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好久没说，我爱你

文/舒小曼

1

人们常说，婚姻是爱情的坟墓，所有此时炙热无比的爱情，终会落入平凡的柴米油盐中，渐渐地就成了亲情。

彼时，听到这句话的我们正处于热恋期，又怎会去相信这类鬼话连篇。

我们恨不得可以在每天太阳初升时说我爱你，恨不得可以在每天太阳落山时说我想你。

你似乎也常常会怀念过去的旧时光，总对我说，那个时候的我们，真的是最好的我们。

2

高一的时候，我给你写过一封情书，没有署名，偷偷地塞在你的抽屉里。

之所以没有署名，一来想给你个惊喜，二来也是自己心里没底儿，怕被拒绝。

可让我无比惊讶的是，第二天我的抽屉里也出现了一封信。

那一刻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心跳加速，在环顾四周确保环境安全的情况下，颤颤巍巍地，打开了那封信。

厚厚的几页纸。大致的意思是，你早就看出了我的心意，可高中生不适合谈恋爱，所以不能接受我。

我的心像是绑住了石头，一点一点沉了下去，可沉到快深不见底的时候，又被你的一句话给提了起来。

我至今还清楚地记得那一句明亮的话，你说：

“加油，咱们大学见。”

简单的七个字，两个标点，却有着无可比拟的力量。

那像是一个约定，一个关于我们未来的约定。

也像是一盏明灯，一盏照亮我们前路的明灯。

自那以后，我拼了命地发奋学习，为的就是，和你大学见。

3

后来，我真的和你考上了同一所大学。放榜的那一天，我高兴得不知所措。

整个暑假，我都在偷偷谋划，如何第二次向你告白。

要抓住时机，要出其不意，要足够浪漫，可绞尽脑汁，也想不到一个适合的方案。

军训的时候，我恰好和你在同一个方块。

有一回，军姿没站好被教官拎出来训斥，末了，教官不知道哪儿来的兴致：“罚你给大伙儿唱首歌。”

我唱了光良的《第一次》，莫名其妙地，我竟在末尾加了一句：“这首歌送给孙亦晴同学。”

也就是你。

整个方块的同学一阵哄闹，由于刚开学，很多同学都不认识彼此，大家都东张西望地在寻找哪个是孙亦晴。

突然间，有个声音冒了出来：“你就是孙亦晴吧，脸这么红！”

那一刻，六十多双眼睛倏地一下投向你。

你后来告诉我，那时候窘迫地恨不得挖个洞钻进去。说罢你又补充了一句：“不过，我就喜欢你胆儿肥。”

4

每天军训解散后的时间，我们都会坐在操场边的阶梯上聊会儿天，彼此的身体之间空出大约20公分的距离，似乎还不能适应身份的转变。

两个多礼拜的军训，已把你从前白皙的皮肤晒出了小麦色。

那一回你问我，会不会不喜欢皮肤黑黑的女生。

我脑袋晃得犹如拨浪鼓，说不会不会，你就算黑得像电视上那些非洲人我也喜欢。

你咯咯地笑了，我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你转过头来看我，有点惊讶地说，哎呀，你都不涂点防晒吗，脖子后方都晒伤了。

