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没的战象|26、大火(下)

作者: 百万大象 | 来源:发表于2024-03-18 03:13 被阅读0次

    皇佑四年四月,智高悉发所部之人及老弱尽空,沿江而下,凡战兵七千余人。

     

    (宋司马光:《涑水记闻》)

        

     

    在半个天空的冲天大火中,在高耸的如刀砍斧削般的石城墙上,身边龙旗猎猎,近官和卫士环护,国主赛法如天神一般的身躯一动不动。

    他的表情虽然看不清,但显然和所有人都是一样的。在城墙下的公牛怀德看到自己身边的每个人,从近处看无不是满脸震惊和悲伤。

    终于,赛法的声音从城墙上传下来,语调沉稳、有力,沙哑着嗓子,也似乎在吼叫,虽和风声、噼啪作响的火烧建筑物的声音混杂在一起,却仿佛破空而来,直刺人心。他说道:

    “上天和雷神垂怜的部族子民和英勇的将士们,交趾人是我们几代人的敌人,侵占我们的家园,杀掠我们的子民,老国主就惨死在他们手里!

    “孤从少年起就历经艰难,从老国主的长生国,到孤和娅王建号的大历国,到今天的南天国,孤看到无数的部族战士倒在这片祖先的土地上。

    “有多少次,这些勇士在倒下的时候,他们的鲜血就喷到孤的脸上。孤手中的长刀也从不畏惧这些强盗。因为有了无数的部族战士倒下,有了无数的鲜血和泪水,我们终于保住了最后的家园。

    “尽管我们有不少土地和部族子民还在交趾强盗的手里,我们的家园还残缺不全,但我们总算没被强盗全部掳去成为奴隶!”

    赛法清了一下嗓子,继续用悲怆的声音说:

    “从大唐开始,就有天朝建号的广源州,我们本来就是天朝上国的臣民。可是,老国主苦苦向大宋的皇帝求来的邕州卫职,竟被邕州的地方官吏拒绝。

    “本来我们是为天朝捍边,却被天朝无情抛弃。由于得不到支援,在交趾强敌面前,老国主和他的长生国覆灭了!孤和娅王率领部族战士,百战艰难,才建号南天国。

    “孤从一出世,就没忘记我们本是天朝上国的臣民,孤也曾经参加过天朝的科举,但不明白为什么大宋几乎在一夜之间就抛弃了我们。即使建号南天国后,孤一次又一次,代表全部族向大宋请求归附,可是,一次又一次遭受侮辱。

    “到了最后,别说孤求一套大宋小官的官服都被拒绝了,就是请求能够让我们侬人与邕州百姓进行民间贸易都被无情拒绝。这一任的知邕州陈珙竟然下令全部封绝了我们所有通往大宋的道路,就因为特磨道给了我们惟一的支持,邕州的军队也把特磨道封死了。

    “这个愚蠢的狗官快把我们逼死了,我们就像被逼进墙角的野兽,不反抗就只有等死!这场天降大火,把我们几代人建起来的天街,还有储存的全部粮食和几代人的财富都烧成了灰烬。子民们,你们说,我们该怎么活下去,该怎么办?”

    赛法提出的问题深深刺痛了每个人的心。是啊,在全部族心目中物资财富最集中,所有的生活物品都可以买得到的天街山城竟然被天火焚毁了!

    那往后的日子,该怎么办?每当部族发生饥荒时,从天街山城就会运出粮食和生活物品救济。天街山城就像是天上的街市,贮存着南天国全部的财富和无数的粮食。

    有的人开始悲泣起来,有的人脸上挂满了泪水。在高耸的城墙上,赛法身后更高处的山城上火光在天空蹿得更高了。所有人伸长脖子等待他说下一句话。除了悲泣声,没有一个人发出别的声音。

    久久之后,在万众期待中,赛法发出一句惊雷般的话:

    “我们只有反了!”

