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春天的苗头
次日，我早上八点多起床，迅速打理好自己，换了套干净衣服出门。
到了刘雯雯家门口，我不知怎的有些紧张，又弯下腰来掸了掸鞋面上的土，站起身轻轻扯了扯外套，这才抬起手敲了敲门。
来应门的是刘雯雯的母亲，她烫着大波浪的卷发，两只金色的大耳环在长卷发里若隐若现，宽阔的额头有些不易察觉的细纹，眉毛描得很重，双眼皮上涂了蓝紫色的眼影，一双原本很漂亮的大眼被眼线勾画得更为突出，圆圆的下巴。体态有些微胖，但仍不失为一个美女。我一见赶忙先拜年：“阿姨好，给您拜晚年啦！前些天走亲戚没来得及过来，劳您挂念，不好意思。”
雯雯的妈妈大大方方受了我这一躬，笑呵呵的连声招呼我进屋坐，嘴里还念叨着：“有空就过来！没那么多讲究，啊。好多天没见你来找雯雯，以为你们吵架了。雯雯啊，被我惯坏了，有时候耍点小脾气，你别往心里去啊！”
我连忙摆手：“阿姨，没有的事！我和雯雯好着呢！没吵过架，雯雯不会和我发脾气的。”
雯雯妈妈满脸是笑，嘴里却仍然说：“咳！她那脾气我还不知道！搁家有时候跟我都急眼。”
刘雯雯那蚊子一样的声音和人一同从屋里飘出来：“我啥时候急眼了？”
“阿姨，没有，刘雯雯脾气很好的。”我说着，瞟了一眼刘雯雯，她穿一件紫色睡袍，头发柔顺的散着，右手还抓着一把梳子——可见是头发刚梳到一半。下面露出一截光滑的小腿，脚下套着一双卡通拖鞋。
“听见没？”刘雯雯听到我帮她说话，得意地回了一声。
雯雯妈妈刚说了半句：“那是若寒让着你……”刘雯雯眼角瞟到我进了厅堂，露出一半的身子立即又闪回屋内，掩上了门。我有些微的尴尬，扭头去看厅堂墙上壁纸的图案。雯雯妈妈招呼我在客厅坐下，麻利地洗切了一些水果请我吃，我慌忙起身道谢，彼此又说了一些客气话我才又重新坐下。雯雯妈妈转身出去了，我也没有吃水果的欲望，只是坐着等待。刘雯雯没有让我等很久，她很快梳好头发换了衣服出来。一身蓝白相间的运动服，鉴于刘雯雯本身就长得瘦弱单薄，我也不确定她是否穿了薄棉衣裤。雯雯的头发扎成马尾高高地吊起来，整个人显得很精神。她把水果盘又往我面前推了推：“你吃呀！”我摇摇头。她又说：“你陪我出去走走吧，我看外面天气挺好的，都在家憋了好几天了。”我惊讶：“你就穿这身！？”“当然不是了，我还有件外套。”我一颗心放下去：“那好，没问题。”
今年，年来的晚，春可到的不晚。外面虽然堆着一冬的积雪，可是已经在融了，渐渐露出褐色的地皮，太阳暖暖的照着，充满了春的味道。春的气息到了，风却没有刮起来，这样的春，是最可爱的了。我和刘雯雯就在这片清凉的惬意中沿着路边散步，我的心情舒畅。刘雯雯虽然罩了一件深色的厚外套，但似乎不挡什么寒气，不过她整个人都神清气爽的，似乎很精神。
“天气真不错。”我说。
“再暖和点就更好了。”刘雯雯应。
“春暖花开？”我笑着问。
刘雯雯微笑着点头：“现在还是有点凉。”
我伸手握了一下她的手，有些凉。我抬手解下自己的大衣给她披上，刘雯雯顺着我将大衣裹紧了些。
“你不冷么？”她问。
“还好。”春寒不如我想象中那么料峭，只是有些微凉，倒还可以忍受。
刘雯雯披着我的大衣倒好像多了种成熟的风韵，又有点像电影中的女特务。我很自然地联想到我们五六十岁时，我也这样为她披上大衣，一起缓缓地在街道上散步。
