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早晨,我依偎在窗前眺望,外面呼啦啦地刮着凛冽的寒风,不一会儿就送来了阴郁的云,沙啦啦啦地下起了冰凉透骨的雨。
“今天是不能出去了。”我蹲坐在孤独而柔软的沙发上,随手翻了一下日历,今天是农历十二月初二,还有一个月又要过年了,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已经长大的我,不再感受到半点年味儿。
小时候过年是什么样子的?我努力地回想着儿时的记忆------
字福莉图来源于网络过年前。
“财神到,财神到,好心得好报,财神娃----”
每到快过年的时候,隔壁阿伯家总是年复一年地放着新年歌曲。
“妈妈就快回来了。”我愉悦地对弟弟说道,“阿伯家放新年歌了。”
作为留守儿童的我,“放新年歌”是我判断过年的标准,也是从这一天开始,家家户户开始准备做芝麻饼的材料。
大人从米缸里用竹筒量出一些糯米,装在水桶里用水浸泡一下,捞起,放在簸箕上滴干水份,小孩跟着大人 一起来到碾米粉的地方,大人们乐呵呵地排队,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小孩们则挤在一起你追我赶,玩起了游戏,哪时候的我总感觉时间不够,怎么才玩哪么一小会,就碾好糯米粉了呢?
碾好糯米粉后就回家,把糯米粉放在铁锅里用小火慢慢炒。
炒糯米粉可是个技术活,火大了不行,会把糯米粉炒糊,只能用小火,像熬糖一样,温度不能太高,高了也会糊,所以只能不断的翻动。
糯米粉是白色的,相当好看,但炒了一阵之后,就会慢慢变成淡黄色,这时糯米的香气就会溢出。香味越来越浓郁,飘荡四周,别以为这样就行,还要继续炒,直到把糯米粉的水份炒干,不然到时候和黄糖混合发酵时会发霉。哪是不能要的,得重做了。
到腊月二十四、二十五大人们就会掀开发糖馅的缸,望着咖啡色的糖馅,大人们总是专注地憋着气,艰难地搅动,有时会抓一把在手上试捏,看能否捏成形。
这时幸运的小孩看到了,总会趴在缸边,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大人的手,运气好的时候,会讨到一口糖块吃(那是没溶化完的小糖块,硬邦邦的,有点像石头)。
如今想起,接过糖块急急忙忙地,放入嘴里时,糖块在口里面,随着舌尖翻滚、溶化,哪又香又甜的味道,迅速在味蕾上扩散,占据了每一处角落,就无比满足。
糖馅发得好,腊月二十五、二十六就开始打芝麻饼了。
打芝麻饼哪天,鸡刚刚打鸣,奶奶就迫不及待地起床,从米缸里用竹筒量糯米出来泡水。
等到我们起床时,就看到奶奶提着桶珊珊回来(因为要打饼,头天晚上奶奶会吩咐要早起,所以一般六点就已经起床梳洗好了),吆喝着众人,“快点!吃点稀饭好打饼”。
众人吃完后,总会自觉地干起了自己的事儿,为打饼做准备。
打饼时,屋子的中间会升起一小盘火,火的热气混合着说话时,呼出的雾气,在屋内游荡,不一会散落到大桌子边坐下的众人。
堂妹和弟弟使劲地捏糖馅,我拼命地包糖馅,婶婶噼噼啪啪地打饼,奶奶双手飞快地洒上芝麻,叔叔忙着烧火烤饼。这种模式,套用现在的一句话就是“流水线生产”。
到腊月二十八,出外务工的人员已经回得七七八八。我的妈妈是回得最晚的。
记得有一年早晨,寒冷的北风,呼呼地扫过大地,吹得大树一阵抖动。我穿着单薄的衣服,瑟瑟发抖地在路边捡着小石头(抛石头的游戏用),这时一辆摩托车在我身旁停下。我抬起头,看到妈妈满脸笑意地抱着纸箱下车。
“妈妈回来了!妈妈回来了!”我不断地在心里呐喊,那时的愉悦是无法用言语明说的。
妈妈回到家放下东西,一刻也不休息,马不停蹄地,招呼我们把家里上上下下都打扫一遍,每一个角落都不放过。哪时的条件没有现在好,而且非常寒冷,所以我和弟弟总是一边流着鼻涕,一边扫地、擦桌子、擦玻璃。双手常常被冻得发红,加上性子懒散,经常不想做事,可一想到“过年的大红包”,于是也憋足了劲,忍着冻在妈妈面前表现。
打扫完清洁,便开始准备年货。记忆中,妈妈会和姑姑一起骑着自行车载着我和弟弟上街,买鸡、香、鞭炮、对联、疏菜、瓜子、糖果------
看着琳琅满目的过年小吃,我和弟弟总忍不住,围着零食贪婪地咽口水。这时,妈妈每样会给几个我们,让我们先解解馋,其余的藏起来。
字福莉图来源于网络过年时。
腊月三十,在我们这已经算正式过年了。这一天,中午十二点开始准备贡祖用的东西,按照惯例鸡、猪肉和鱼是过年的必须品(鸡和猪肉是贡祖用的,鱼则像征着年年有余)。
贡祖时,我们姐弟俩帮叔叔点好香,拿上鞭炮。叔叔扛着托盘,放到贡祖的桌子上,念念有词地说些叫祖宗保佑的话,念完就烧纸钱,接着烧鞭炮。烧鞭炮时,叔叔叫我们离鞭炮远一点,因为他要点鞭炮。我们听着鞭炮发出的“噼噼啪啪”的声音,心里也都乐开了花。仿佛这热闹的鞭炮声能带来好运,也能吓跑所有的妖魔鬼怪,更能驱散一年中所有的阴霾和不快。
贡完祖,我总围着厨房转进转出,看妈妈和婶婶两人在厨房里忙碌,也想看看年饭的“进程”,总巴不得早点做好。等她们停下来时,终于忙完了一桌年饭, 有鸡、鸭、鱼、肉------
“还有我最爱的果汁!”我抱起橙汁甜甜地笑着,仿佛已经把果汁喝到了嘴里,甜到了心里。
年夜饭后去贴春联,贴完,已到了晚上。乡村的夜晚,是没有路灯的,总是黑漆漆一片,唯独从这一天起,连续三天,家家户户都灯火通明(这是一条规定:全家人都不能睡觉,所有房间里的灯一定要开一整晚。我问过爸爸妈妈,但爸爸妈妈从来没有跟我说为什么要这样,只是说你照办就行了。),我们的夜生活也在这一刻开始。
大人们在桌子上摆好,水果,瓜子,花生,糖果等,围坐在黑白电视机前,看着黑白电视机里传来热闹的声音,边吃边聊。
我们小孩子胡乱地在桌子上,抓一把瓜子或糖果什么的,就三三两两地跑出去玩。
年三十晚上开始,大多时候都是放一些鞭炮,家庭条件好一些的会放点烟花或冲天炮,现在看来很单调的冲天炮,当时在我们的眼中,多么的威风,好看。盯着划过黑暗的夜空,留下长长的弧线,散落点点星光,还发出响亮的“啪啪”声,讨了多少天真幼稚的小脸庞欢呼雀跃。 胆大的男孩子则是钟爱随时“爆发”的摔炮,使劲地往地上一摔,瞬间爆响。这样简单的乐趣,却是现在奢望也奢望不了的。
大年初一早上,我们小孩子穿上新衣服,戴上新帽子,拉绑结派,热热闹闹的穿街走港,去给村里的其他人家拜年。新年就在这一声声、一句句、一个个红包的祝福声中延续……
#羽西X简书 红蕴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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