    轰的一下,仿佛雷在人群中炸响。反了!反了!人群不停地挥舞着手臂。公牛怀德也悲愤地举起双手。声音一浪高过一浪,此起彼伏,从半山城墙的第二个城门下传到山下,像大海在翻腾。

    等到人们的情绪像退潮一样平伏下来,赛法身边的一个文臣模样的人挥动双手高声说:

    “南天国的子民们,英勇的将士们,我就是广州的黄进士,二军师黄师宓!”

    人群一阵骚动。这就是传说中的黄进士,多年来,整个南天国出产的丹砂和黄金通过他的商队才能输往大宋和大理国,为全部族换来了数不清的生活物资。

    黄进士足智多谋,是赛法身边最重要的谋臣。这么多年,黄进士的名声并不亚于任何一位身居高位的王族将领和取得惊人胜利的部族勇士。

    人群交头接耳一番之后,又抬头仰望,静听黄进士下面说什么。半个天空的火光仍在噼叭作响,在身后的冲天火光映衬下,黄进士略矮的身躯伟岸起来,他的独特气质很像山中那些长得不高的灌木那些粗硬的根,不完全像一个文人。

    声音也很独特,广州的粤语是他的母语,在这里又学会了僚语,因此他的僚语是带有口音的,这让他的声音更别具一格,更有力量。他看到人们平静下来,期望他说下去,于是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

    “我是大宋的进士,但是多年来,在两广之地,在荆湖两路,尤其在广源州南天国,我看到了什么?看到惨不忍暏的贫困和淌不尽的眼泪,看到大宋边疆官吏的贪婪和残暴!看到侬人战士以惊人的勇气拼死抵抗交趾人进犯掳掠家园。

    “侬人部族原本是天朝上国的固边屏障,但现在却成了弃民!在大宋边疆官老爷们愚蠢而目空一切的眼里,边地之族,边地之民,都是异类,都是鸟兽!这到底是为了什么,没人能告诉我们。

    “但有一点是确定无疑的,如果我们不抗争,不反了他们,我们的脖子就被掐断,等待我们的,就只有灭亡。我们就是要反了!

    “从现在开始,我们不再奉大宋年号,不再拜大宋的官家!大宋的皇帝官家叫天子,我们国主也是天选之子,是伟大的赛法!”

    延绵直到山下的人群再次像大海一样起伏起来。人们激动得热泪流在脸上,不断地重复着一个神圣的称呼:

    “赛法!赛法!赛法!赛法!”

    直到半个天空的火光渐渐熄了,夜色如墨,“赛法”的呼声还在坐着的,或半躺着的人群中零星传出来。

    黎明的一缕天光从云层透出的时候,半个天街山城上空还散发着残烟。这时,从第二道石头城门到山脚以下,仿佛一个巨大的兵营动了起来,间或能听到军鼓的声音。

    道道炊烟随之飘荡,这表明战士们在升火做饭。晨食之后,一牛接一牛的部队开始出发。

    每牛部队只有头领一人骑马,身边紧随一个掌旗兵。走在队伍最前面的,是一个戴牛头面具的战士。

    军旗一律是红色的底子,一牛的军旗用黄线绘上一头牛,一营的军旗绘上一只虎,大统领的军旗绘三只虎,国主的龙旗是大红底绣上黄龙。

    所有的战士都披一袭左衽大红战衣,在连绵起伏的山地道路上,从远处看,出发的队伍如一条长长的火龙在舞动。

    直到所有的作战部队出发完毕,辎重运粮部队才动起来,这时已是正午。公牛怀德所在辎重营的统领布峒老爷的传令兵过来下达了命令,大家也动了起来。

    运粮兵们到山下的储存处领到军粮,搬上马车,或者驮上马背,然后或赶或推,也纷纷出发了。

    行军的方向,不再是以往面对岜特山防线的交趾人进犯的方向,而是大宋天朝的邕州,这让所有战士们的心中有了前所未有的感觉。

    披着大红战衣的侬军队伍行进在群山之间,随着道路延伸,队伍像扭动的巨蟒。无论是统领们,还是普通战士们,没有一个不相信赛法发出的圣命,深信他们是为了部族生存而战。

    进军道路上,尘土飞扬,刀枪闪亮,战士们脚步雄劲。

    公牛怀德这一牛的队伍行进到一条小河旁的时候,从身后传来如同风刮过水面一样的骚动:赛法的仪仗和队伍要通过!