“你笑什么呢？”刘雯雯问我。
我如实说：“你这样看起来特深沉，像电影里的演员。”
“你是想说我像女特务吧？”刘雯雯不笨。
我笑了，相当于默认：“我喜欢女特务。”
“我可不喜欢女特务！电影里的女特务都是坏人！”刘雯雯说。
我又笑了，女生似乎对善恶很在意。
“也有好的呀，比如说——我面前这个。”
“好的我也不当！”
“我也没说你是啊，就说像。”我说，又想起什么：“哎，跟你说件事啊。我一个同学说他以前的学校，班里有个女生长得特别像电影里的女特务。然后一帮男生就起哄喊她女特务。那女生可文静了，脸皮又薄，一听就哭。后来他们班选班长，很多男生都很不要脸的写了她的名字，于是那女生就成了班长。”
刘雯雯抿着嘴低下头：“我说不过你。”
“好吧，不逗你了。”
“你想去哪？”刘雯雯问我。
“你呢？”我反问她。
“你放假总有段时间不见人影，一般都去哪了？”刘雯雯问我，又补充了一句：“不算书店啊。”
“游园、爬山、海边，能去哪去哪，就是旅游呗。”
“跟谁去呀？”
“小时候和爸妈。长大了和朋友，有时候自己。”
“都去哪啊？”
“大连、青岛、烟台什么的。无非是海边山里。等有机会我也带你到处去玩，去山里住半个多月的，好好体会一下山村风光，深入了解下乡土人情。”
“我可不愿意去农村，我喜欢城市。”
“也不一定去乡村啊。不过总在城市里住着，偶尔体会一下偏远地区人民的生活嘛。”
“我可不想去，肯定没有城市好。”
“成天在城市里舒适着，偶尔吃下苦有什么关系呢！不付出点怎么能体会到另一种生活呢？”
“我可不愿意体验，有什么好的，看看就行了。”
“那……我们就去海边，看日落，特别美。”
“海边还行。不过……人家一般不都是看日出么？”刘雯雯说。
“日出看不太清楚，我觉得没有日落美。日出像是一瞬间跳出海面的，日落是一个缓慢的过程。”我回忆着。
刘雯雯看了我一眼，说：“若寒，一直以为你是书呆子，你怎么去过那么多地方啊？以前也没听你提过。”
我呵呵一笑：“你也没问过啊。古人云：读万卷书，行千里路，识天下人。背个包去旅游，感觉就像行者一样。什么都见识一下，其实很不错。”
“真看不出。”
“以为我足不出户？就知道读书？”我呵呵地笑，“喜欢读书，也喜欢到处走。”
刘雯雯摇了摇头：“我就喜欢在家里呆着，我觉得这样挺好。”
“贤妻良母。”我笑着瞥了她一眼。
刘雯雯不语。
我觉得寒假过后，刘雯雯似乎有了点心事，表面却似乎有那么点若无其事的样子。我不知道这算不算隔阂，但我感觉到了一丝不同。也许是年前我见她的次数太多，形成了心理依赖，乍一分开，她觉得受冷落了吧？我猜，那么，这属于心理上的断档期，过阵子就应该没问题了。
“若寒，你们考试了吗？”
“没呀！考试不得期中么？这才刚开学。”
“我们开学就考试了。”
“啊！？”
“就考了数学语文。”
“没问题吧？”
“还行。”刘雯雯微笑着看了我一眼，“我就照你教我的答的。”
我笑了，温暖的感觉重新回到我心中。我觉得很满足，一直是这样的时光也很好。然而无论你心中什么感受，时光依然走他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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