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来过（6）

我曾来过（6）

                      六、我的小学生活

七岁的时候，我去村里的小学报名上一年级。

村小离我家不远，步行大约需要半个小时。

从我家出发，穿过一个大竹园、一片菜地、一条大路、一个村庄、一条小路。我家屋前屋后被竹园包围着，竹园的边缘有一个大池塘，颇有一番人间仙境的感觉。学校大门前也有一个大池塘。据说那塘里有吃人的妖怪。妖怪会在月黑风高的时候出来。每天下午放学的时候，我总是和小朋友们一起回家，不敢落单。

上一年级需要参加入班考试。考试的内容是数数，从一数到一百。这简单，我早就会数了。

上学以后，让我又爱又恨的学科是语文。我喜欢上语文课，喜欢听老师用优美动听的声音给我们讲故事、读课文，喜欢跟着老师写毛笔字、描红，喜欢看课本上的图画。我最怕的就是拼音，多少个声母、韵母、前舌音、翘舌音？每个字的声调、笔顺是怎样的？记不住啊！我前面学，后面忘。每次语文测试，我勉强及格。

我没有上过幼儿园、学前班，在此之前我没有学过任何语文、数学方面的知识，一切都要一点一滴从头学起。我又不知道怎样利用课余时间加强训练。老师一讲数学题我就犯迷糊。我一直迷糊到三年级。有一次数学考试老师阅卷时多给了我几分，我找老师更正过来，为此我在全校表彰大会上作为学生代表发言。发言之前，我特别紧张，怕自己说错话，普通话不标准，也不会写发言稿。班主任老师给我写好发言稿，指导我如何停顿，如何表达情感。

最让人难忘的事是和同学们一起步行去镇上参加广播操比赛。从村小到镇里需要步行三个小时左右。我提前在大姑所在的村子里的一家邻居借了白衬衫。那家邻居的小姐姐比我高几个年级，长得很好看。她的衬衫洗得很白很新，也很漂亮。参加比赛的那天我们很早就出发了，走在半路上的时候下雨了。带队老师给我们买了透明的简易雨衣。到达比赛地点后，我们稍微休息了一下，就参加了比赛。一切顺利。我一直很担心自己忘了动作，或者做错动作。在比赛的时候，我很清醒，没有紧张到手忙脚乱。那天中午，我们在镇上的餐馆里吃饭，依稀记得有炒青菜、千张、肉片，菜饭很可口。

到目前为止，我只记得在村小里三个同学的名字：丽、年、科。这三位同学分别是班里的文娱委员、班长、学习委员。离开村小后，我只和丽在1997年到2000年见过几次面，再也没有见过其余的同学。只听说有一个很漂亮的白白净净的女同学据说路过很偏僻的地方时遇到坏人，疯了。之后再无任何同学的消息。

丽住在邻村，乖巧懂事。我们很投缘。她爹是大队书记，大哥在郑州的一个部门任要职。因为她哥的人脉广，她的兄弟姐妹们做生意的发财了，从政的平步青云。她先后在镇上开鞋子店、服装店，再到市内做房地产生意，房子买了好几套，之后去了省城。她的大姐、大姐夫、小姐夫创造了教育界的奇迹，从民办教师到公办教师，再到县教育局领导，步步高升。据说她的小姐夫已经当上了教育局的一把手。她的二哥和我哥毕业于同一所大学。我哥被分配到县城里一个快倒闭的单位，之后停职留薪出外谋生。她的二哥呢？被分到市内的一家银行工作，据说现在当上了某市的副市长。

我去过丽家吃过饭。那天晚上丽的母亲煮了很黏很稠的白米粥、蛋黄冒油的鸭蛋。我在吃饭的时候肚子痛，总觉得有好多气在肚子里四处乱窜、发涨。一顿饭吃得极其艰难，不管我如何小心翼翼，还是没捂住那一声细微悠长的排气声。为了掩盖那种尴尬的声音，我用力挪动了一下椅子，让椅子也发出相似的声音。现在想来，我可爱至极，是典型的此地无银三百两啊！

为了感谢丽的盛情款待，我邀请丽到我家做客。我们家在院子里跳皮筋，她摔倒了，额头碰在石头的边沿上，破了皮流了血，吓坏我了。我们送她去村里的医疗室处理好伤口后，送她回家。她的爸妈是通情达理的人，没有追究我们家的责任，也没有要医药费。从那以后，我学乖了，再也不敢把小朋友带到家里玩了。我和丽渐渐地疏远了。

小学三年级学期末的时候，我跟着父亲去了县城，转学到城郊的一所小学学习。那所学校也是一所村小，班里有几个熊孩子，拦在我上学的路上打我骂我，吓得我不敢上学，把美丽的徐老师气得直哭。父亲拎了一条鱼去班主任家，找班主任协调解决问题。之后那几个熊孩子再也没有在我上学的路上打我，我顺利地读完了小学，以180分的中考成绩被县城的一所中学录取。

唯一的遗憾是小学校长在给我填报升学信息的时候自作主张，把我的名字中的平改成了萍。他认为萍更像女孩子一些。从此以后我就像是一棵浮萍一样漂浮在命运的大海上，直到现在我还在流浪，没有落脚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