    牛的头领和营的统领看到龙旗,立即带领战士们在路边半跪行军礼,目送队伍通过。

    只见赛法坐在一辆大车上,车顶张着黄色的伞盖,前导是一名擎着红色龙旗的掌旗骑兵。赛法头戴金盔,面色沉静,驭手的旁边还有一名专门的刀手扛着一柄长柄朴刀,紧跟在赛法触手可及的位置。

    这表明,赛法并不想在部队的后面行军,而是要冲到最前沿去指挥,甚至于可以像一名战士那样投入战斗。

    以赛法的黄伞盖大车为中心,紧护在他身边的是五十名骑马卫士,呈警戒行军队形的外围是十个牛五百人的亲军扈从,一看就知道这些战士个个都是百战精英,他们身材高大,武器精良,面色严肃,无声无息地疾行而过。

    到傍晚时分宿营的时候,朝公牛怀德这一牛的运粮兵靠过来的是由大理商人子弟组成的两牛辎重部队,他们的统领换成了弓匠人。

    弓匠人带上几个人到公牛怀德他们的营地来借东西,拉起了话。

    在大理部队的营地,战士们看到匆匆而来,又匆匆而去的一名女将。弓匠人告诉公牛怀德,这是使团中身为大理王族的女统领红玉,来的时候是女扮男装,后来看到侬军队伍中有很多的大脚婆子,有的婆子甚至当上了一牛的头领,她干脆恢复了女装。

    本来红玉是大理辎重营的统领,出征后才让弓匠人接上她的这一职务。她担负着传达副使大人对大理辎重营的命令,再把这里的情况向他汇报的任务。

    每当她骑着白马,挺着一杆烂银枪,头盔下伸出一缕秀发飘动,全身罩着银甲,外披侬军大红战衣驰来,和男人不一样的身子在马背上起伏跳动,都能吸引很多战士的目光。

    红玉除了承担这个任务,由于她拥有大理王族的身份,赛法特许她在军中随意行走,也可以随意参加任何一营的战斗。

    因此,从小崇拜三国时枪神赵子龙的红玉,以白马烂银枪的装束出现在行军队伍中,忽前忽后,忽左忽右,成了行进侬军队伍中独特的风景。

    太阳快落山的时候,公牛怀德他们运粮兵的宿营地又靠过来一支拥着两头战象的队伍,由战象营的统领侬三亲自率领。

    乍一看到战象过来,公牛怀德和他的战友们十分激动,战象的背上搭着战楼,硕大无庞的身躯和如同房梁柱子一般粗的象腿都披着甲片,就连眼睛周边的脸上部分也有护甲,长长的象牙如同长枪,走过来时像一座移动的小山,把公牛怀德他们看呆了。

    战象营有一位少年,公牛怀德听说他其实也是大宋的汉人,名叫煦,虽然只有十几岁,却在短短的时间里学会了不少象语。

    这两头名叫刺空、破空的战象很听煦的话,一人两象几乎形影不离。

    战象营是侬军的特种部队,在进军途中随时听从前方号令,准备投入作战。因此,就算是在休息的时候也时刻备战。

    每天凌晨出发前,战士们就给战象披上铁甲,在象背上搭上战楼,爬上四名战士。

    行军时,战象营以作战行军队形行进。以刺空和破空为中心,在它们各自的四围,都分别行进着前后左右各五名战士。弓箭手、捻枪手、长刀手、大盾手一应俱全。

    每头象的前方通常是一名战士导引,贴近战象身边行进的还有一名懂象语的象卫,象卫在作战时一般不承担战斗任务。

    两头战象在用象语和它们交流的象卫呼唤下,不紧不慢地走着。战象营的头领侬三骑着马,在队列的后部压阵前行。

    在侬军部队的行军序列中,战象营是最独特的,不管走到哪里,都是千众瞩目的对象。

    刺空和破空的食量巨大,根据前军大统领的命令,由公牛怀德他们这支运粮部队保障供给。每天,公牛怀德他们要从辎重粮食中,及在营地四周的植物中采摘,以供两个庞然大物食用。

