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世再爱(5)

来世再爱(5)

长江,如同挣脱母亲怀抱的孩子，迫不及待实现跑的愿望，它跌撞出山涧，拍涛击浪，打量着岸边皑皑雪山，陡峭石峰，镶嵌在高原的湖泊，它们在阳光下闪光，水花咆哮，飞瀑直下，浩浩荡荡奔向远方。

青春期躁动的热烈不安，故作深沉的平静。柳柳坐在教室里，思绪万千，那个大男孩一样的老师，他此刻在干什么呢，他的心是不是也跳的热烈，没有苦恼？他的激情是不是奔放在若无其事的面孔后，青春忧伤而悄然，像春水东流，缓缓不息，岁月啊，多么像滚滚的江水哟。

柳柳望着窗外连绵的山，山下是江，岸边，纤夫移动，号子声被波涛淹没，柳柳虽然听不见他们的声音，依然感到沉重，肩膀也隐隐作痛，轮船穿梭来往，汽笛鸣此起彼伏，江面的宽阔被填的狭窄了。

操场上，一群女生在打篮球，没有规则，谁抢着就往网里投，柳柳欠欠身子，没有被她们的喧闹感染，一只花尾巴透着翠的鸟高叫着飞来，宽大的翅膀掠过窗口：

伸手可摘残绿景

耳鬓难猜君心意

沧桑满身向黄土

相思却去诉与谁

柳柳心中涌出诗句。

柳柳的生活原本阳光单纯，从那个在脑海抹不去的夜晚后，她无法言喻其中的痴迷感觉，神驰向往又空洞飘渺，她惊讶后又陶醉，她暗恋盛林春很久了，没料到，林春老师竟然爱她，班级里这么多女生单单爱上她，她快乐的春风满面，她勤奋学习，专心上林春的每节课，笔记记的密密麻麻，抄写乐谱时每个附点都点的认真仔细，她看盛林春拉手风琴看他弹钢琴，漂亮的嘴一张一合，教她们唱《扑虫舞曲》、《好朋友来了》，她在里面唱的最响亮，她相信他能从许多女生的歌声中分辨出她特意喊出的声音。

接下来的日子，柳柳不时会被兴奋触得浑身燥热，她情不自禁，她想念盛林春，朦胧的热望，蓬勃奔腾。于是，一次次在避人耳目的地方，柳柳被欲念缚住，羞涩一层层除却，她抱住盛林春，娇柔用她的长发抚扫他的身体，她多么爱他啊，他的额、眉、眼、鼻，他唇上的每点肌肉组成的皮肤，他的牙是她渴望的向往，她用舌尖数过去又数过来。

盛林春双臂缠着她，箍的她喘不过气，绵绵团着身子，她宁愿这样死去。盛林春同样爱她，激情充斥她身体的每处细胞，盛林春像滚滚汹涌的江水，浸滢、穿透她的身体，那一刻，她所有的青春化作：我爱你，林春老师。

操场上的女孩仍在奔跑，叽喳的抢篮球，有的把裤子卷得露出大腿。近来，她说不清那一次，盛林春对她冷淡许多，总是推脱没空拒绝她的相约。有一次走在校园里，柳柳羞羞的喊他林春老师好，他装作没听见，快步追上教数学的女教师谈笑风生，最让柳柳难过的，盛林春两个星期没来给她们上课，同学们谁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有人猜他回家去相亲，因为林春老师到了娶亲年龄，盛林春没给柳柳任何消息，要是林春老师真的去相亲，柳柳不敢在往下想，真正令柳柳烦恼的还有----

一阵风来，扑打的窗框啪啪直响，柳柳从楞怔中惊回，她瞧瞧窗户，懒的理会，强烈的恶心令她克制不住，慌忙抓张纸呕吐，鼻涕眼泪折腾一会，慵懒的呆坐，无聊中发现课本里夹着她写的诗：

窗外叶枯秋凄凉

室内闷坐等春人

绿中万点胭脂红

蓝天一片柳絮云

柳柳月事停了三多月，她素有痛经毛病，时间延迟或推后，她一向不以为然，这些日子身子倦精神怠昏昏欲睡没精打采，还以为想林春想的，近来连饭也不想吃，呕吐次数多起来，她竭力忍住不让胃里翻腾的气味刺激喉咙，但无法忍住，她想起邻居小媳妇给她说过的经验，急忙翻阅卫生书，找到“妊娠”一章，逐字逐句读起来，所有的结论都明白无误告诉她：她怀孕了！

此时，柳柳最想见的就是盛林春，唉，柳柳重重叹口气。

打篮球的女同学跑进教室，风风火火的说：柳柳，柳柳，知道不？林春老师调走了。

柳柳吓一跳：你说什么？

女同学擦完脸上的汗，伸进衣衫里擦后背：林春老师调回苏北老家，她的她的那个爱人来接他呢！

柳柳又吓一跳：爱人，什么爱人？

就是婆娘嘛，这会怕是要上船了，同学们都去送他呢。

柳柳还想问，女同学听见外面有人喊，答应着跑了。

这消息不啻晴天霹雳，震的她脑壳掀去半边，她神思恍惚走出教室，在人们惊讶的目光里大声喊林春老师，她跑出学校，沿着坎坷不平的路跑，颠簸的脚步慌不择路，一脚踩空，整个人摔倒在山坡上，她不顾疼痛爬起来，往江边跑去，她舞着双手，歇斯底里喊着林春老师，林春老师，我是柳柳，我是柳柳，你等等我-----

笛声鸣叫，轮船启动，缓缓驶向北方，柳柳跑到桥上，眼看轮船抛她远去，船板上所有的人都化作盛林春的脸庞，他们用奇怪而轻视的目光盯着她，柳柳不再多想，跳进江里，双手扑打着往江心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