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塞林格《麦田里的守望者》:心中的花枯萎，时光它去不回

读塞林格《麦田里的守望者》

心中的花枯萎，时光它去不回

文/森屿微凉

塞林格唯一的长篇小说《麦田里的守望者》，全篇不过十几万字，却让塞林格的名字声震世界文坛。这部作品影响了几代美国人乃至全球的读者。比尔.盖茨曾说：“13岁时我第一次读到《麦田里的守望者》，自那以后，我一直对人说，那是我最爱的书。”

《麦田里的守望者》也许只是一部充满青春气息的成长小说，却总是令人怀念不已。静静阅读起来，就像是在翻阅自己一页页的青春，指间流淌的此刻，所有支离破碎的过往，所有疯狂和迷惘，苦涩和彷徨，穿越荒凉的时空重现，真实地在此刻扎根、繁现。过往的岁月，改变了年少的模样。曾经的疯狂，如今已是被磨去棱角的伤，在记忆里回响，在旅途上歌唱，我们都曾是孩子，是听话的孩子。而今，心中的花枯萎，时光它去不回。多少人又只是个不想长大的孩子。

“不管怎么样，我老是想象一大群小孩儿在一大块麦田里玩一种游戏，有几千几万个，旁边没人——我是说没有岁数大一点儿的——只有我。我会站在一道破悬崖边上——我是说要是他们跑起来不看方向，我就得从哪儿过来抓住他们。我整天就干那种事，就当个麦田里的守望者得了。我知道这个想法很离谱，但这是我唯一真正想当的。”书中主人公霍尔顿眼神闪烁着童真，一字一顿地如是说道。

《麦田里的守望者》是青春的杯盏里烈烈狂放的舞步，是黑暗的段落中四处突亮的烛光。亦可以说，它畅想了一曲长不大的童真浪漫，它仿佛能让我们看见在自由的麦田里，那随风向着天空呼喊的稻草人，看见欢呼雀跃的孩童，看见如花盛放的麦芒，看见内心中曾被自由灿漫击中而不愿长大的自己。

全书以主人公霍尔顿自叙的语气讲述他在被学校开除后在纽约城出走将近两昼夜的经历和心灵感触。第一人称的叙述中，完全以一个青少年的口吻将一切所思所想、所见所闻娓娓道来，同时也以一个青少年的眼光来待人接物，观望世界。《麦田里的守望者》不仅生动立体地展现了一个不安现状的中产阶级子弟的仿徨迷惘、孤独愤世，一个青春期少年矛盾丛生的心理特征，也批判了成人社会的庸扰复杂和虚伪做作。

霍尔顿是个性格矛盾的青少年的典型。他任性叛逆，逃避长大，却始终有一颗纯洁善良、追求自由理想的童心。霍尔顿反感那些热衷于谈女人和酒的人，他也厌恶校长的虚伪势利。他会在看到墙上的下流字眼时愤然擦去，在遇到修女为受难者募捐时慷慨解囊。他对妹妹菲芯也是百般呵护。为了保护孩子，不让他们在成人世界的险恶中掉下悬崖，他幻想终极一生只做一个“麦田里的守望者”。可是，愤世嫉俗的思想引起的消极反抗，更让他行事荒诞放纵。加上敏感、好奇、焦躁、不安，想发泄、易冲动的青春期叛逆心理，又使得他荒废学业，不思进取。

于是，霍尔顿开始玩世不恭，他学着抽烟、酗酒、打架、调情。他反感老师、父母要他读书上进的说教，他挑战着传统的观念，认为拼命读书无非是要他“出人头地……以便将来可以买辆混帐凯迪拉克”。他走入了成长的认知极端。在他看来，成人社会全是“假仁假义的伪君子”,无一可信赖，连他敬佩的唯一的一位老师，后来也被认为可能是个同性恋者，他甚至厌弃老师那“一个不成熟男子的标志是他愿意为某种事业英勇地死去，一个成熟男子的标志是他愿意为某种事业卑贱地活着”的一套说教。

他越渴望朴实和真诚，就越看不惯现实社会中的种种世态人情。当遇到的全是虚伪和欺骗时，作为当代美国文学中最早出现的反英雄形象，霍尔顿却像一个守望麦田的英雄，勇于批判成人世界惯有的虚伪面目和欺骗行径。

《麦田里的守望者》写于美国广大人民精神生活极度贫乏、空虚的年代。当时国际上加剧冷战，国内镇压进步力量，核战争的恐怖阴影笼罩着每个人的心灵。有些人视而不见，整日浑浑噩噩，有些人看不惯空俗、虚伪的世道，却又缺乏与之反抗的光辉理想。

有的当代史家把美国的五十年代称为“静寂的五十年代”或“怯懦的五十年代”。寻光明谋出路的文坛上，主人公霍尔顿愿做麦田里的守望者的理想似乎有些幼稚可笑，但却以另一种方式在为作者像鲁迅在《狂人日记》里提出来的那样，在为尚有“救救孩子”的想法而呐喊助力。

时代色彩浓郁的本书在艺术特色上也是独创一格。除了语言运用上采用从青年视角切入的创新外，心理描写的细节也是细致入微，塞林格以犀利的洞察力解剖青少年的复杂心理，透过现象观察精神实质，栩栩如生地描绘了霍尔顿的精神世界的各个方面。从表面上看，霍尔顿不爱学习、不求上进，是个抽烟、喝酒、乱谈恋爱的不良少年。

可他也有着守望成长的纯良温暖的一面。这些显然并非只浮于表面。而我们多少成年人往往用简单、粗暴、主观的方法去认识孩子，却从未真正走进过他们的内心。从此意义上看，直至今日，这本书像是一册青春的回忆录，更像是我们打开理解青年一代的钥匙。

塞林格说："记住该记住的，忘记该忘记的。改变能改变的，接受不能改变的。”没有人能一夜之间长大成人，也没有人能完全拒绝世俗。或许就在明天，该来的总会来，无非要么更好，要么更坏。

哪怕长大是人必经的溃烂，时间也不会为此停留。心中的花枯萎，时光它去不回。既然时光慢不下来，不如我们就成熟得再快一些吧。谁都可以怀念青春，谁都无须逃避成长，当我们足够美好且强大，这成人世界也会不乏纯善美好。从孩子通往成人的时空难免荒凉，就让我们继续与生命的慷慨与繁华相爱，即使岁月以刻薄与荒芜相欺，也要向着自由，向着理想，向着精神的麦田一路成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