    由于刺空本来就是大理使团带来的战象,就连弓匠人当统领的大理辎重营也接到任务,共同配合保障两头战象的供给。

    每当弓匠人和公牛怀德带人又扛又抬将象喜欢吃的巴蕉、竹叶、瓜果等来投喂的时候,就看到懂象语的煦忙前忙后。

    就这样,没几天的工夫,公牛怀德和煦、弓匠人成了朋友。战象营的头领侬三是一个沉默寡言的人,一脸严肃,又是国主赛法的侄儿,他一心想的是什么时候接到命令,带着两头战象奔赴战场。

    他常常带着两名护兵独自在远处眺望。只有煦不失其少年心性,天真一些。因而弓匠人和公牛怀德更喜欢和煦来往。

    在夕阳西下的时候,看着刺空、破空吃饱后在小河里嬉戏,煦给两位大哥说着两头象的来历和性情。

    当破空还是一头小象时,赛法被交趾人俘虏到交趾国都升龙城,在那里,本以为必死的赛法意外地没有像父亲和哥哥一样被杀掉。为了软化侬人的抵抗意志,交趾国主反而封赛法为太保。

    放回来的四年时间,赛法卧薪尝胆,秘密训练军队,待机再度反抗起事,也经常到升龙城和交趾国主虚与委蛇。

    破空就是那时候赛法从交趾人手中买来的。本来没有名字,仰天吼叫的时候仿佛要撕破天空,特别震撼,二军师黄进士后来就给它起名叫破空。

    刺空本来就是一头训练有素的战象,当它由大理使团带到南天国编入战象序列时,黄进士看到它的牙特别长,特别锋利,就给它起名叫刺空。两头都是成年公象,威猛无比。

    “你本来是大宋的汉人,听你说才和哥哥到南天国不久,怎么就学会和象说话了呢?”

    公牛怀德好奇地问道。

    “不知道为什么,”

    煦腼腆地说,“一到战象营,就觉得和象特别亲近,象也特别喜欢靠近我。营中上了年纪的老象卫一看,就说,看你不是笨人,我也老了,以后伺候象的事情就交给你了。

    “老象卫没事的时候就教我象语,每教一句,我就用一句。就这样,不仅学会了象语,象更喜欢我靠近它们了。卧下休息,吃东西、训练、嬉戏,洗澡,它们都离不开我。”

    看得出来,煦完全融入了刺空、破空的生活,对两头象的习性已经非常熟悉。煦说,破空从小就来到天街山城的王寨,说不上有什么特别的长处,直到训练成战象,它始终像一个严肃刻板的战士。每天吃睡训练一丝不苟。

    但从大理国来的刺空就不一样了,很可能在小时候得到某种熏陶,竟然在训练之余,或者在吃饭、洗澡嬉戏的时候表现出娱乐的性格。

    在一次煦在给它洗澡,不经意地哼起了邕州小调,刺空竟然在河水里应和着歌的节奏扭动庞大的身躯,跳起舞来。当时就把煦看呆了。

    但是,不管怎样,两头战象性情虽不同,相处却极为友好。在河里玩的时候,两头象互相用鼻子给对方身上自己看不到的地方喷水。战象之间,同样有兄弟情,战友情。

    “我也学象语吧。”

    公牛怀德听得神往,羡慕地说。

    弓匠人也听得入迷,他摸了一下脸上的胡子,也笑了,对公牛怀德说:

