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不曾杀人的杀人犯

作者: 发条城 | 来源:发表于2018-08-01 03:30 被阅读210次

    犯人在两名特警的押解下,走上了审讯台。审讯台后面,挂着巨大的横幅——“正义骑士对决黑暗天使”。这一幕,让我恍然中有了国产影视雷剧的既视感。可是理智一直告诉我,眼前这个人,是身背几条命案的危险人物。

    台下是人声鼎沸的人群,现场的警察拼命维持秩序。我觉得只要可以,愤怒的群众随时都会冲上来撕碎眼前这个人。

    局长觉得宣扬警察局形象的时候到了,于是只在嫌犯落网的几个小时内,就几乎叫来了这个小城市里所有有头有脸的人物。他们围坐在临时设立的贵宾席上,谈笑风生。

    “所以,应你的要求,希望在广场上,在众目睽睽下接受审讯。按照约定,你应该将你的杀人事实一一供述。你是按照电影《七宗罪》所犯下的这些杀人事件的吗。”我盯着眼前这个人,这个不过25岁出头的年轻人,在过去的几个星期,罪痕累累。

    他抬起戴着手铐的双手,托了托鼻梁上的眼镜。眼神充满了自信与蔑视。有一瞬间,我感觉自己才是被审讯的那个人。

    “我确实很喜欢《七宗罪》,但是不好意思,曾警官,我没有杀任何一个人,是他们杀了自己。”他转过头,冷漠地望着台下的人群。早上被捕时,他要求叫来各大新闻媒体,叫来能来的所有人。他要在广场上,接受审讯。他说那样他才同意供出他的帮凶,不然他将将所有事实永远埋藏下去。

    是的——他说,他还有很多帮凶。

    “所以你的帮凶呢,我直接切入正题,他们是如何帮助你犯案的,时间,地点,和具体的人员,作案动机。”

    “你信仰什么,警官,在你20年的办案生涯下来,你的信仰是什么。”他忽然开口转移话题。

    我吗?我信仰什么?……


    七罪宗:

    死者陈道正,是一名当地著名的律师,在别墅家中二楼办公室里,被一枪射穿了前额,倒在了阳台边的落地窗户旁。窗户旁边,便是律师经常理疗时坐的按摩椅。值得一提的是,一个律师,阳台的窗户装的,却是可以防弹的高强度玻璃。

    死亡时间判断是昨晚8:30至9点。死者太阳穴枪口有烧焦的痕迹,眼神惊恐,所以初步排除自杀,推断是他杀。而且凶手应该是从阳台潜入房间,用枪直接顶着死者的脑袋开的枪。再从这一点推测,凶手极有可能是死者认识的人,从而有机会靠近死者,将枪顶在他脑门上。杀了人后,从阳台逃之夭夭。

    而在尸体旁边的窗上,用血字写了触目惊心的四个字——“贪婪”,“傲慢”。

    “这一幕好像在哪里见过啊……不会是大卫·芬奇《七宗罪》的电影里吧。”助手周警官用半戏谑的口气说……

    我们仔细的勘察了现场,回收了弹头,子弹是7.62毫米手枪弹。并采集了现场的指纹。现场没有发现作案用的枪支。收集的指纹大多数都是律师,他的妻子,他的私人医生,还有他女儿的。阳台上各个角落的指纹显然被清理过,并没有找到有价值的信息。

    其他办案的警探,在简单判断之后,几乎马上就否定了他私人医生的杀人嫌疑,因为他杀人完全可以用自己擅长的药物杀人与无形,而不必用这么笨拙粗糙,引人注意的手法。

    我们很快找到了重要线索,死者的指甲缝里,找到一些人的皮肤细胞。极有可能是与凶手的反抗之中留下来的。另通过调取录像,案发当晚,附近有一辆黑色的无牌别克轿车出现,形迹可疑。

    通过比对DNA样本,我们很快找到了犯罪嫌疑人,一个叫刘春生。绰号刘头的肥胖男子。其实,我和他颇有渊源。

    这让我一下子回忆起十多年前我遇见的那起案子。

    刘姓男子曾在十多年前浪迹于黑社会,他肥头大脑,生性乖张,最明显的标记便是左脸上的一个尺把长的刀疤。当时曾经被卷入一起杀人案和强奸案,涉嫌杀害一名小区的保安和侵犯他妻子。最后经过一年多的官司纠纷,他由故意杀人罪,强奸罪而被改判为猥亵罪和过失杀人罪。在坐了几年牢以后就被释放。

