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三 勤杂工
“什么什么?你去四川了,这也太扯了!”
“哥,你别急,听我跟你解释。咱们公司采买了一批救灾物资,可是现在要运到灾区的物资太多了,搞不到车皮,公司只好租了几辆大货车,让我跟你联系,说你在哪里这批物资就运到哪里。”
“嘿嘿,那好哇,那就运到秀坡希望小学呗。”
“开什么玩笑,我哪敢说呀,我真成了破坏抗震救灾的罪人了。因为联系不上你,我只好说先走吧,路上边走边联系,我是沾了你的光才能来的。因为走得太急你的身份证、银行卡都在我包里。”
这事儿太他妈调鬼了。我只好继续关机。
每天闲着没事,就帮老褚和王妈打扫卫生,帮厨、运水。我成了这里的勤杂工。
厨房里很热,胖胖的王妈站在窗口分饭,汗水浸湿了上半个背心,她没穿内衣,两个饱满又下垂的大乳房乳头都看的非常清晰,而打饭的小伙子们排队从她面前经过。
我拿过王妈的勺子:“让我来吧,你去外面凉快一会儿。”
他们吃饭都不要钱,公司出钱,吃饱管够,不用收钱,所以打饭很简单,一荤一素两个菜,每人各一勺就得了。可是还有三个人没打呢,就只剩一点菜汤了。老褚不得不又去炒了俩菜。
王妈说:“原来这打菜的门道你一点也不懂呀?以后我打菜的时候你在旁边看。”
看了一天,王妈问我:“看懂了吗?”
“啥也没看出来,再看两天。”
有个叫胡子的,每次到他这儿,王妈的勺子总是朝着肉多的地方再给他㖞满满一勺。我猜他是公司的头儿,要不就是给食堂拨伙食费的。
小碜总是跟在胡子后面,他眼看着王妈多给了胡子一勺肉。王妈给他打完,他再次把饭盆伸过来,王妈的勺子又给他㖞了一小勺,不过都是白肉。
王妈又舀起一勺,过来一个蔫蔫的小伙子,王妈手一抖,菜就剩下三分之二了。又过来个嘴甜的,阿姨长、阿姨短的,阿姨快速㖞一大勺肉,放盆里,又㖞起一勺菜盖上。
我站在王妈傍边发了三天馒头。看勺子的速度、深浅、走向,我就把这些人在公司的地位、个人品行以及的和王妈的关系,弄得差不多了。
后来,我不打饭了,我觉得每张吃饭的嘴都是平等的,看人下菜碟这事儿,我干不来。
2008年的夏天,是个不平凡的夏天,北京城在热火朝天的筹备奥运会。中国的大西南千军万马在抗震救灾。在京郊的某个小山村,人高马大、身强体壮的林一鸣无所事事、空耗岁月。
太阳每天从东山升上来,又从西山落下去。钟表旳时针从十二出发,又回到十二。周而复始,绝望的没有尽头。
时间是个最无情的东西,它只是不断的向前,不理会任何人的痛苦。阳光依旧灿烂,鲜花依旧盛开,但你知道世界已经不一样了,因为你心里销筋蚀骨的钝痛时时在提醒着你。这种痛,任何的忙碌,任何的刺激,都不能分散一点点。
这天早晨老褚见我没下去吃饭,到宿舍来找我,我睡得昏昏沉沉,觉得他把我翻过去,在我背上刮呀刮,把我刮醒了,只听他说:“看这血淋淋的,这么大的火气,能不烧吗?”他又去熬了一碗汤药,给我灌了下去。
学校里只有三个女老师,给孩子们上体育课也成了我的事,我教他们踢正步、打军体拳、打篮球、踢足球。
那天,我正带着孩子们打篮球,球飞了出去,又被扔了回来,才看见操场边站着一个人,定睛一看是杨凯。杨凯又黑又瘦,满脸的痛楚。
“呦呵,我当是谁呢,原来是抗震救灾的大英雄回来了。”
杨凯嘴角翘了翘,什么也没说出来。
我让孩子们自己玩儿,拉着他回到我宿舍。杨凯讲述在灾区的所见所闻,边讲边哭。他一边讲我一边收拾东西。
“你这是干嘛?”
“去灾区呀!我今天就走。”
“你还不知道呢,由于从全国各地自发去救灾的人太多了,导致了那里秩序非常混乱,连基本的吃住都无法保障,也给灾区造成了很大负担,国家已经禁止个人前往灾区了。”
我颓然的坐在床上,“兄弟,你害死我了。”
“下一步你打算怎么办?”
“我也不知道,公司我已经没脸回去了。”
我甚至觉得自己没脸再进北京城了,我怕遇见同学老师同事,甚至所有认识的不认识的人。也想一咬牙远走高飞,南下深圳上海广州,可日子一天一天的拖下来,就是没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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