说罢有些心疼地，伸手摸了摸我脖子后方的皮肤，我趁机握住了你的手，你有点害羞地看了我一眼，没有把手抽回去。

那是我们，第一次牵手。

我顺势把身子往你那边挪了挪，消灭了那一段可恶的距离。

5

穷学生谈恋爱，没有太多轰轰烈烈的情节。平日里，吃完饭逛完校园，就要送你回宿舍了。尽管每天来来去去都是这点节目，咱俩也似乎乐此不疲。

每天分别的时候，我把你送到宿舍楼下时，总会有点不舍。而你也总会安慰我，傻瓜，明天不就又见面了吗。于是你总是笑着与我挥手告别。

可那一天，临近分开的时候，我没有在你眼里看到往日的笑意。因为学期结束了，我们第二天都要各自回家，而这也意味着，我们将有一个多月时间没法见面。

那是我们第一次即将面临短暂离别，我们在你宿舍楼下站了很久，彼此没有说太多的话，大概是因为谁也不愿意先提出分别。

可是，眼见着宿舍门快要关了，我不得不离开了。

我说，我能抱抱你吗。

你说，这么多人，不太好吧。

不顾你的阻挠，我一边张开双臂拥抱了你，一边把手里的伞撑开用以遮挡。

那是我们，第一次拥抱。

6

我给你买的第一份生日礼物是一个吊坠。

在你生日到来的前两个月，我就开始省吃俭用，想多攒一点钱给你买一份好一点的生日礼物。

可当我拉着室友到市区的商场里逛了一圈时，却发现我手里仅有的那点钱，可以选择的礼物实在太少了。

我和哥儿们转悠了老半天，终于在一家首饰店的特价区里看到一个稍微合适一点的吊坠。

我摸了摸口袋里的钱包，叹了口气，把那个吊坠买了下来。

你一定不会知道，那一刻我像犯了错的孩子似的，在心里暗暗发誓，今后有了钱，一定不会再给你买特价商品。

7

到了你生日的那一天，我假装没记起来，像往常一样陪你吃饭逛校园，我知道你一定会忍不住埋怨我。

果不其然，就在你眉头紧蹙准备拍我脑袋的那一瞬间，我像变戏法似的掏出了口袋里的首饰盒。

那一刻你又惊又喜，微怒的样子可爱极了。

而正当我们四眼相对，准备结束彼此的初吻时，一群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熊孩子正在朝我们的方向“匍匐前进”。

于是你踮起脚尖蜻蜓点水一般地碰了一下我的唇，就转身跑回宿舍了。

我虽然意犹未尽，可我老爱看你害羞的样子了，似乎怎么看也看不够。

那是我们，第一次亲吻。

8

后来的事，渐渐有些记不大清了。难怪人们总说年纪越大，越容易忘事儿，反倒以前的事儿会记得更清楚。

好像一晃就到了毕业季，我们抵挡住了毕业分手的浪潮，留在了如今的城市工作，一起合租了一个小小的单间，过上了同居的日子。

记得我以前总问你，想要一个怎样的求婚。

你说，摆一大圈玫瑰花，放很多烟花，或者是订做一个超大的气球。

可这些后来通通没有实现，因为结婚这事儿，是你先提的。

你说你母亲不喜欢我们同居，不如结婚算了。

我说那行啊，心里并没有曾经幻想过的兴奋和紧张。

于是两家人坐下来一合计，就把咱的婚事给定了下来。

咱俩扯了证，拍了婚纱照，买了婚戒，简单地办了酒席，就把婚都给结完了。

你问我，结婚的感觉怎么样？

我想了想，告诉你，还行吧。

9

这种“还行”的感觉贯穿了我整个婚姻生活的四年。

我们每天上班下班，吃饭睡觉，生活没有太多的惊喜，说不上幸福，当然也不至于痛苦。

在一起八年，我们的相处渐渐从初识时的怦然心动，变成了不知不觉间的温暖，而这种温暖，也在不知不觉地被我们忽略，变成一种习惯，甚至变成了难以免俗的平淡和偶尔的争吵。

而我总会在每一次争吵后反复思考婚姻的意义，反复琢磨那一句意味深长的话——

婚姻，是爱情的坟墓。

10

前些天，我在路上不小心把手机弄丢了。我用公共电话拨打自己的号码，确认没有被偷后，又在那条小路上反反复复找了两个多小时，但始终没有找到。

其实那台手机我已经用了三年了，按理说它也不值什么钱了，我也没必要在那儿耗上那么长时间。

可那台手机是你用毕业后第一年工作的年终奖买来送我的，而且里面有那么多我们压马路看电影吃饭的照片，有那么多我们早安晚安短信，有那么多关于我和你的，岁月的痕迹。

我一想到这些，就难过得恨不得抽自己大嘴巴。

那一刻，我只想立刻、马上、以最快的速度去见你。

我发疯似的跑回家，冲进厨房寻找你的身影，在看到你的那一刻，再也忍不住眼里的泪水。

你吓坏了，赶忙放下手里的活儿，紧张地问我怎么了。

我很想告诉你，我多想时光倒流，那样我一定会誓死守护好那台手机，就好像，我一定会誓死守护好我们以前相恋的甜蜜那样。

我很想告诉你，我们在一起八年了，日子平淡得让我们早已忘记了爱情该有的模样，感谢那台手机，让我终于明白，其实我是那么在意我们一起走过的时光，那么在意你。

但我什么也没有说，就那样静静地看了你好久，然后对你说：

“我好久没说了，我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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