    “你不懂,你学了没用。我在大理十年,就近不了象的身边。要学象语,当象卫,首先是象把你当成亲近的人,愿意让你靠近。如果这个做不到,学象语也没用。煦天生让象感觉亲近,老象卫才会教他。不是每个人象都愿意让他亲近的。”

    “哈哈,我就是个拿钯锄种田的。”

    公牛怀德自嘲地笑笑,拨拉了一下火堆。火堆上的大锅粥滚了起来。这时,传来一声象吼。煦急忙跳起来,说:

    “刺空叫我了!”

    说着,煦赶紧起身朝小河边正在戏水的那头战象跑过去。

    这时,红玉骑着一匹马,在两名护兵小跑护卫下来到大理营,弓匠人连忙跑过去。红玉给大家带来了令人振奋的消息:前军打下了横山寨!

    猛地一听到这消息,弓匠人一时愣怔住了,不知说什么好。横山寨是邕州最重要的边关军寨,是大理国、交趾国、广源州南天国与大宋来往的要道,平时戍兵就有三千人,百姓也不少。

    “到了横山寨,副使大人批准你回家看一趟。”

    红玉说。

    “多谢副使大人!”

    弓匠人满含热泪。

    从红玉的讲述中知道,在侬智会大统领的前军没到之前,黄达大统领和他的堂弟黄虎就已率领特磨道战士赶到,并秘密潜伏在横山寨的外围。

    从广源州出发的侬军前锋呈攻击姿态逼近的时候,横山寨的宋军刚要有所反应,黄达大统领率领的特磨道战士立即出现,拦在横山寨的城门。

    宋军见状,感到非常意外,正想组织兵力冲破拦截,广源州的侬军也赶到了。

    两军一起合围了横山寨,没有给横山寨守将和三千宋兵任何机会,然后,仅一天工夫就在内应的配合下攻下了这座号称坚城的大宋边疆军事重镇。横山寨知寨张日新、都巡检高士安战死。

    三千宋军除了少部分死伤和逃走,大部分投降了侬军。至于最靠近广源州地界的宋军太平寨,在起兵的第一天,就由留守大本营的侬军兵力迅速解决了。

    占领了横山寨,右江的大水路就出现在眼前,全军的辎重粮草就可以装上船,从右江顺水行进了。

    晚霞如血,远处的摩天岭如一道长墙,截去了半个天空。不管是远,还是近,黛色岚烟和侬军营地升起来的炊烟混在一起,形成一种说不出的战争氛围。

    在河边独自一人的时候,弓匠人不禁把腰中的剑抽出来,看着剑身上刻的一个篆字“杨”发愣,心潮起伏难平。

    眼看离家乡越来越近,记忆中的很多画面不断浮起:双亲是否还在?老妻是否还是像当年那样围着田地和家里的院子转?小儿长成什么模样?

    弓村地处右江河中心一处高地,左右两旁是河的水岔,将村子与河上的陆地隔断,交通就靠不知哪年哪月修建的一座小石桥。

    每当春夏之季发洪水,还会把小石桥淹没。这时,就得靠摆渡小船接过往村民。

    弓匠人想着这些,在这远离宿营地的河边,一个人不禁呜呜哭起来。

    两天后,弓匠人带领的大理营经过了横山寨,安排营中诸事后,他悄悄趁夜回到弓村。果然不出他所料,由于横山寨被一举攻下,弓村的全部村民都逃避一空。

    弓匠人在村里的一间老屋只遇到没逃避的一个半傻半清醒的人,这个人认不出已经离开家乡十年的弓匠人,他吱吱呜呜地说了村里的人如何逃离村子的情况。

    弓匠人伤感地回到自己的祖屋,在空无一人的堂屋祖先牌位下放了一些银钱,由于担心牵累家人,他没有留下片言只语,对着堂屋中祖先的牌位下跪叩头,然后才伤感地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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