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了夏砜槊的特许,诗云便带着萧夫人草草地将整个临水阁逛了一遍,将她安置在了自己房间旁。
陆嘉柔原不同意诗云将临水阁的账目如数交给萧夫人打理,却耐不住诗云那强硬的态度,唯有无奈地答应,耐心地将临水阁的账目逐一交代与她。
“夫人,这算账...可否顺道替我捋了私账?” 诗云耸耸肩,将自己随身的另一本册子也递给了萧夫人:“只需一段时日便可,待绿萝谷谷主来时,转交与她便是。”
“这...好吧,我答应你。” 萧夫人一愣,无奈地答应,顺势翻了两页:“姑娘这册子里记的皆是些杀人的名录,这...你不是大夫么?怎么会...”
“从前我便与他们说过,只是他们不愿意相信罢了。” 诗云坐在账房书桌前杵着脸淡淡地应了一句,瞥了眼天花板。
诗云领着萧夫人回到临水阁后,差人给夏砜槊送去了几本自己誊抄的崭新书册,本只是顺水之礼,反倒因此叫夏砜槊欢喜了许久。
萧夫人在临水阁小住了几日,每日皆耐心与陆嘉柔对账,直至下人差人送来膳食,并未搭理诗云更甚,只是偶尔提及,叫陆嘉柔不禁连连摇头。
“楼主让你们姑娘去鎏郡吞并一众江湖门派,可她却没有收下楼主的虎牌。”萧夫人神色凝重却饶有几分兴致地说道。
“吞并一众门派?!那...想必一时半会也回不来了。”陆嘉柔听罢,不禁扶了扶额头,苦笑着将另一本书册递到了她的面前:“我们姑娘本事不小,却从不对自己上心,这出一趟门,恐怕...麻烦事也不会少。”
“我看她办事周全妥当,倒不似你们说的这般。”萧夫人疑惑不解地说道,瞧见外头天色较为昏暗,便起身邀陆嘉柔一并唤诗云用膳。
她们俩沿着廊道走去,花圃中种满了盛开的鲜花,好不貌美。只是临到她房前那段,门前种得却是异香扑鼻的紫色鸢尾,颇为艳丽。
陆嘉柔轻轻扣了扣房门,见良久无人应答,便对门前守着的婢子们多询问了两句,可婢子们却是连连摇头,只觉诗云并未外出。
“真是不叫人省心,我们姑娘又走了。”陆嘉柔见屋内没有声息,推开门引萧夫人进房后,便自行将房间看了一遍。
“只带了几件薄衣裳,也不知道鎏郡那地方冷不冷。”陆嘉柔看了眼柜子,发觉诗云带走了一直摆放在角落积灰的琴,神色方才忽显凝重:“姑娘把她的琴带走了。”
“琴?”萧夫人惊讶地问道。
“楼主寿宴时,姑娘曾有提及,那琴...实为一把利刃,好似还需得见血...”陆嘉柔抿唇沉思。
“如此看来,你们姑娘应已有万全之策。”萧夫人听罢,倒是莫名笑了起来,似乎放心了不少。
大约过了三日,诗云便优哉游哉地到了鎏郡。她并不着急寻那渊革刀,反倒学起了夏砜棱的模样,竟出人意料地给阁里位阶稍高的弟子备了礼物,差人送了回去。
“平日倒还好说,若先撩起兵戈,这舒坦日子可就到头了。”诗云看了眼鎏郡,正是一派太平盛世之态,不禁略有些苦恼。
诗云在鎏郡逛了一圈,寻了处客栈,换下了自己平日里的妆扮后,唤出了三个化作华美少女的式神,命她们先去分别探得渊革刀下落、采买值钱香烛以及寻找荒野无人看顾的荒冢坟茔。
“主人,我已探听清楚,鎏郡共有三十二个门派,大多只是不入门的小人物,独有百花门、江潮阁、鼓岭峡、虞山邙四个门派势力最盛,渊革刀便藏在了虞山邙里。”面容姣好的式神,宛如一阵无形的清风,从窗扉里窜了进来,现身在诗云面前。
“三十多个...有些麻烦呀,总不能都灭了,给个空城作交代吧。” 诗云听她说罢,情不自禁地叹了口气,脸上满是苦恼。她抿唇想了一阵后,又自语道:“算了,既是为了渊革刀而来,那就先从虞山邙开始好了。”
诗云考虑良久,方才最终确定料理顺序,开始细想行进计划。
另一个式神探得了郊外荒坟位置,逐一用纸笔记下,递到诗云手里,诗云看了两眼,从中择出了一处乱葬岗,便取来了自己的法器,大大方方地开门走了出去。
“我的妈呀,这是哪里?”