    我记得那时我虽然极力提出案件仍有很多疑点,可是案件已经尘埃落定。我当时刚从实习生调为巡警调,职位卑微,无力改变什么。案件中受害人似乎后来也自杀了,早已不在人世。

    巧合的是,那时刘某的辩护律师,就是当时初出茅庐的陈律师。陈律师因为那场官司一战成名,从此以靠为各种黑道人士和权利人士辩护,攫取了大量财富。在律师界,陈青云这个名字,就是骄傲到无法无天的存在。

    这次他的死亡,也引起了高层的注意。在我们还没有完全勘察完毕,便有特勤组的人过来接受任务,不让我们触碰律师办公室的机密文件。

    案发七天后我们找到了刘某的住所。在距离律师五公里外的枯岭街12号顶楼七楼一所老旧的出租房里。七楼只有一个房间。我们安排后勤组严阵以待,封锁了各个楼道街口。

    突击组和我刚到门口,我们就闻到一股恶臭。

    “直接冲开门!”经验告诉我事情不妙,于是放下枪,一脚踹开了房门。

    一进门,恶臭更加刺鼻,房间里窗口基本都被封死了,密密麻麻的蚊虫苍蝇简直要让人窒息。房间里有两具尸体,一男一女。男尸手里拿着装了消声器的枪,跪在床前,口袋里有一部手机。他脑门被射穿,伤口有被枪口烧焦的痕迹。死亡时间预测五天前。尸体布满尸斑,尸体几乎完全腐烂,并且极有可能是自杀。

    女尸躺在床上,几乎完全变腐,衣服艳丽,但是衣衫不整,也是被枪杀,死亡时间预测七天前——也就是在刘某犯案逃走的那晚。身中两枪,右肩膀一枪,脑门一枪。但由于尸体已经腐烂,我一时难以判断是自杀还是他杀。

    床旁边的桌子上,一个精美的送餐盒装了早就发霉的甜点面包。甜点盒子上写着“一品心”。

    在女尸的口袋里,我还找到了一封信,似乎是遗书。我打开快速看了两眼,慎重地放进了密封袋。

    男子面前的床单上,用血字写着“淫欲”。而男子的背上,则写着“懒惰”。

    “见鬼,我要吐了……呃”年轻的周警官显然还没见过这种场景,捂着嘴跑出房间去了。

    我拿起手枪观察,应该是64式手枪,使用7.62毫米手枪弹。我有预感,这支枪很可能就是杀死律师的那一把枪。

    我终于走出乌烟瘴气的封闭房间,走到走廊上,将头伸出去窗口,深呼吸了两口外面的新鲜空气。回过头看见了刚吐完,扶着墙在发呆的周警官。

    “走,小周,去我家看电影去。”我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看电影?什么电影?”刘警官一脸茫然,刚吐完的苍白脸庞,因为惊讶而露出了一点血色。

    “《七宗罪》。”


    身份调查出来了,死者女姓谢,生前是卖淫女。死者男是女子生前的男朋友,姓夏,患有重病,两口子在枯岭街8号租有一间单身公寓,靠着女子卖淫的一点收入艰难度日,并且走访发现男朋友生前有可能已经知道女子卖淫的事实。尸检等报告表明,女人左肩膀的枪伤可能为刘某导致,因为手枪上面有刘头指纹,但那不是致命伤,女人致命伤极有可能是自己开枪射穿脑门。男人是在女人死后两天死亡,为开枪自杀。

