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身笑比十里香

作者: 4b2de291664b | 来源:发表于2018-07-06 18:33 被阅读153次

      我遇见齐镜那天,下了好大的雨。

      临近期末,选修课结课统统挤到了一起,复印店里人来人往,多的是打印论文小结的人。我随手一抓,就在人群里精准无误地撞住了他:“这位同学。”

      青年在短暂地一怔后回过头,我正正擅上一双漂亮又无辜的眼。他问:"怎么了?"

      “我的伞被偷了,就刚刚……我把它放在复印志门口,印完论文,伞就没了。”我牵动唇角,干笑,“你是不是也要去教学楼上课?能不能带我一段路?”

      未待他回复,余光之外一道人能挥舞着手中的文件,艰难地从人群中挤了 出来:“小镜子!我的文章打印好了,咱们走吧!”

      齐镜没有说话,眼神兜转一圈,落回我身上。

      我有些懊恼。那么多人,怎么偏偏挑了个要跟小伙伴共撑一把伞的?只是不待思索,我已经脱口而出:“向天发誓,我说的是实话。”

      齐镜被逗乐了,眉梢一挑:“我也觉得你说的是实话。”

      话罢,不等我反应,他就兀自上前牵住了我:“走吧”

      掌心传入温暖的触感,我一愣:“那你的小伙伴呢?”

    “他皮厚。”齐镜对身后小伙伴的哀嚎声置若罔闻,撑开伞,温柔地笑,“不怕淋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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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齐镜的话说早了。

      没出二十四小时,我就在医务室里又遇见了他和他的小伙伴。齐镜穿着件规规整整的衬衫短袖,仍眨着双无辜的眼。倒是他旁边的大高个青年,面上泛着异常的红,恨不得整个人都附在齐镜身上。

      “医生,我的室友发烧了。”齐镜探出脑袋,敲敲门,“能给开点儿药吗?

      “医生没在,我没有章,开不了……咦,是你?”我一开始没听出他的声音,指头才发现是不久之前才见过的人,惊喜之余,连忙帮他把宝友骆闻扶着坐下来,“先坐一下,医生马上就回来了。”

      骆闻昏昏沉沉地靠在齐镜上,半梦半醒还一直在刚;“小镜子,小镜子…

      我给他倒了杯水,忍不住感叹:“你们关系真好。”

      齐镜诚惶诚恐,连忙把骆闻推开:“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眼看着被他推开的骆闻失去支撑,可怜巴巴地一头栽倒在沙发上,心情复杂又微妙。

      “不,是你误会了,我什么也没多想。”

      等待医生返回的时间里,我跟齐镜互留了联系方式。他是医学生,算不十分健谈,却能把任何不好笑的段子都讲得很好笑。临别前,他突然回过头:“我昨天带了你一程,也算帮了你个忙,你要不要还我个人情?’

      长这么大,我头一次见男生主动提出这种要求,觉得很新鲜:“想怎么还?”

      他想了半天,说:“陪我去买个东西吧。”

      “你知道的,”他顿了顿,“有些东西,好像只有女生才知道哪里有卖。”

    转身笑比十里香

      齐镜那话说得不清不楚,让我很是牵肠挂肚。

      人的好奇心是压抑不住的,我几次三番地问,他却几次三番地推脱,像是故意吊胃口,搞得我以为他要托我找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室友听我说完,大手一挥:“还能有什么?托女生帮的忙,肯定跟女朋友有关啊。”

      我恍然大悟,发消息问他:“你是想让我帮你给你女朋友挑礼物吗?”

      齐镜平时泡在实验室里,脱手套拿手机也要费―番功夫,这次却难得地没再顾左右而言他,回复得果决又神速:“胡说!我哪有女朋友!”

      我被他的语气逗得一乐:“跟女朋友没关系,那还能是什么?”

      他顿了顿,回道:“明天出来见一面吧,当面告诉你。

      翌日是周末,齐镜将见面的地方约在了公交车站,我踩着时间赴约,远远就看到个芝兰玉树的青年,只身靠在车站广告牌上,背着个黑色的单肩包,两臂朝胸前虚扰,像是抱着什么东西。

      我凑过去打招呼,靠得近了,看清他怀里一团醒目的白毛。愣了愣,我惊乎:“兔子!”

