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凄风冷冷,苦雨迷迷。
温容的那架马车硬是耐着寒意,在黑幽幽的夜里,象个避风的港湾,承载了车里人对某种温暖的向往。
她折回屋子,看那美人灯有些蔫蔫的暗了,芯子中的蜡烛快燃尽了,恹恹的,莫名的辗转难眠起来,天快亮了,父亲才酒酣而归。
她起身,倒了杯暖茶,润润嗓子,张开口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说与谁听?谁肯听说?
她又走到桌畔,调了调笔墨,想着写些什么?最后,却还是留一张空白纸。
美人灯,能听我诉诉心曲吗?还是罢了,她轻裳薄裘的,又能禁得了多少寒?
她到底是灭了美人灯里的蜡烛,任它挂在墙上。
有些人肚子里终是存不住事的,又似乎觉得反衬一下别人的不同意见会显得自己高大些。
温容不待自己休息得容光焕发,便差了牛车来接菊英,话语间难掩眼圈下的淡黑,和不请自来的呵欠,但眉梢眼底却和面上的恰恰相反,荡漾着喜意。
“我和你说菊英,朱生真是英雄,雄伟高壮,和我说了许多塞外的事情,明月,明月,胡笳一声响绝,我若是男儿,也定当去边塞立个功名。”她手脚并用,仿若坐在马上,驰骋塞外。
“听闻寒家郡马也是立过军功的……”
“怎么又提他家?”温容柳叶眉竖了起来:“你只听过他家的好事,尚不知他原是好狎妓的吧?还喜欢过官家乐坊的一个女子,男人狎妓倒也没什么,闹得满城风云,叫人指点来去可就不那么好看了,上梁不正下梁歪,还不知他弟弟如何。"
"如此说来,你和朱生的这门亲事,谈妥了?"菊英岔了话题。
“未必未必。”温容吃了口茶,请菊英用点心。
点心都是皇宫里赏下的,自是和她家的不同。
枣花酥以枣为馅,盛开的枣花为形,为一朵盛开八瓣的枣花,入口绵绵,融了般沁入心甜。
“这莲子芡实菱米粥,是宫人妃嫔于荷花池边赏荷花美景食用的小食,不可多得,我阿爷昨儿得的赏,就叫人立即做了,你今日来倒有口福。配这个枣花酥,不要太美。“温容殷殷盛情。
甜腻的食物入了口,菊英面上笑着,心头却冷若秋风过荷塘,带落一地香红。
人与人之间的纠缠牵绊,除却因缘际会,还有那么一点点相助翦寒风的旨趣,这丁点旨趣虽算不得什么,但若窝在心间,吞吐不下,就有些意难平了。
意难平终要做些举措,菊英思来想去,还是铺了花帘纸,研了松烟墨,提笔泓然,写下
”此人非彼人,此花非彼花,钗凤头上针,合卺非一心“思来想去,一咬牙还是把信装进了鳞鸿封里,望着信封上两条厚蓝色的锦鲤,她发了个呆。
送这信能说明什么?若是真的被寒家发觉,自己又如何自处?不送,终是觉得与那寒携相识一场,若因误会,坏了人家的声名或是前途,定会在内心担了个罪名。
菊英望天长叹,终于,还是避开了小榭,默默披了兜风大氅,盖严了脸面,偷偷出了家门。
打听到西街郡马府,把信递了给家人,怕这信没头没尾,无人看懂,还把那绣花荷包也递了上去。
也不待家人细问,只说递于郡马就是了,转身才觉得如释重负。
再看高天,秋风劲爽,鸿雁向南,秋雨之后天虽凉了,却也令人心意舒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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