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竹马

堆糖网

南关掉闹钟，一下子坐起来就往对面房子的窗玻璃上丢手边可以够到的小东西，橡皮啊，没用的课本啊，对面蓝色的窗帘遮得严严实实的，也不知道那家伙醒了没有。

等几秒没听见什么动静，南抓起手边的英文字典就砸过去了，这还叫不醒你！

“啪，咚。”正好砸在打开窗户的北脸上。

“啊，抱歉。”

南爬起来穿着短裤就窜到北家里，他顶着鸡窝头，脸上四四方方一块红印，正坐着吃早餐。

“阿姨，叔叔，早上好！”

“啊，小南啊，顺便坐下吃早餐吧，多亏你叫醒北，叫醒他可比让他吃掉青豆还难。你爸爸昨天又喝醉了吧，妈妈又辛苦了吧。”

“还好啦，都习惯了。阿姨，荷包蛋要多煎一下。”小南溜到厨房拿了筷子，坐在北对面吃早餐。

“喂，你还没刷牙吧，真脏，”北嫌弃地瞥了一眼小南，“你不穿一下胸罩吗，好歹我也是个男的好吧。”

“吃完刷一样的。”南歪着头等荷包蛋，闲闲地挑走北碗里孩子气堆置的青豆，“怎么，蠢蠢欲动吗？穿那个很麻烦的啦，你试试也不会喜欢的。”

“我才不试呢，你傻啊，”北闷头喝一口牛奶，“反正穿没穿都一样，也没差。”

“怎么，一手掌握不好吗？你再说，我就告诉阿姨你宝贝的小书藏在哪儿！”小南从他嘴里抢下最后一口牛奶，恶狠狠地一口闷，舔走上嘴唇的奶渍，然后看着他挑衅地邪笑。

北淡定地朝我丢个橘子，嘴巴抿紧，比了个拉上嘴巴拉链的手势。

其实南也不知道北把小黄书藏哪儿，这种事即使是青梅竹马也不会知道吧，话说也从来没看过北做那种事情，不是说男生都会做吗？啊，对了，怪不得初中之后就挂窗帘了，毕竟青梅在对面不太方便。

北其实没藏黄书，毕竟网络比较发达。会挂窗帘也是因为南那丫头太没防备心了，完全没有意识到对面住的是个正常的青年男子。她常常随随便便就开始换衣服了，初二暑假某一天不小心撞见小南背对着窗户就脱掉校服裤换上短裙的情形，北第二天就叫以房间太亮为由老妈挂上窗帘。

那天的情形历历在目，南抽条匀称的肢体像跳跃的鱼在阳光下闪烁，白皙的大腿，美好的弯曲的腰肢和那神秘的臀部弧度，都让北难以忘怀，北那天晚上睡前没有看手机黄页，第二天起来却发现内裤湿了，简直莫名其妙。

不可否认，那臭丫头也开始向女人进化了。

“喂，你行李都整理好了吧，我昨天晚上在网上找的整理法你看了吧，那很有用啊。哎呦。”南想伸脚踹了一下北的脚，北回神立马一缩脚躲了过去，南失脚揣在了桌角上。

南笑眯眯地吃完早餐，踮着脚硬勾着北的脖子，礼貌的和阿姨打过招呼，然后拖着北就往他房间走去，在阿姨看不见的转角给北来了好几下暴击，北疼得哎呦哎呦叫唤。两个人在楼梯上一个大一个逃，纠缠着窜到北房间里去了。

南看见房间里乱七八糟的情状，扭头就冲北喊道：“你小子，要走了也不收拾干净，屁股没擦你想让阿姨帮你吗，你都多大了，我就知道你会这样，真不懂事！”南一边说一边给北收拾起来，那些旧书都按顺序摆好，乱丢的衣服也整齐地叠好，被子也叠成长条放在床上。

“我想今天早上再整理的，哪儿知道你这么早来诶！”北暗自腹诽南婆婆妈妈的，一边又在南旁边帮忙收拾，不过南做事有条理，最看不惯乱糟糟的了。

“喂，你不带你最喜欢的幸运外套吗？不是还说要穿这个去大学找妹子吗？”

“咦，我记得明明放进去的，怎么会在这？这怎么能不带呢！”北疑惑地打开行李箱，准备从那小缝里把这一副塞进去。

“你傻啊，打开了放进去啊，这怎么塞得进去。”南嫌弃地上去，抢过他手里的外套，一下子打开行李箱。

北没来得及制止，讪讪地摸摸头，看着行李箱就像爆炸的礼炮一样一股脑全涌出来。

南黑着脸提起手里的花花内裤，北一把抢过去红着脸无话可说。

“这就是你整理的结果？我昨天发的整理法你没看？！”北感觉自己已经在南的眼神下射杀好几百次。

“南，我错了。”北知道乖乖认错是平息南滔天怒火的最佳方法。

“现在还有时间，赶紧整理吧。”果然南只是扯了扯他耳朵，僵着脸给他收拾起行李来。

“你这都要带，就带一两套衣服就行了，其他的去那边买。”南把散着的头发用皮筋扎起来，露出来白白的耳朵，那奇异的弧度如停滞的蝴蝶落在她的面庞，脖颈后面有颗黑痣。南一边教北整理，一边低头从物品里挑选装进行李箱的东西。

北看太阳从另一边晒进来，照在镜子上反射的亮光正好闪过南的脸，她直觉眯起来的左眼，眼角的细小皱纹，就像一只在水波中泛游的小鱼。

“你这盒子里装的是什么？”

“你送我的东西。”

“哈，你搞笑啊，这些放家里就好了，带去学校干什么！”

南打开一看里面装着他从小收到的礼物，都是些不值钱的小玩意，自己玩厌的弹珠，掉了花的粉色发夹，不走的钟表，枯萎的夹竹桃.....零零散散填满了一个盒子，生日礼物她从来没上心，总挑些手头能拿到的东西送给北，北也是这样。她家里摆着他不喜欢的棒球帽，破损的汽车模型，看过的旧漫画书.....

.她们总是这样，互相送些有的没的，这些当时认为不需要的“垃圾”填满了她们一起度过的年年月月。

“放这，老妈看见肯定会扔掉的。带走，偶尔看看也很有趣啊，而且也不重。小南，我要带。”北抢走盒子塞进背包，南翻个白眼继续收拾。

北的爸爸在楼下催促，南合上行李箱，北抬着行李下楼，南站在北的房间里对他说：“我不去送你了，就在这说再见吧。路上小心，假期再见吧！”

北回过头，看着南有力地站在他房间的正中间，点点头，和从小学二年级就一直相互陪伴，跌跌撞撞走过这么多苍茫岁月的青梅，就要在这里说再见了。

分别总是在眼前，终于她和他也到了这一天，只有离开对方才能继续走下去的时候，才是真正开始缅怀过去的时刻。北和南对视一眼，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南站在二楼窗台，对面是自己的房间，原来从这看过去两个房间还是有些许距离的。她看着北坐上车扬长而去，她招招手，轻轻说：“再见，竹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