      白团子若有所觉,抬头看着我,抖抖耳朵。

      齐镜低头挠挠它,眼神很温和:“可爱吗?”

      我点头如捣蒜。

      “我的”齐镜眨眨眼,“不给你。”

      不是给我的啊。我大失所望。

      “我小时候也养过兔子。”我眼巴巴地瞅着那团白球,“后来都死了。

      齐镜认真地想了想,像是很舍不得,看着我犹豫了一阵,才把白团子往我怀里一塞:“那,让你抱一会儿。’

      “好啊好啊。”我欢欢喜喜地接过来。

      兔子不像猫狗,没有攻击力,窝在怀里时像个毛绒团子,乖巧得不行。我爱不释手地揉它的毛,从上车择到下车,直到齐镜说他想让我带他去买化妆用的小喷壶,我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问:“等一下,你哪来的兔子?”

      他摸摸鼻子,可疑地移开目光:“……实验室偷的。’

      我大惊失色:“这这这……这是做实验用的兔子?

      他面不改色点点头,指着兔子腿说:“你看,被打了药,站都站不稳。”

      我端着兔子,来回看了好儿遍,也没看出它哪里站不稳。

      但这并不能阻挡我汹涌澎湃的崇拜:“真佩服它。

      “佩服?”齐镜眼皮一跳,“姑娘们总说,拿小动物做实验很残忍。”

      “这个......”我有些纠结,“可如果没有这些牺牲的小动物,人类的平均寿命现在还得打折扣吧?”

      齐镜难得地沉默了一下,“嗯。”

      “所以嘛。”我牵着两条兔子腿,笑吟吟地跟白团子对视,“每一个为此献身的小可爱,都是英雄啊。

      那时候我不知道,自己无意间说出口的一句话,竟会被他长久地记在心头,再不肯忘记。

      那时他只说要用小喷壶装消毒液,我就带着他在市中心转着找,男生兜兜转转找不到的东西,其实百货商店里一抓一大把。

      可我低估了齐镜的方向感。他付完钱,掂量着小喷壶,若有所思:“我这会儿才反应过来……你刚刚带着我,是不是绕了路?”

      我抱着兔子团,嘿嘿嘿地笑:“还是……还是没逃过你的眼睛啊。”

      他抬起头,意味深长地望着我。

      我眼神四处游移,心虚地摸着兔子毛,蓦地手中一空

      “那也没用,再怎么拖时间,兔子还是得还给我。”齐镜将小白团揽进怀中,好看的桃花眼眨啊眨,“再摸下去,毛都要秃了。”

      可我觉得兔子看我的眼神非常诚恳,一看就是想跟我回家。

      “不过,你可以来看它呀。”话音一转,齐镜的目光落回我身上,“我天天都待在实验楼,你是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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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心里痒痒的。

      齐镜一定熟读过兵法,深知欲擒故纵的道理,我不去找他,他真的就也不来找我。

      坚持到第五天,我溃不成军,决定主动出击,去找他那只可爱的兔子。

      不知道是不是我日子抬得不对,齐镜恰好不在,倒是骆闻听说是我,换了衣服迎出来。说明来意,他毫无形象地狂笑:“你听谁胡扯?实验室的兔子都是有数的,根本带不出实验楼,怎么可能带出去自己养?”

      我不死心:“齐镜啊,他还说兔子打过麻药站都站不稳...…

      “他的话有几句能当真?”骆闻笑着打断我,“他还告诉你你在复印店里弄丢伞也是意外呢,你能信……

    “骆闻。”齐镜倒是将时间指得刚刚好,下一刻他推门进来,面无表情地拍拍骆闻的肩膀,“我刚才看了眼冰箱,你的培养血好像又被污染了,细菌全死了。”

      骆闻愣了愣,脸色变绿又变白。半晌,他颤巍巍地问:“一个都不剩?”

