撞了船之后,钟旻坚持邀请闲云和涳泠到自己的船上一坐,王九顺理成章地也跟了来。
钟旻赁下的这艘画舫船,比闲云先前赁的那艘游船,要大上一倍,内设也颇豪华。彩衣绸缎,随着琵琶琴声,在舱内翩翩起舞,真可谓温柔乡。
“在下钟旻,今日在鸿宾楼,多谢二位替在下解围。这是今日在下所欠的酒菜钱,请二位务必收下。”名为钟旻的男子,将一锭银子,放在桌上,推向闲云。
闲云笑道,“钟兄太客气了,我们能托钟兄的福,在这如此派头的画舫船上,夜游古运河,花销早已不止这锭银子,这钱,还望钟兄收回。”
“诶,鸿宾楼的事,是我欠二位的。今晚这夜游,算是我同几位交个朋友,一码归一码。”钟旻笑得斯斯文文。
“既然钟兄如此坚持,那在下,便不同钟兄见外了。”说着,闲云将桌上的银子,收入袖中。
“还没请教三位的尊姓大名。”钟旻温和地看着三人。
“在下冼云。”闲云轻笑,随口给自己安了个凡姓。
“在下孔泠。”涳泠咧嘴一笑,也学着闲云,给自己变了个凡姓。
“小的王九,见过钟小爵爷。”王九嘿嘿一笑,对钟旻拱拱手。
“哦?你是如何识得钟某的?”钟旻笑吟吟看着王九。
王九的眼睛滴溜溜一转,倾身依着桌子,笑道,“京中谁人不知钟旻,钟小爵爷?十五岁便随爵爷南征北战,可谓少年英雄。今率三万精兵,大败契丹十万铁骑。如今,人人都传,钟小爵爷乃神兵下凡。”
钟旻笑着摇摇头,“哪有传闻那般夸张,我不过时运好,天时地利人和,这功劳算是被我捡来的。听王小道长这番话,钟某真是惭愧。”
听完钟旻和王九的话,闲云收起折扇,抬袖举起酒盅,笑道,“钟小爵爷,失敬了。”见闲云举杯,涳泠也跟着举起了酒盅。
“二位这是作甚,那些身外名,实在愧不敢当,叫我钟旻就行了。”钟旻慌忙举起酒盅,回敬。
四人酒过三巡,互相道了自己的事。钟旻自十五岁随父出征后,这五年来第一次回京,对永安的变化之大,感慨颇多。闲云与涳泠,则自称是小门派的云游散人。王九则笑嘻嘻说,自己白天看相算卦,晚上就以天为盖地为庐。
游船在古运河缓缓漂着,窗外,一栋栋亮堂的小楼闪过。大多小楼,看牌坊就知道是从事何营生,大多数是青楼乐坊和戏苑,也有不少茶馆、酒楼。也有一眼叫人猜不到是干嘛的。
“趾心堂?这是作甚的?”涳泠看着岸边一栋二层小白楼,皱眉问道。这小白楼外,既没有女子揽客,也没有小二吆喝。虽有客人进出,但也不像酒足饭饱之后的模样。
钟旻向窗外看去,对涳泠笑道,“想必孔兄与冼兄此次来京,还未体验过足道罢?”
“哦?”
钟旻笑吟吟解释道,“要说起足心道,这京城的趾心堂当属天下一绝。这足心道,本是宫中御用疗养之道,当年承蒙先帝恩泽,令宫中足道师将技艺传于民间,与百姓共享这足心道之疗养神效。民间开起的第一家足道馆,便是这,当年伺候在先帝身侧的足道师,而建起的趾心堂。”
涳泠不由得感慨道,“有趣,在京城,沐足竟也可沐出个名堂。”
“哈哈,趾心堂可不仅仅是沐足。其中妙处,随我前去体验一番方可知晓。”钟旻神秘兮兮地笑道。
于是,钟旻令人将船靠岸,停在了趾心堂附近的码头。半柱香后,钟旻引闲云与涳泠,旁边跟着个笑嘻嘻的王九,进了趾心堂。
踏进趾心堂,便可嗅到一股令人神清气爽的药草味。室内风格古朴,大堂内,墙壁正中悬一老者画像,应是这将这足心道奉旨带出宫门的祖师爷。四周墙壁陈列足道穴位图,多宝格内置放着各式珍奇古玩。趾心堂内的侍者们,一水利落的木簪束发,窄袖素袍。
侍者将四人引上二楼,先以药盆沐足,再以技师按压足底穴位。按压足底的时候,闲云并未觉出什么异样之感,钟旻也安安静静地闭目养神。倒是一旁的涳泠和王九,咿咿吖吖,又笑又叫,动静大得很。
足心道结束之后,被钟旻问起住处,闲云笑道,“其实我二人,还未定好住处。不过这永安城内,走两步便能碰上一间客栈,倒也方便。”
“哦?”钟旻笑道,“钟某与三位颇投缘,已将三位视作友人,若不嫌弃,三位可到钟某府上暂住。”
王九马上接茬,笑嘻嘻道,“小爵爷既然这么热心肠,那我便不客气了,反正于我来说,在哪里凑活一晚都差不多。”
“这——我们二人就不麻烦钟兄了。”闲云笑着推辞。
听了这话,王九为难地抓抓头皮,忙道,“别呀,小爵爷本就是邀请冼公子跟孔小公子的,二位公子若不去,我王九哪有脸跟着去睡爵爷府呢?”
钟旻对闲云和涳泠笑道,“就当给钟某个与二位交朋友的机会吧。”
闲云同涳泠交换了个眼神,对钟旻笑道,“既然如此,那便恭敬不如从命。”
很快,便有一身穿黑色短袍的男子,驾马车停在四人跟前。男人下车,对着钟旻恭敬拱手道了声“小爵爷”。
“嗯,”钟旻点点头,转身对闲云三人笑道,“请上车吧。”
马车停到了钟王府大门口,一矮胖的中年男子似已恭候多时。男子一见到钟旻从马车上下来,立马笑脸相迎,“哟,小爵爷,您可回来了,爵爷四处找您呢。”见钟旻身后还跟着两个气宇不凡的公子,和一个脏兮兮的小道士,忍不住问道,“这三位是?”
钟旻正色道,“这三位分别是冼公子、孔公子与王道长,是我请到府上的贵客,会小住两日,定要好生招待。”
“既然是小爵爷的贵客,小的们自然不敢怠慢。小的孙二,是府上管事,三位有什么事儿吩咐小的便可。”孙二嘴上说着三位,却只朝着闲云和涳泠点头哈腰。
“劳烦您了。”闲云拱手道。
钟旻对闲云三人笑道,“那钟某先失陪,三位今晚好生歇息,不必拘谨,得空了我便去寻三位。”
闲云轻笑点头,拱手别过钟旻。
孙二带三人去厢房的时候,穿过钟王府幽深的庭院。王九一双眼睛滴溜溜直转,四处打量,感慨道,“哟,这钟王府可真不错,这庭院里种的、摆的,都是名品,皇宫里,大概也不过如此吧。”
孙二并未接王九的话茬。将三人带到了不同的厢房之后,寒暄了几句,便退下了。
待孙二走了以后,涳泠提起桌上的茶壶,倒了两杯茶,对闲云道,“你说,这钟旻——”
闲云坐到桌边,拿起一杯热茶,悠悠道,“谁知道呢,若有人设台阶,怎么也比自己个儿摸索,要来的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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