    通过和两个案发现场遗留的子弹分析,第一宗案件的子弹便是由现场二遗留的那把64式手枪发射出的。

    另外现场的甜点里面还检测出了高浓度的医用麻醉剂。

    遗留的手机通过调查,并没有找到可疑的电话记录。

    接下来一个星期,我们只好通过对周围周围群众进行了一系列的调查走访,发现了侦破的关键。

    “一品心”甜点店就在楼下转角不远处的街口。案发当晚,他们收到一个枯岭街12号顶楼七楼的外卖订单。

    “我记得是足足有几个人的分量的订单,要我送到七楼顶楼,七楼只有一个房间,在9点20分左右我送到。我记得楼下停着一辆无牌的别克轿车。房间里一个戴着眼镜,带着似乎是医用口罩的男子收下了甜点。在楼下的时候我还遇见了一个衣着艳丽的女人上楼,嘟囔听到她说“真是的,手机怎么忘带了……”。

    “那对情侣,在当晚也曾经去我们店里买过甜品。”

    “是的,这个胖子经常来买甜点吃,因为我们这的甜点是附近最有名的。胖子的胃口很大,一个人经常能吃下几个人的量。不过大概在一个星期前开始,胖子至今都没有再来店里。”

    这家甜品店给了我们很多信息。

    “戴眼镜的男人?9点半钟刘某不可能从律师那里赶回来。难道是帮凶吗?还有那个卖淫女,一个人杀了人,回来还招妓庆祝?还有那个男死者,他怎么会出现在现场……”周警官将所有的疑问脱口而出。

    “重点是那辆别克轿车。”我目不转睛的盯着周。“犯了案还招摇地开着车,并且还开到自己的藏身处,这点让我很不解。”

    “我觉得,我们,还有所有案件中的人,都像一只只棋子,被人操纵着移动。”

    就在这时,我们收到局里的消息,别克车有消息了。


    抓捕当晚就开始,局长也亲自跟过来了,为了确保抓捕的成功,我们在距离屋子一公里外便下车。全部人改由步行前进的方式,向着目的地前进。

    目的地是郊外一间废弃的炼钢厂,距离最近的城镇也有几公里远。

    “你可是我们警局着力培养的全名英雄,全市的媒体和群众都关注着这件案子。你要知道陈律师对黑白两道都至关重要。案件的成败不光事关你的面子,更事关警局的荣誉,还有我的乌纱帽。”局长低声说着这些话,旁边手电筒的光时而晃到他脸上,让他的脸或明或暗。

    我们看到了建筑的重重的暗影,便立即关了所有灯,改用夜视仪。我们看到了停在门口的别克车。

    “这次有了!"周警官握着拳头窃喜,我急忙用手做出“嘘”的手势。

    我们在一个巨大的炼钢炉里发现了刘某,但是他已经变成一具尸体——他带着刀疤的左脸朝上,体液尽失,营养极度不良,几乎成为了一具干尸。

    炉底有一些蛋糕的包装,从那些盒子数量判断,那些量估计只够这个胖子勉强吃一天。而且我怀疑,这是杀人犯故意丢下去的,目的便是慢慢折磨这个男人。

    而在炼钢炉旁边,是触目惊心的,血淋淋的两个大字:“暴食”。

    局长气急败坏,气得直接带着特勤组队员,不作其他勘察,便先回去了。留下我和年轻的周警官,以及几个重案组队员。事实上,我觉得再勘察这么庞大的炼钢厂也没有任何意义。

    尸检结果出来了,刘某被困在炼钢炉底,极度饥饿的情况下,靠啃食着炉底的蟾蜍和老鼠苟活,最后在痛苦不堪中死去。

    “唉……”周警官一只腿架在办公桌上。“明天网络媒体和新闻的头条,便是《七宗罪》变态杀人狂现本市,无能警察束手无策。”

    “而且最讽刺的,那个人其实没有亲手杀一个人,即使你抓到他,你也很难用故意杀人罪给他定罪。他只给了你一把枪,一瓶医用麻药,几盒蛋糕就搞定了一切——等会……杀人罪,妓女,《七宗罪》,网络,麻醉药……唉!这都没想到,我真是笨!”。我茅塞顿开,激动地叫起小周,起身飞奔出警局……


    源起:

    吴子恒一大早就到了医院,瘫在办公椅上。窗外的天气非常好,晴空万里,空气凉爽,让人感觉非常舒适。他取下眼镜,揉了揉眼睛。往事的一幕幕,又涌现出他脑海。如同手术刀划破皮肤,涌出伤口的鲜红血液一样……

