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纪小念
读《亲爱的安德烈》有感—我们都应该给父母这个“份”这几天在拜读龙应台的《亲爱的安德烈》,这本书是著名台湾作家龙应台和她的儿子安德烈用三年时间互通书信的结果。一个是针砭时弊言语犀利的的中国中年母亲,一个是年少轻狂桀骜不羁的十八岁德国少年。我很好奇两个不同时代不同年龄不同文化不同世界观的人会有怎样的碰撞,他们两人在超越母子关系的两种价值观的交流磨合中又会有怎样的改变。
在书的开篇,龙应台介绍了自己和儿子的情况。儿子安德烈十四岁的时候,龙应台在马英九的邀请下离开欧洲,返回台湾就任台北市首任文化局长。这一去就是三年半,这段时间她跟儿子的联系几乎就只有打电话。可是电话打久了之后,就变得无话可说。他们之间隔着万水千山,隔着不同的生活文化,他们之间的电话成了三言两语的例行公事。三年半之后她恢复到个人生活中,回到孩子身边,想再次认识他的时候。安德烈已经不是以前的安德烈了。在她缺席的三年半里,安德烈长成了一个有点冷的十八岁少年。
她是这样形容他们的再次相见的:脸上早没有了可爱的“婴儿肥”,线条棱角分明,眼神宁静深沉,透着一种独立的距离,手里拿着红酒杯,坐在桌子上那一端,有点“冷”的看着你。她很不适应,她可爱的小男孩安安不见了。她走进他,他退后,她想跟他谈谈,他却很冷漠:“谈什么?”她企求地追问,他却说:“我不是你可爱的安安了,我是我”。
读到这里的时候,我突然有了强烈的代入感。虽然我不是一个母亲,却是一个姐姐。我的弟弟比我小七岁,也是一个有着婴儿肥的可爱小男生。
我们感情很要好,小时候他总迈着小短腿儿跟着我到处跑,像牛皮糖粘着我。在我离家工作的四年里很多次午夜梦回都是他甜甜的笑颜。可分离四年再度见面,我也几乎认不出他来。
小小的少年像竹节一样突然拔高,我的视线必须向上看才能与他对视;他脸上的婴儿肥完全消退了,变得有分明的棱角;皮肤变黑了不复白皙。曾经黑亮亮湿漉漉的大眼睛现在却像起了一层迷蒙的雾气,我看不到他的眼神。
曾经爱笑的嘴角总是翘起,现在却只矜持的抿着。我过去想要拥抱他,他一下子跳开。我想拉拉他的手,他迅速抽开手臂眉头皱起,像只竖满刺的小刺猬。
此刻我能明白龙应台的心情,该多么失落。可爱的儿子,有着婴儿肥的小小少年,怎么突然一下就变得如此陌生了。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怎么看待事情,在乎什么喜欢什么,为什么这样那样做。她对他一无所知,聊天也找不到打开方式,他愿意将所有的时间给他的朋友,和她对坐于晚餐桌前时却默默无语,只盯着手机,强烈的挫败感占据了她的内心。
龙应台说:“我知道他爱我。但是,爱,不等于喜欢,爱,不等于认识。爱其实是很多不喜欢,不认识,不沟通的借口。因为有爱,所以正常的沟通仿佛可以不必了。”
爱不等于喜欢,因为爱是基于血缘与生俱来的亲情本能,而喜欢,是一种十分奇妙偶发的心情或感受。相对于外国人的热情奔放,我们中国人对感情更加隐忍内敛。虽然心中有爱,但是爱冻结在经年累月的沉默里。
亲人之间例行公事般的交往,父母子女之间寥寥无几的通话和相聚变得索然无味不痛不痒。可很少有人去打破这一切,似乎只要是爱的,只要亲情存在就无所谓其它。反正别人不也是这样过日子吗?
可龙应台胆大包天想要打破这个僵局。她说:“失去了小男孩安安没有关系,但是我可以认识成熟的安德烈。我要认识这个人。我要认识这个十八岁的人。”
于是她怀着忐忑的心情提出,要跟安德烈以信件的方式完成一个专栏。她知道如果是私底下写信,可能写不了两天就偃旗息鼓了。安德烈答应了她,他说:“妈妈,只要你不唠叨怎么都行。”
这些信一写就是三年。她常批评他文风草率不够具体,他也说她吹毛求疵,太重细节。两代人的价值观和生活观出现了明确的对比差异。在最初的碰撞和冲击到后来的包容与探讨理解,她们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
她们聊各自的十八岁,聊喜欢的音乐,聊对国家的态度,对感情的纠结,对未来的迷茫,对民族的认知,对文明正义和道德的探讨。
从这一封封的书信里,龙应台认识了“人生里第一个十八岁的人”,而安德烈第一次认识了“自己的母亲。”
这本书出版后安德烈写了一篇简短的书序,他说起初答应写这些信只是为了处理母亲的焦虑,后来慢慢乐在其中。在后期他突然明白“这件事有了更重大的意义,就是我跟我的母亲有了连结,这是大部分人一生都不会得到的“份”,我却有了。”
他是何其有幸,有一个努力行动想要进入他世界的母亲,他是何其幸运,做出了一个重要的决定,连结这个“份”。
这确实是大部分人一生都不会有的。因为她们不懂这个“份”是什么,该如何连结。父母的生活年代背景接受的教育理念和我们生长的时代环境与生活观不同。他们习惯了孺子牛一般默默深沉付出,我们这些初生牛犊则心安理得轻狂的对待他们。
龙应台在书里说,中年父母的挫折可能多半来自于,他们正在成长的孩子不愿意把门打开,让他们进入自己的世界。而不是父母不愿意进入。
我很惭愧。作为轻狂桀骜的九零后,我生长的环境让我觉得这是我们的时代。我关注最新的新闻报道,了解最流行的玩耍方式,跟随大众的时兴潮流趋势,享受着高速科技发展和互联网信息带来的一切便利。却对父母的无知落后嗤之以鼻。飘飘然的我想飞上天跟太阳肩并肩,却忘了我是站在上一代的肩膀上才能有这样的高度。
我想起了最初的连结的“份”—脐带,这是有形的“份。”而我们需要的是无形的“份”,从哪里开始呢?可以是书信,可以是电话,可以是聊有意义无意义的各种信息,可以是一起做有必要没必要的生活琐事,也可以是握住父母的手轻轻的讲他们不了解的现状。
有形的“份”可以失去,无形的“份”才是最亲密的连结,也是我们能送给父母最珍贵的礼物。
安德烈在序的末尾说:“谢谢你,给了我这个“份”—与你有了连结的“份”。”
我想,我们也都应该给分母这样一个“份”。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