“别管哪里了,我们赶紧想想怎么出去吧,我...我可不想死在这啊。”
两个中年男子在郊林里迷失了方向,入眼皆是木碑,吓得摔倒在地、连滚带爬,好不害怕。
诗云赶在傍晚时分入的林子,放眼望去满目皆是大大小小的木牌,唯有个中几个木牌稍大,且在木牌上写上了名姓。
林中迷雾起于傍晚,微微泛着黑气,隐隐透着阴凉,令人不寒而栗。林中偶尔传来几声乌鸦啼叫,随即便萦绕在了树林的每个缝隙,不断重复循环。而这循环不断的声响之间,又叫人听出正在言语之感,仿似谁家的泼妇正在当街怒骂一般。
两个中年男子在树林中迷了路,叫他们只在林中打转,再难寻到找到出口的道路。二人在林中来来回回跑动,不多时便已没了力气,加之恐惧,脚下忽然一软,便再也无法站立,只能艰难地在林中爬行,场面实在是惨烈。
诗云入林时,只听得有人呼救,但一时半会却无法探出其具体所在,唯有因此作罢,不再搭理此事。四周一片迷雾弥散,扰人视线,诗云走在迷雾之间,轻易无法走出一条通路。
“嗯?”她忽觉脚下踩到了什么,便单手合掌驱散了脚下的迷雾,低头看了眼,这才发觉自己此时正踩着一颗骨缝之间仍有鲜红色余肉的骷髅,显然不是埋在地底的陈年枯骨。
“运气不错。”诗云蹲下身,将那骷髅拿起,好生端摩了一番,再将骷髅放在了树根底下,轻轻扬了扬唇。
诗云警惕地环顾四周,心中越隐隐有些开怀。方才若隐若现的求救声逐渐被放大了许多,萦绕在树林里,声线逐渐开始变得尖锐,再过了一会便好似变作了大声的讥笑。
随着声音逐渐变得尖锐刺耳、变得响亮,浓雾便愈发浓密。迷雾间略有光亮,好似隔了一层纯白色的窗花。草灰色的迷雾之间,忽然出现了许多黑影,有成年男子,也有佝偻老人,男人、女人皆以平日的面貌,各自忙碌。 不等这景象愈发严重,方才发出呼救声的男子便忽然发出了惊恐的尖叫,连说话的声音,也变得颤抖了起来。
“戾气不轻,这到底都是些什么人?”诗云听着声响,不禁自语,却并无欲要施救之意。
诗云从虚境取出一把剑体通红的普通长剑,丢在了地上,在长剑之上施法结了一个法印。法印泛着金光,穿过长剑,清晰地印在了地上。
小一会的功夫,法印忽然开始产生作用,在剑身形成了一个不大不小的漩涡,刚好填满了整个法阵。
法阵上的小漩涡生出了风,由弱至强,又由强至弱,将弥漫在树林里的迷雾吸进了剑里,剑身瞬间比原来又鲜红了许多。
本以为没了迷雾,树林的结界便算是破了,不曾想没了迷雾的遮挡,树林里却反而恐怖更甚从前。
偌大的树林里,高高低低的土堆遍布,有的新坟初立,有的老坟早已坍塌,而其中更是不乏被人从里推开以及被人为扒开的土堆。
“这...这...这...” 两个中年男子见此景,顿时吓得屁滚尿流,双眉拧作了一处。
然而更令他们感到惊悚的是,与他们同样处境与表现的人,并不在少数。
诗云抬头一看,树林上空已然没了月亮的踪迹,却格外光亮。 有人瞧见远处有一个衣衫褴褛、肢体不全的尸人正在啃食尸体,也有人瞧见远处面目狰狞的强壮尸人一点一点地走向自己,更有甚者,顿时目睹尸人将活人手脚撕落,一口一口吞入腹中。
“也不知是谁造的孽,竟在太平盛世造出这般景象。” 诗云无奈地摇了摇头,在旁看着那些尸人一点一点地蚕食生人,场面骇人至极。
“若愿随我走,待我事办妥后,我替你们超度。”诗云从随身的布包里取出了几支香烛,用九幽火点着,插在了地上。
尸人们听罢,停下了撕扯生人的手,空气静止了一小会,放弃了或啃食或追捕生人的动作,忽而纷纷群起,走向诗云。
诗云见它们冲自己走来,便取走了长剑,施法打开了二重法印,容尸人魂身分离,遁入法阵。
“这...还真是有些麻烦呢。” 诗云看着尸人遁入法阵,却忽然看见尸人即便脱离了魂身分离,却依旧行动自如,不禁颇为烦恼:“若料理了尸体,未免浪费;若不加处理,亦是后患无穷。”
“算了,这玩意本也难以操纵,毁了作罢。”诗云在旁看着面目狰狞的尸人,心中纠结了许久,咬咬牙看着剩余的尸人,索性生出一把火,将尸体焚毁殆尽,由得树林被烈火燃烧。
“对不住了。”收获颇丰的诗云,回头瞥了眼树林,便眼睁睁地看着它往外冒着黑气,转身回了客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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