    十多年前,他的母亲是一个陪酒女,自幼无父无母。在与父亲邂逅前,她都不曾想过自己能有一个家。父亲是小区的保安,在第一眼看见母亲,便发誓这辈子非她不娶。两个人在外界的冷嘲热讽中,倔强地走到了一起。

    他们的婚姻自然遭到了家里的反对,父亲因此与自己的家庭决裂,与家人反目成仇。所以自从父母生下了他,一直到七岁那年,他都没有见过自己的其他亲戚。对于他温暖的家以外的世界,吴子恒就是个陌生人。

    母亲自从和父亲在一起,便在家里做起了贤妻良母。父亲的辛勤劳作,一家人勉强可以租住在偏远的郊外一间一房一厅的小房子里,过上不富庶,但是安逸的日子。

    七岁的那个春天,母亲说,只要过了这个暑假,小子恒便能去学校和其他小伙伴一起上学。

    那天,母子两个回家,在走廊上遇见了一个叫“刘头”的肥胖男子,男子一眼就认出了曾经在夜总会工作的母亲。

    “让我进去啊,别害羞,以前你不是这样的嘛……”刘头和几个粗鲁的男人,挤进了他们狭窄的房子里。刘头对小子恒的母亲动手动脚,小子恒着急中拨打了父亲的电话。然后被刘头一个巴掌,打晕在墙角。

    “你小子不知好歹,他妈的……”刘头气急败坏地说。

    母亲被肥胖的刘头侮辱了。几个男人拿小子恒的生命做要挟,让母亲不敢出声呼救。父亲赶回来时,母亲正抱着小子恒在一旁无助地哭泣。

    “畜生……我要杀了你们!”父亲声嘶力竭,愤怒的地冲向他们,与他们厮打在一起。但是很快就被几个大汉撂倒在地。

    “不自量力,干你老婆是看你老婆漂亮,你应该感到有脸。他妈的……”刘头吐了一口口水在父亲脸上。

    在刘头一行人打算离开时,父亲拿着刀冲了出去,一刀挥过去。刘头躲避不及,左脸被划了一道,鲜血顿时喷涌而出。

    “他妈的,给老子弄死他。”

    几个人一拥而上,在争执里,尖利的水果刀扎进了父亲的心口……母子两个人出来时,几个流氓在走廊里吆喝着逃走。父亲已经停止了心跳,而周围的房间里,隐隐有些人打开门警惕地伸出头来,看了一眼后,又关上门。留下母子两人撕心裂肺的哭声,回荡在深深的走廊……

    附近的一个姓曾的巡警来到现场时,嫌疑人早就逃之夭夭。

    与刘头的官司,最终也惨败。刘头请了几个业绩辉煌的律师帮他辩护,其中一个初出茅庐的陈律师,利用母亲以前的不光彩身份,以及买通了周围的邻居,让周围邻居选择忍气吞声。刘头强奸罪和故意杀人罪都难以成立。最后只得以猥亵罪,防卫过当导致过失杀人早早收场,被判了八年有期徒刑。只赔偿12万草草收场。

    12万显然不够抚养子恒长大。母亲不得不回去做上那些难以启齿的工作,因为她以前的工作背景以及低下的学历,很多收入稳定的正经工作都看不上母亲。在送子恒去学校的那个早上,母亲说了她的最后的一句话。

    “好好活着。”

    然后那个下午,子恒一直等到天黑都没人去学校接他,直到曾巡警的出现。

    母亲那天没去上班,她最后在家打开煤气,引燃自杀。火灾波及了整层楼,包括那里住的人。

    ……


    曾巡警亲自将子恒送进了孤儿院,子恒在离别时,用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盯着他,一直到大门关闭,阻隔住他们的视线。从此,他们便没再见面。子恒在孤儿院努力学习,成绩一直是所有学生里最好的。花比别人多一百倍的努力,去做任何可以改变自己命运的事。他不再跟人谈起父亲,更不会谈起母亲,那个做着肮脏工作,抛弃自己的母亲。

    他不喜欢群体生活,大家一见到他,总会提起他惨死的父亲,还有他的的陪酒女母亲。一直到初中,高中,大学,他对他的过往只字不提。唯一让他喜欢的,便是看电影,他觉得,看电影,让他的坎坷生命得到了延伸。他最喜欢的便是大卫·芬奇的《七宗罪》,他悲观地认为,我们每个人生存在这个世界上,都有罪。他总是在回忆起那句电影台词:

