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那边是极其不爱吃面条儿。
大抵,我们这一代真的不知道什么叫做饿肚子。
小时候我就坐在我们高高的门槛上,小脚儿一直不停的甩动。
然后摸摸肚子,告诉奶奶,我饿了即便是没有到饭点儿,我知道无论什么时候,锅里总会用筷子支起一个架子,上面放着用搪瓷碗装满一大碗的酸菜饭,小时候,我我是我们村里出了名的胖子,别人因此给我取了一个别致的外号,“沙胖子”我喜欢吃用猪油做的酸菜饭,每次我吃饭的时候,路边经过人的时候,总会笑话我,说,你这样子吃,不害怕以后嫁不出呀,我摇了摇两个小短腿儿,调皮的说到,我不嫁人,我要一直吃奶奶做的酸菜饭,说完,我低下了头,把头埋进了到碗里,一直不停的吧拉着饭食。
吃完了,然后摸摸小肚子。
然后就和小伙伴儿一起去疯了。
那时候我7-8岁的样子。
是我们村里出了名的小胖子,屋后有一片花生地,每次收花生的时候,三姨总会叫我,我屁颠屁颠的跑过去,然后两个衣服包包里面装满了花生儿。
黄昏的时候,我去和奶奶去菜园子里摘菜,然后邻居偶尔也会在哪里,他就教我卷着舌头说话。她叫我就是这样子叫着,沙,沙,沙。沙娃子,后来我也被他带偏了。
好些年才改过来。
后来,去外婆家里,都会走那个卖挂面的叔叔他们家门口走过,那时候他们家已经是瓦房了,要知道,那时候的瓦房是极其难得的。
我喜欢在春天里去外婆家,因为去外婆家的路边上有很多不知名的野花儿,红红的,直直的垂下来,就成了红色的瀑布。

每次路过卖挂面叔叔家门口都会飘来一阵阵的麦香,还有挂在院子里的“白色瀑布”。
我好奇极了,那时候还不知道什么是挂面儿,每次走到他们家附近,我总会驻足一会儿,我的小脑袋儿总会伸的长长的。问一问空气中的麦香。那个小院儿飘来的麦香。
我到了外婆家,我便问外婆,路上那个雪白的瀑布和阵阵的麦香是从哪里来的。
外婆摸了摸我的额头说,哪一家是做挂面的,那种挂面是中间是空心的咸咸的。
我从来没有见过挂面,我便抱住外婆的大腿说,外婆外婆,我要吃挂面。
你不给我吃,我就抱着你的大腿不放。
外婆拗不过我,摸了摸我的小脑袋儿说,明天再去买,现在天都黑了,去了天都黑了。

第二天,天刚刚亮,我就把外婆叫醒了。让外婆带我去买面条儿,走了好一会儿,我们就来了,敲了门,开门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大叔,头发少的可怜,仅有的几根头发在微风中立了起来,相互寒暄了几句,我就听见了一阵叫声,寻着声音望去原来是一匹骡子啊,牙齿大大的。
不时的发出“浓浓”的声音,我看到出神了,也学着“浓浓”的叫声。
外婆听见了,在一旁的咯咯的笑呢,我指着那个骡子说。外婆,外婆“马不像”“马不像”。
外婆和挂面叔笑的更加的出声了,我还是说,“马不像”,“马不像”。
挂面叔,问外婆我是谁,外婆便告诉他了,她摸了摸我的脑袋瓜儿,说,看着面相,确实有点像她妈,我大声的说,我不要像妈妈。我不要像妈妈,我要像爸爸,我要像爸爸。
挂面叔只是会心一笑,说。像爸爸,像爸爸。蹲下来摸了摸我的小脑袋瓜儿,说,这可不是什么“马不像”,而是骡子,是马和驴子杂交的...
挂面叔还没有说完,我就跑了,白色瀑布,白色瀑布,其实那是什么白色瀑布,而是挂好的面条儿,长长的垂下来,远远的看去就是白色的瀑布,好香啊,好香啊。
我就像是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有“白色的瀑布”还有“马不像”还有好几十个盆子,小屋里到处都是盆子,我正打算撬开看,挂面叔一个脚步冲上来,这个可不能敲开,不然面就不好吃了,那时候挂面叔特别严肃,把我吓坏了。
我一把跑到外婆那里,躲到外婆的腿后来,偷偷的瞄着挂面叔脸上的表情。
挂面叔,只是很焦急的检查我有没有撬开那个面盆儿。
后来啊,挂面叔给我煮了一碗面条儿,一点调味料也不放,我嘴里嘟嘟囔囔的说着,小气鬼小气鬼。
挂面叔听到了也是不以为然。
我吃了一根面条儿,面汤上面漂浮着一层油花儿,咸咸的味道,面条爽滑又劲道。好吃极了,汤也有一股特殊的咸味儿,好喝极了。
挂面叔看到我吃完了,邹起眉头瞬间舒展开了,给我讲起了怎样制作面条儿的过程。一直不停的讲着,说什么,用很多的猪油呀,每天天不亮就起来呀,还有什么手酸呀,什么习惯呀,喜欢,传承...
走的时候,特意告诉我,这是骡子,以后可别叫“马不像”了。这是用来磨面粉的。
要记住,以后可别在叫马不像了哟。
后来,外婆拿了好大一把面条儿回去,每天早上我都会缠着外婆给我煮面条儿。

时间一晃就是十几年了。
外婆走了。一切都变了很多很多。
我去年回去过年的时候。我在我们乡里的集市上看见了他,一个背篓里放着几把挂面。头上的头发更少了,都白完了,腰间垮了一个灰色的装钱的包包。来往的人很多?
却是无人问津?
我看到他一直在他的背篓面前走来走去。
等集市散场了。
他背着一把都没有卖出的挂面。走回去了。
我的眼泪瞬间夺眶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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