      齐镜镇定地点头:“一个都不剩。”

      “……齐镜你大爷!”骆闻炸了毛,推开门,像阵风一样地朝冰箱狂奔而声音渐行渐远,齐镜看了一会儿,舒口气:“啊,世界总算清净了。”

      我将目光落回他身上。这天他穿了件黑色衬衣,坐下来时更显身形顾长,窗外天光清淡,衬得他微抠的唇畔也好看得不可思议。

      “那个......齐镜。”我张了张嘴,突然不知道下一句该说什么。

      “兔子在这儿。”他似乎误会了我的意思,将从刚才起就一直提在手中的笼子打开,将毛团子抱出来,“来,给小姐姐打个招呼。”

      我顺水推舟:“不是我说……做人要讲诚信啊齐镜,你干吗骗我?”

      他缓慢地眨眨眼,把脸埋在白团子后面,揪着兔子两只爪子,满面诚恳地朝我挥舞小爪爪:“没骗你,我真的养了一窝兔子,只不过这只独得恩宠,不拿来做实验而已。

      青年―脸无辜地眨着他漂亮的桃花眼,兔子在他修长的手指之间缩成毛茸茸的一团。

      我觉得自己的呼吸逐渐慢下来,体温却不自觉地有些升高。

      “算是给你道个歉,如果兔子不够诚恳的话……”一只手抱住白闭子,他用另一只手拿出装在背包里的布丁,“我上楼时看到登记本上有你的名字,就先去了趟办公室,给你拿了这个。

      “我们有很多冰箱,其中一个专门拿来偷偷放食物。”他把布丁推到我而前,自顾自道,“不过导师不知道,你可别告我黑状,”

      青年的指尖停在精致的小盒外,手指被水珠映得修长白奋。白色的布丁看起来光滑细嫩,正中央经开一朵盛极的重瓣樱花。

      体温还在升高,像是要把心脏融成一汪水。

      我深吸一口气:“你为什么没事干,突然去看门卫的登记本?”

      齐镜沉默一阵,想掩饰什么似的低下头逗兔子:“……我每天都去看。”

      语气轻松自然得好像在说,我一直在等你来。

      暖风自窗外卷人,青年的手干净修长,小白团子不安分地在他手掌间嗅来嗅去,抖着尾巴与他对视,仿佛连时光也要倾倒。

      我突然就记不起来,自己刚刚还想问他什么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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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开始频繁地往医学实验楼跑。

      大三课少,我每天在医务室做完兼职,就去找齐镜……的兔子玩。

      次数多了,他的师弟们跟我也熟绪起来,开始跟我开玩笑,说齐镜每天眼巴巴抱着兔子等我来,像月亮上凄怨的嫦娥。

      每每这时,凄怨的齐镜大师兄就会默不作声地从玻璃后露出一双眼,不动声色地把师弟们全都吓跑。

      可对我却总是很温和。

      青年穿实验服时裹得结结实实,像是要去拯救房卷全球的生化危机,眼睛却明亮又温柔,仿佛住着夏天的星星。

      他做实验的时候,我就在休息室一边逗兔子一边等他。全世界医学生都一样忙,他也常常忙得说不上一句话,却从没忘记过我哪天空闲、哪天会去找他,也从没忘记过为我准备消磨时间的东西,有时是红豆奶茶,有时是球形魔方。

      但我真正无法阻挡的不是无聊,是困意。

      不知道第几次了,我等他等到睡着,梦至半途,又被他的脚步声吵醒。混沌地睁开眼,我见齐镜一边脱实验服一边朝我看,桃花眼里满是歉意:“对不起,让你等了这么久。”

      但我关心的其实是另一件事:“这么多年,你们一直都这样吗?”

      一直这样,把自己所有的时间都花在完成课题和做实验上,没有娱乐,没有休息,连吃饭的时间都要被挤压掉。

      他没反应过来:“什么?”

      “辛苦了。”我大概是还没睡醒,迷迷糊糊地走过去就抱住了他,“你和那些兔子,都辛苦了。”

    他愣了半晌,在沉寂的夜色中慢慢伸出手回拖住我,声音低沉温和地吸息:“嗯,我们去吃饭吧。”

      “吃什么?

      他不假思索:“麻辣兔头。”

      我陡然清醒过来,气急败坏地推开他:“齐镜!

