可以说礼仪等级制度已经凋敝。秦朝在政治上却不能改变这种情况,反而采取酷刑苛法,这难道不是很荒缪吗?所以汉朝兴起,原因在于承敝而有所变易,使人不反感、不倦怠;汉朝由此得到了天道因袭一统的正道。
司马迁提出的“承敝易变”的观点十分重要。承就是承继,敝就是敝端;易是《周易》的易,生生之谓易,取与时偕行、革故鼎新之意;变为变革之谓。实际就是要求面对现实,筹谋未来,在变革中求发展。司马迁明白无误地看到了“易变”的重要性,并认为这才是刘邦创建的汉朝兴起的根本原因。其实变革是一种动力,没有变革,社会就失去了发展进步的原动力。从这个角度讲,司马迁是主张改革进取的思想家。历朝历代之间都有一种承继的关系,既承继了前代的物质基础,也承继了前代的风气与民俗;既承继了前代政治文明方面的成功经验,也承受了前代政治之敝端所造成的恶劣影响。关键就看你能不能、善不善于“易变”,就是要端正态度,遵循不破不立的基本规律,改革它消除它,使之成为有利于社会发展、政权巩固、人民生活改善的因素,以形成蓬勃向上、安居乐业的社会风貌。但这种改变或改革,司马迁给出一个重要标准,就是要“使人不倦”——他主张让上上下下尤其是老百姓都能接受,并化为他们生存和打拼的动力。“变易”通常都能做到,但达到这个标准着实不易;而成败也在此一步。司马迁的评价中并未对刘邦说更多的话,但只这八个字已经足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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