    "世界是美好的  是值得我们去奋斗的"。“我只同意后半句”。

    子恒靠着自己的努力,成为了一个业内有名的内科医生,他再也不用为了金钱而苦苦挣扎了。在24岁时,一个陈姓的律师想高价聘请他为私人医师。

    “陈道正?”听到这个名字,他感觉胸膛的鲜血在沸腾,他感觉有一股火焰将要从他的胸口喷涌而出。

    他接受了这个聘请。

    律师患有严重的糖尿病,所以需要他的药物调养。在与律师的接触中,他慢慢地窥探到这个律师的阴暗事业。可是他却狠不下心,下毒毒死他,因为他贤惠的妻子和可爱的女儿。她们的偶尔出现,是那个阴暗的办公室唯一的光明。

    直到律师因为不认识子恒,无意中说出当年子恒父亲的那件案子。

    “知道吗,我本来有机会让那个姓刘的疤脸混蛋无罪释放。但是那个女人,就那个可怜的女人找到了我。她说她知道官司输定了,但是她只求能够让那个男人受哪怕一点惩罚,她也知足了。她愿意将赔偿的钱全部给我……知道吗,我看她可怜,所以我最后只要了12万里面的10万,剩下两万让她养她可怜的娃子。”陈道正说完,露出一丝戏谑而傲慢的微笑。

    就那一刻,吴子恒下了杀心。他想到了那个刘头,他已经出狱多年。于是他找到了他,在人员杂芜的枯岭街,12号楼的顶楼七楼,他将陈道正没有尽全力打官司,害他坐牢的消息告诉他。

    “他妈的,老子不得杀了他。”刘头攥紧肥胖臃肿的拳头,气愤的说。刘头这时的气焰早不如当年,那些早年跟着他的兄弟,也早已分道扬镳。

    吴子恒看着刘头肥胖如肉墩的身体,心里不由得生出一个大计划。

    吴子恒去二手车市场买了一辆黑色别克,晚上七点多,开车去律师的别墅。因为亏心事做得多,律师请了很多保镖在屋子里。并且将自己家里的玻璃都换成高强度玻璃,办公室的窗更是从来没有开过,因为办公室里面有很多机密的文件。

    吴子恒为陈律师理疗完以后,已经八点多。律师已经在在按摩椅上睡着了。吴子恒悄悄走到窗边,将落地窗的门栓打开,将门轻轻拉开一个不易被发觉的缝隙,然后用衣袖擦掉阳台周围的指纹,蹑手蹑脚地离开房间……

    大概过了快半个小时,陈道正在睡梦中被开窗的声音惊醒,看见了一个肥胖的身影,从阳台潜入进来。

    “呵呵……没想到吧”刘头脸上露出扭曲的笑容。

    陈道正惊吓中从椅子上弹起来。渐渐看清楚眼前这个人,是刘头!他来干嘛。

    陈道正也不是被吓大的,他镇静地没有大喊大叫,他知道来者不善。

    “好久不见,你来我家里,是有事请我帮忙吗,又有官司?”陈道正脸上勉强挂出笑容。伸出手想要跟刘头握手。

    当他走到刘头跟前,刘头一把掏出枪,顶住陈律师脑门,枪已经事先装好了消音器。

    “等一下!”律师慌乱中伸出手想抓住刘头的抢,他刚用手指刮到他的手背。“砰……”一声发闷的响声,律师应声倒地。刘头按照和吴子恒的约定,用律师的血液在窗户上写下了“贪婪”,“傲慢”……


    吴子恒开车停在一间甜点店显眼的招牌面前,看着“一品心”蛋糕店门庭若市。一个女人经过汽车旁,从窗口丢进来一张名片,是一个卖淫女,一阵厌恶感觉涌上了他的喉咙。卖淫女等一个面黄肌瘦的精瘦男人从甜品店出来,男子步履蹒跚,两个人挽着手走向枯岭街深处。

