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的明月悬着,看着人间的热闹美景,不舍得一片云彩遮了眼,高朗清空认真挂着,任人观赏。
菊英本是倦了,整个人流也有些倦了,灯看的多了,眼也花。
随着人流向市口走,想是该回去了,小榭懒懒的,半天未言语了。
然而东市门口的高台上,骑骆驼的回鹘女子也不见了影踪,取而代之的是一挂灯谜。
围观的人依旧多,冥思苦想的扶头皱眉的,不假思索上前就写的,各俱神态。
小榭又来了精神:“小……公子,你的书箧中,写猜谜的也不少,咱们不如也玩玩去,得几个彩头,算是今夜没白出来。”
菊英也觉十分有趣,便凑了上去。
只听得摆擂台那汉子大叫道:“这上好的花灯,就真的没有人能拿去,我今日还要提回去,还真是可惜了。”
那人手中擎着一盏绢布灯笼,上面绘着一位美人仕女图,灯笼不见得多么名贵,也不比灯会上的灯更出众,但若是个奖励,意义便大不相同。
那男子见成功的吸引了人群的目光,便又说道:“灯谜有奖,第一名送上这盏花灯,只要花五文钱,便可参与。”一边叫一边指着身后一张红布:“一会儿,我揭开这布,哪位猜的多,灯就送了。”
他说着,一抬手,红布落下,那墙上贴着满满几十首诗。
立时,人群中跳上几人,扔了五文钱,就去品读那些诗文。
菊英向小榭一使眼色,她忙从怀里拿出钱,也加入了人圈。
菊英一目十行,匆匆看去,便茶壶里煮饺子—心内有数,提起笔来,墨迹泓然,写下一个个谜底。
时候不多,诗文也猜的七七八八了,那擂主道:“停笔,我来看看,哪位公子拔得头筹。”
他数来数去,高叫道:“温容公子与寒携公子各中五道谜。”
其余有猜中三道的,有猜中一道的,自然也有五文钱白扔,权当捧场,众人只图一乐,并不计较。
那擂主搔头,倒有些犯难:“灯儿只做了一盏,这温公子和寒公子请上来,你们各出一道题考对方吧,哪个答中,灯归哪个,看看可好?”
菊英本不想上去,小榭使大力把她推上前,她一展眼,面前是个清清冷冷,靓蓝胡服的公子,不是刚才遇到过两次的还是哪个?
她不禁抿嘴儿一笑,脑中那“何处不相逢”便涌了上来。
然那位寒公子却只是淡淡施礼,郎朗道:“轰鸣离地上九霄,欲比明月争鲛绡。粉身碎骨浑无惧,堪留人间一光遥。”
菊英略一斟酌:“可是炮仗?”
寒公子点点头:“对的,请赐教。”
菊英在台子踱了几步,轻轻念道:“堪陪明月竞光熙,万里苍穹灿若璃。点点烛波星瀚水,悠悠灼熠几盘棋。沉浮起落今朝别,明灭参差何有期?可叹为偿凡世愿,宁化烟云九霄遗。”
场子周围的人窃窃私语,这是个什么物件呀,猜不着呢。
寒公子低着头,想了片刻,又抬起头望望天,突地一拍头:“是了,幸好我看到它了,要不然,今夜要丢人了。”他说着,指向天上,那斑斑点点,冉冉升腾的孔明灯:“大家做评,可是这个么?”
众人抬头,果见天上明明灭灭沉浮着许多许多的“愿望”。
“妙呀,很是形象。”那擂主一拍大腿,旋即又愁眉苦脸:“你们两个,又都猜到了,可叫我如何是好?”
那位寒公子,一扫面上冰霜,露出晶莹似玉的笑容,拿过美人灯,递向菊英:“这谜的文采远胜于我,当之无愧。”
菊秋提着灯,推让一番便接下了。
那位寒公子跳下擂抬:“公子可是姓温名容?才华颇让寒携敬仰。”
菊英本不欲露真名,随意写下温家小姐的名讳,也并不想让她招惹上是非,但又欠着这位公子银钱,便淡淡一笑:“他日,公子的银钱,我是一定要还的,请问公子住所。”
那寒携想想,终于是向长街上某个方向指了下:“小可家住街西。”
他还待再说些什么,几个家人却赶了上来:“公子,可找着您了,这人太多了,挤的丢了,快随我们回去吧。”
他便拱拱手,眼神眷眷的看了菊英一眼,走了。
菊英提着那美人灯,便和小榭回了家,今日虽小有插曲,但总算玩的尽兴,把灯挂着墙上,赏玩了一会儿,便睡去了。
次日,菊英着小榭带了十两子去送还人家。
丫头回来后,惊呼道:“你道昨晚遇到的人是哪个?”
菊英摇头:“你又喳呼,在这皇城脚下,怕不都是哪个大官员家的贵公子?”
“那可不止,是个郡马,家世虽不算显赫,但身上有军功,家里头那位却有些权势,出入得宫里,朝堂之上也说得话。”小榭直啧舌。
“不是后悔你昨晚对人那个态度了?得罪的话,记你的仇,若打你板子,我可不拦着。”菊英戏谑道。
“我倒没什么,听说那位郡主可是个爱犯酸的,应该小心的是小姐。”小榭平日里没有主母管教,应该说什么不应该说什么全然不知。
菊英也不在意:“那就远着些是了,这样的人家,本也不应该和咱们有什么瓜葛。”
“就小姐你这性子,外热内冷的,也不会再和他相遇了啊。”小榭一边往菊英头上插着凤钗,一边道。
这话却象寒风吹进她的心窝里,她好阵子才明白,这原来是形容自己呢。
暗暗叹了口气,那里原就是冷的,自母亲走后,心上那道门就关了起来,上了锁,没什么事开它做什么呢?谁又在意那门开也不开呢?
几日后,又一次贵女聚会上,菊英听说温容订了亲,订的就是这位寒携的弟弟寒盟。
她心里虽有个疑惑,莫不是那天的公子真个是为自己弟弟相亲的?但也未及细想,那温容千般不愿万般委屈的扰得聚会不欢而散。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