      他促使地笑起来,未待再开口,旁边的柜子突然有节奏地抖起来。

      他微怔,脸色倏地一白,不等我反应,拽住我就住外跑。

    ――地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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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拦不住齐镜。

      震源不在本市,而是地级市一个不出名的小县城。县城没有医院,唯一道往外界的大路也被碎石堵塞、大大加重了救援负担。

      齐镜主动请缨,要去做志愿医生。

      我当然不想让他去,可他把白团子往我怀里一塞,瞪着眼问:“我还不如一只兔子吗?”

      我哑然。

      他离开之后,我开始疯狂地找网上关于这次地震的消息,新闻与视频皆不肯放过。山中信号本就不好,地震后变得更差,逢论与他视频、我甚至无法确认他是否平安抵达。

      人在自然灾害面前总是无能为力,到头来我能为他做的、竟然也只是祈福。

      齐镜离开的第五天――也是我与他失联的第五天、路间找上了门。他看起来像是没睡好,眼里缠着血丝,在我面前犹豫再三,从包里拿出一把伞正是我在复印店里弄丢的那一把。

      “我想了很久,还是觉得有必要告诉你。”他有些疲惫,“你的伞没有丢,是我拿走藏起来了,我帮齐镜出的主意。”

      所以什么同撑一把伞,什么买不到的小暖壶,什么非要跑到实验室才能看的兔子,全都是他故意的。

      “他喜欢了你很久,只是你......你一直不知道。”骆闻顿了顿,“他确实在  这件事上骗了你,但那是我的主意,如果你日后要性,也来怪我,不要怨他。

      我看着他闪躲的目光,心里暮然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为什么突然告诉我这些?”

      骆闻张着嘴,半晌才慢慢道:“我怕小镜子他……没有机会告诉你了。”

      我的脑子嗡地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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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齐镜活蹦乱跳地离开,最终是横着回来的。

      他的运气很糟糕,余震震坏了临时搭起来的小屋,他推开站在梁下的记者姑娘,自个儿后脑勺挨了一下,就此不省人事。

      他亲口跟我讲这段经历时,我一边削苹果一边狂笑:“你也太弱了吧齐公子。”

      他难得地敝红了一张脸:“我差点为国捐躯!”

      “是是是,齐大师兄最棒了。”我乐呵呵地附和,突然想到什么,“不过……齐镜,你跟兔子可不一样。”

      “什么?”

      “你离开这段时间,我一直在想你最后说的那句话。”我将话期酌了又斟酌、“你说得不对,事实上,你比兔子重要多了。”

      “兔子牺牲是为了救更多人,可如果没有你,它牺牲多少都是没有意义的。”我看着他,“错过这次,你以后一样有千千万万次机会,去救千千万万的人。”

      万幸他只是昏迷,可误以为他出了什么事的那几个小时里,我却意外地清醒。

      我不知道应该先哭还是先笑,却突然明白了齐镜的想法。他选的路一点儿也不好走,可我一直相信,这样善良又充满正义感的他,一定会成长为了不起的医生。

      病房里静悄悄的,齐镜的耳根泛起可疑的红。

      良久,我问:“骆闻把伞的事情告诉我了,你说我该不该生气?”

      他想也不想就摇头:“不该。”

      “那撒谎是谁的错?”

      “我的错。”

      我循循善诱:“你救下的那个记者,长得好看吗?”

      话在嘴边剂住车,他突然有些别扭:“……没你好看。”

      我长长地叹口气:“你们理科生追女孩子,用的都是这种一眼就穿帮的笨法子吗?

      他一愣:“啊?”

    我嘴角朝上一扯:“我从一开始,就知道那把伞是被人故意拿走的。”

      他一怔,旋即有些慌:“那你为什么……为什么……”

      我笑着反问:“理由不是显而易见吗?”

      电影里说,第一次见一个人,体温在38.6°,就叫一见钟情。

      我与他初遇正值夏日,东南风过境,温暖湿润,气温升高,连我扣在他手心的手也有些出汗。

      我知道那是多少度。

      齐镜后知后觉,愣了半天,眼睛才一点一点地亮起来。

      我在放晴的天气里、笑着握住他的手:“我也很喜欢你。”

      好像回到那天,大雨里握住伞柄的青年长春双好看的桃花眼,回头一眼,两个人的手心温度一起升高,直达三十八。

      不高不低,一切都刚刚好。

      是心动的温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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