    他们的孩子出生以后又将是另一个悲剧,吴子能心里默想。吴子恒脑海不断幻想出《七宗罪》的画面,一股惩罚的黑暗念头在心里的阴暗底处生起。

    他去到12号,将车停在楼下显眼的地方。上到七楼房间里,算好了时间,先是点了一大份“一品心”甜点。预计9:20能到。在9:10分吴子恒打了名片上的电话,接电话的是一个女人,吴子能催她10分钟内到,他付双倍价钱。

    然后他将预先准备好的麻醉药掺进一小份甜点里面。等到卖淫女进来,吴子能请她吃下去。不一会儿,女人便睡过去了。吴子能随后提着剩下的甜点离开房间,回到车里。

    刘头路过别克车时,因为杀了人紧张,所以慌慌张张地就跑上楼进了房间,吴子恒也悄悄地跟在他后面。此时已经是深夜十点。

    进门就看见一个女人似乎昏迷躺在床上,顿时色心大起。将枪放在桌子上,吃了一口桌子上的甜点,准备行不轨之事。这时女人醒来了,看见眼前一个肥头大脑的男人,急得大叫。

    刚刚杀了人,刘头自然被这一声尖叫吓得慌张了。于是随手拿起枪,“砰——”击中了女人的右肩膀。女人昏迷过去。此时刘头吃下的麻醉药生效了,眼前天摇地晃,不一会就倒下了。

    吴子恒推开门进来,看见倒在血泊中的女人,在女人的床单上写下了“淫欲”。随后将带有刘头指纹的枪留在现场,花了吃奶的劲将刘头连拉带拽弄上了车。他不知道,女人其实没有死。再次醒来后,看见床单上的“淫欲”,她痛苦不已。她知道如果去医院,自己卖淫的事将被男朋友知道。于是她含泪写了一封遗书,拔枪自杀。

    吴子恒将刘头好不容易弄到郊外的炼钢厂,拖到炼钢炉旁,割破了他的手臂,用他的鲜血,在炼钢炉边写下“暴食”。然后把他丢下去,并且将剩下的甜点也丢下去,他要让他在绝望中慢慢饿死。他将车留在现场,黯然离去。

    两天后,吴子恒接到一通电话,是一个男子打来的。找那个卖淫女的。

    “我两天没见到她了,我看到她落下的手机,我就一通通电话打过去找……我——让我找到她,我不希望她再出去做那种事情了,我知道我很无能,我一直没告诉她,我不敢报警,我怕警察抓她——我……”

    “枯岭街12号顶楼七楼。”吴子恒语气冷漠地说。他忽然无比厌恶眼前这个男人,他觉得对方无非是那种靠女人出去出卖身体,自己苟且存活的无能男人。

    吴子恒再次来到枯岭街12号顶楼七楼,进到房间,那个男人尸体跪在那躺着女人的尸体的床前——他拿起房间里的枪开枪自杀了。

    他找到男人口袋的手机,删除了一切和自己号码有关的通信记录。然后在他的背上写下血字“懒惰”。


    回忆起这两个星期发生的事情,他知道自己的计划只剩下最后的一步。他拿起电话,拨通了那个自杀男人的号码……


    黎明:

    我命令网警筛选网络上最近两个星期左右对《七宗罪》的搜索用户的排查,尤其是案发地附近的私人网络以及医院网络。

    另外我回去翻看十多年前刘头和陈律师参与的那起案件,我看到女性受害人,在丈夫离开后,独自带着一个儿子生活。并且还购买了一些个人保险,受益人填的是儿子。可是后来由于自杀,她的保险也失效了。显然,她是想通过自杀骗保。

    最后我查询起他儿子的踪迹。我的眼睛定格在一行字:

    市民医院内科一级医师:吴子恒

    这时网警组打来电话,查询到市民医院有个用户最近两个星期多次在网络上搜索“七宗罪”的词眼。

    我放下电话,这时小周敲开门。

    “案发现场的那部手机收到了一通电话,说是要找曾警官你……”

    我走出档案室,拿起手机:

    “我在市民医院3楼内科301室,我知道这些案件所有的真相,我在这里等你,曾警官……”


    救赎:

    “我信仰很多,我信仰正义,信仰道义,信仰这个世界的善念。”我回答。

    “就跟某些信徒信仰宗教,佛教,基督教,信仰佛,信仰上帝一样吗?”他问我。

    “或许吧,只要它们能让世界变好。”

    “可是没人能说出佛信仰什么,也没人说出上帝信仰什么。信仰一个没有信仰的神,那不就是没信仰吗?”

