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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谈写作征文] 父亲的皮大衣

[散文&谈写作征文] 父亲的皮大衣

作者: 小鱼儿的写字台 | 来源:发表于2017-05-13 17:00 被阅读150次

             从小到大,我每次想起父亲,脑海中总会浮现出这样一个身影:他拎着大行李包,身穿一件将身材衬得修长的黑色皮大衣,那一头犹如烫过一般的,浓密的,自来卷发随着他坚定有力的步伐,有节奏的晃动着,他脸上永远带着自信而谦和的微笑,风度翩翩的走来。这就是我的父亲。

            那是一件西装样式的、长至及膝的皮大衣,远远的看上去像是银色的,走近了才发现原来是黑色。这件皮大衣是父亲年轻时最体面的一件衣服。      

             每年冬天,父亲要出远门时,母亲便打开立在墙角的大衣柜,从里面取出那件叠得整整齐齐的皮大衣。父亲穿上它,拎起行李,迈着坚定却又留恋的步子,踏上了为一大家子的生计奔波的旅程。春天过后,父亲回家来了,再把皮大衣脱下来,交给母亲保管。皮大衣得到了母亲十二分郑重的接待,在母亲的精心呵护下,这件皮大衣从来没有皲裂过,更没有出现过翻皮的现象,它永远都闪烁着幽蓝的光泽。

            小时候的我总是爱生病,有一次我感冒了,需要打针。父亲便用这件皮大衣将我紧紧的包裹起来,然后抱起我去诊所。常年出门在外的父亲的怀抱,对于幼小的我来说是那样的陌生。我怯怯窝在父亲的皮大衣里,用两只圆溜溜的大眼睛瞅着父亲。我闻到父亲的皮大衣所发出的真皮特有的苦涩的味道,我的心突然格外的踏实了。皮大衣的味道就是父亲的味道。

            十岁那年冬天,母亲带着我前往银川,去和父亲团聚,我们在父亲租来做生意的房子里住了三个多月,那是我长那么大和父亲相处时间最长的日子,我也有机会亲眼目睹了父亲出门在外的艰辛。父亲每天穿着皮大衣拉着货物早早出门赶赴市场,晚上要天黑尽了才回来;父亲穿着皮大衣与顾客商谈价格,父亲穿着皮大衣蹬着三轮车为顾客送货,他是当年那个行业里第一个提供送货上门服务的。同行们都是找装卸工装卸货物,但父亲为了省下请人装卸的工钱,从来都是自己装卸货物。每当要装卸货物时,父亲总是把皮大衣脱下来,小心的放在一边,装卸完后,他拿起皮大衣总会先抖一抖,看一看,拍一拍,然后才把皮大衣穿上。父亲是多么爱惜这件皮大衣啊。

             不去市场的时候,父亲总会和那些同行的叔叔们一起在街口扎堆闲谈着等顾客。母亲做好了饭,便让我去叫父亲回来吃饭,我出门跑到街上,眼睛在那一堆人里扫视一圈,找到那个穿皮大衣的就往家里拉,从来都不会错,这准是父亲。

            父亲每天穿着皮大衣匆匆的来,匆匆的去,这件皮大衣虽然漂亮又气派,但保暖性却很一般,父亲每次从外面回来手都是冰凉凉的,鼻子也被冻得通红,活像一颗大樱桃。父亲穿着这件皮大衣不知疲倦的在银川寒冷刺骨的风雪中穿梭,直忙碌到腊月二十六,父亲才买好了我们回老家的车票,带我和母亲回家过年。回家之路道阻且长,为了节省时间,父亲特地买的是夜班车票,这样我们到家里正好是白天,他和母亲还要抓紧时间为我们置办年货呢。班车上虽然有暖气,但在冬夜,车里依然很冷,父亲担心我受冻,便将我抱在怀里,又用皮大衣将我紧紧裹住,只露出我的脑袋在外面。昏昏欲睡中,我又闻到了皮大衣的苦涩的味道,伴着这熟悉的味道我进入了甜美的梦乡。

            父亲穿着这件皮大衣去过青海,去过银川,去过内蒙古,皮大衣陪伴父亲经历了无数个风雪寒天,和父亲一起度过了数不清的孤独在外的想家的日子。

             小时候每当父亲离家的时间久了,出门玩耍时,我总会不由自主的向村口公路方向望去,总是期望能看到父亲那穿着皮大衣的身影翩然而至。父亲回来不仅会带好吃的,还会带回一些城里的新鲜玩意。在当时农村人还只是听说有电视机这个东西时,父亲就为太爷爷买回来了一台黑白电视机(当然,那时候我还未出生);1996年,在村里人都在看黑白电视机的时候,父亲又为我们买回来一台21英寸的北京牌彩色电视机,到现在都记得父亲和母亲抬着电视机从公路上下来往家里走时,跟在一边的我的那个表情,别提多神气啦。紧跟着父亲又买回来一套家庭卡拉OK ,于是家里相应的有了许多唱片、磁带,父亲在家的日子总会放上唱片,就着美妙的音乐,或和母亲闲坐聊天,或安静看书。过年时,父亲还会插上话筒让我们唱歌,我们兄妹三人为争抢一个话筒而拳脚相向,最后还是父亲来断了公道,当父亲把话筒塞到我手里时,我破涕为笑,顾不上擦去满脸泪珠就唱了一首《世上只有妈妈好》。当父亲的pp机已经搁置一边换成了一款三星牌的造型像“大哥大”似的蓝屏手机时,村里那个最时髦的年轻人才开始用起了pp 机。没多久,父亲又换上了诺基亚的第一款彩屏手机,我记得手机背面还带着一支笔,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那时候村里才陆续开始有人用蓝屏手机了。后来流行万年历的时候,父亲又买回来一台万年历。在母亲看来,看时间有钟表,看日子有老黄历,这万年历实在多余还费电,硬是逼着父亲拿去退掉了。那个时期的父亲就像一座来自城市的风向标,用他的皮大衣源源不断的为在农村的我家,夹裹来了城市的新潮流风浪。

            如今,我已经很多年都没有见过父亲再穿那件皮大衣了。那件陪伴着父亲,度过了父亲人生中最炫丽多彩的时代的皮大衣已经不知道身在何处了。而那个穿着皮大衣走南闯北,无惧风雨的父亲,在岁月无情的匝榨下,早已没有了当年的风采,那一头桀骜不驯的卷发也已经被紧贴着头皮的短发替代了,而父亲头顶上那刺痛我双眼的分明就是他的白发,我才猛然发觉,当年玉树临风,意气奋发的父亲也已经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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