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洲芳文.F】
久居乡野的日子总是相似相近,平淡无奇着复印,掀不起一丝波澜。
乡野的日子安静着,是去年昨天的翻版,凌晨,开门的声音很轻,却已足够惊醒一群鸭子,它们的作息非常有规律,永远有着充沛的体力,伸长脖颈的叫唤声像极了人的大笑,真是群快活的家伙。
这群鸭子对王二浜的痴迷和欢喜程度远胜于我,可以说是心心念念,它们在凌晨听到主人的动静,便急不可耐地提醒主人给它们开门,放它们下水。
王二浜的微光里下着细雨,有几丝厂清淡的风,几声稀疏的鸟鸣潮湿着在空气里隐约穿梭。
顺手抄起前阵子因渔获稀少而遭冷落的格子网,意外地捕获一条尺把长的昂刺鱼。记得以前河里有许多昂刺鱼,它们和甲鱼螃蟹泥鳅鳗鱼一样,是上不了台面的,不过很快,这些家伙摇身一变,都成了餐桌上的新贵,并在很短的时间内进一步演化成稀罕东西,真是种神奇的变化。
昂刺鱼也是后来的说法,这种鱼无鳞,体表黄绿色,被逮住后“昂昂”发声,有如牛犊,可庄人一直把它们称呼为“黄牛”,实践证明,黄牛炖蛋的鲜美,是不亚于那些山珍海味的。

当然不止是黄牛,起网的还有小鲫鱼、翘嘴鱼、鲜活的河虾,也许是长期过度的捕捞,它们的身材明显比往常小了一大圈,不过没关系,丝毫不影响它们是绝佳美味的牢固地位。网格中还捞起几颗螺蛳,还有淹死的黑鱼和淹死的腹蛇,它俩是崇尚自由的凶悍之物,千万年来一直处于食物链的顶端,遇到人类设计的这小小机关,一样会阴沟里翻船,丧命于自己最擅长的领域中,连一声惨叫也发不出来。
鱼在水中被淹死是什么感觉?我不是鱼,无法想象,大致是绝望吧?!
说实话,我是想记录些王二浜之外的事物的,王二浜之外的世界明显要热闹和精彩许多,如今,因为一部手机,我可以轻而易举地在王二浜岸知晓许多精彩的外面世界。
外面的世界和我的渔获相像着,我总有磨刀霍霍着有洗净清理的冲动,这状态并不算好,人类早已觉醒,杀生终究被许多人所排斥,我也应该压制自己这种原始的冲动,让自己看起来更善良一些,至于把外面的世界和王二浜的静谧相联系起来,以此让它们不致于显得太过突兀。
现实还是很突兀,手机上有太多花边新闻,不知何时起,这些花边的风头把正宗新闻甩了十条百条街,堂而皇之地霸占着头条不放,以致于有了顶流这样让我要花许多脑细胞才能想明白的词。那个姓吴的顶流出岔子没几天,这两天又有一个姓霍的准顶流出了岔子,一时之间头条热闹的程度,让身处王二浜的我很不习惯,那动辄千万的粉丝,动辄上亿的流量,嗯,当初试爆核弹所产生的影响力也要逊色许多吧?!
我真不怎么认识他(差点写成它)们,只是手机上铺天盖地的信息将他们的名字强塞进我脑海,便大略有了些印象;我也无意知道和了解他们的破事,但没办法,他们的“新闻”摆在手机最显眼的位置,霸道地“辣”着我的眼睛。
于是我不得不捏起有点锈迹的菜刀,(城里人大多用上了明晃晃的不锈钢菜刀,王二浜人家大多还用铁匠打的老式菜刀,一沾盐分,很容易生锈。)起了原始的冲动。他们的“事迹”很雷同,都是娱乐明星,身披顶级流量;他们出事都是女人爆料,那种很见不得光、和高尚啊追求啊没啥关系的料,这些料往往都不堪的很,有的甚至触犯法律;出“事”后和他们合作的品牌纷纷取消代言,损失惨重;漫天蹭流量的自谋体“报道”,这种花边受关注的程度空前,往往占尽首页头条。
然后很快凉凉,然后众人关注起另外的“他们”,追着捧着到“顶流”,然后新的他们又出事凉凉,如此循环往复着。
太像王二浜边平常不过的场景,一只鸟的鸣叫和另一只鸟的鸣叫基本一样,有差别也是极其细微的,经雨水一浸润,如果没有特别灵敏的耳朵,是难以分别它们的。
对了,他们很像我在格子笼里发现的那条淹死的黑鱼,失足于自己最擅长的领域。
那条淹死的黑鱼被我用菜刀剁成几段,扔给了鸭子吃。鸭子们不顾尸体的腐臭和腥味争相抢食,也不忘嘎嘎大笑,这笑声随着啄食幅度节奏的加快而相应提升,真是群快活的没心没肺的吃鱼者,可以联系到另一个新词,吃瓜观众。

我也在王二浜边种各种瓜,年年种,所以瓜是吃不完的,这不,刚剖了个有南瓜,瓜肚子里除了囊和籽外,还例外长了层像菌类又像结晶体的不明物(如图),当然我不会被它所迷惑,吃不了的瓜,都被剁碎了喂鸡。
鸡吃了瓜生蛋,生的蛋打开,和“黄牛”一起,加水加盐加料酒,放几段小葱,隔水一蒸,就是王二浜有名的乡土菜,黄牛炖蛋……起锅看到熟鱼那刻,我想起个妙句来,鱼在蛋中游。

对咯,外面的世界再精彩,终究和王二浜是不一样的,我在细雨的清晨倒格子笼,小心翼翼地将一只只小河虾捉到塑料盆里。
王二浜太安静,我在慈孝竹下已经够轻手轻脚了,还是惊动了栖息在竹梢上的两只斑鸠,扑嗽嗽飞起,竹梢晃动,晃动竹叶上的雨水,有几滴直直砸到我裸露的手臂和脖颈上,真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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