    我默然以对。

    “当我还是孩子时,我就非常嫉妒那些家庭幸福的的孩子,不像我,被世界抛弃。”

    他这时咬破自己的手指,一边说,面不改色,一边在桌子上写下了血红色的“嫉妒”。

    而台下的群众愈发的焦躁,似乎时刻都要冲破警察设置的的障碍。

    “这个世界的人口口声声说着善,我们却从不去了解什么是善。当一个妓女被强暴,我们看作是罪有应得;当一个乞丐被饿死,我们在一边置若罔闻。当一个路人被抢劫,我们在路旁避恐不及。人的关系只有在互相利用时才有价值。你说是吗?”他用一双极其真诚的眼光看着我,那眼睛清澈而光明,总让我想起什么,带着一份似曾相识的味道。

    “可事实,不是这样的。”我从身后拿出两份东西,放到他眼前。

    “这里第一份,是那个死去的卖淫女的遗书,她在写下这封遗书后,带着对男朋友的愧疚自杀了。可她不知道,男朋友其实早就已经知道了她的工作。男朋友打算病好的那一天——虽然有可能永远都不会好,就办两个人的婚事。当他发现女朋友失踪了,他拖着重病的身体发疯似的寻找。在见到女朋友的尸体时,他在绝望中选择了自杀。他没看到女友的遗书,上面告诉男子自己的所有存款,还要他"好好活着!””

    “这第二份是你母亲死前的一些事情……”我沉吟了片刻,继续说。

    “你母亲在生前用所剩不多的钱买了很多保险,希望用自己的死,为你换取一些保险金。可是她缺少文化知识,不知道一旦被认定为自杀,保险是不能生效的。她并没有抛弃你,她的死,是希望你好好活着。”

    “好好活着……”子恒听到这,眼泪夺眶而出,从眼镜底下涌出,他将脸深深地埋在两份纸里面,肩膀不住地抖动。

    “你并没有真的杀人,告诉我你的帮凶都有谁,坦白的话,还能争取从轻处理。”我将话题引回正题,我想拯救这个年轻人,为了那双真诚的眼睛。我知道,那双眼睛从十多年来一直没被污染。

    "世界是美好的  是值得我们去奋斗的"。我口里念叨。

    “我只同意后半句”。他擦去脸上的泪水,脸上挂着让人费解的微笑。

    “还有愤怒一诫,”他说。“之后一切便结束了,我会实现我的救赎。”

    “我并不愤怒。”我不解地说。

    他站起身,从裤兜里拿出一叠文件,转过身,然后对着人群声嘶力竭地大喊。

    人群这时停止了骚乱。

    “这是我从陈律师的办公室拿来的,上面记载了很多有关一些大人物的事情,我想趁着这个机会跟大家分享一下。”

    我察觉到情况不对,我观察到贵宾席的很多人都停止了谈笑,在急促地交头接耳说些什么。

    “砰——,砰——,砰——……”没等他开口,人群中有人放出几声冷枪。每发子弹都准确的命中了他的胸口。他眼眸变得浑浊,眼中的光慢慢黯淡直至消失。他应声倒地,手里的文件散落,飘散在风中——那只不过是一堆白纸。

    警卫迅速过去团团围住了他——他的尸体。

    我在惊吓中站了起来,呆立在原地,茫然地四顾四周。

    我看到台下的人群被枪响彻底扰乱了,男人和女人,大人和小孩,大家乱作一团,哭天喊地,推搡抱怨。

    我看到贵宾席贵宾们再次交头接耳,政客和商人,土绅和地痞,他们用手指轻蔑地指着受惊的人群,谈笑风生。

    局长这时拼命挤过人群,到我身边,问我“他刚刚招供了帮凶都有谁了吗?”

    我看着局长邪魅的眼神,咽了一口口水,从乱麻一般的思绪里挣脱,艰难地挤出一句话:

    “我们所有人都是帮凶。”

    (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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