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梦中的怀抱
急诊室内。
“病人姓名年龄？”
“白鹄，15岁。”
“血压心跳测了吗？”
“血压目前已经正常，心跳偏快。”
“体温？”
“38.2°，中度发烧。另外王医生，病人暴露的伤口方才已经进行了处理并包扎，狂犬疫苗和破伤风针也已经打了。”
“好的，病人家属到了吗？”
“白鹄弟弟在外面，还有她的一个同学。警方已经联系了她的父母，应该很快就到。”
“好的。”王医生在电脑上记录下白鹄病例，他此刻神情凝重，因为这是他近几年来第一次遇到被野狗咬伤如此之重的病人，而且还只是一个15岁小姑娘。
“王医生，病人的弟弟和她的同学想要进来看看她。”一旁的护士说道。
“让他们进来吧。”
白晓峰和王小伟脸色苍白地走进病房，病床上的白鹄此刻正带着氧气面罩，挂着点滴，她紧闭着双眼，双眉紧皱，眼睫毛微微颤动，昏睡中的她似乎正做着什么噩梦。
白晓峰小心翼翼地坐在床边，紧紧握着姐姐的左手。她的手冰冷异常。
他眼泪吧嗒吧嗒地往下掉，身旁的王小伟双手搭在白晓峰的肩膀上，低声安慰着他。
“晓峰，医生不是说了吗，你姐姐已经脱离危险了。现在她最需要的就是休息，我们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祈祷她能够尽快醒过来。”
“小伟哥……都是……我的错。”白晓峰站在病床前，低头望着昏迷中的姐姐，哭得有些喘不过气。王小伟抱着他的头，一边安慰他，一边让他冷静下来。
“这个小男孩儿刚注射疫苗了吗？”王医生指着白晓峰，问向护士。
“已经注射了。这个小朋友的手臂只被抓伤一处，已经注射疫苗。目前看来已经没有什么大碍。”
“医生叔叔，我姐姐什么时候能好啊？”白晓峰问道。
“等她烧退下来，慢慢就能醒过来。不过你姐姐的手臂和腿部多处被严重咬伤，需静养至少一两个月才能好转。”
此时，门外传来一串焦急的脚步声，急诊室门被推开，董蕊面色煞白、表情沉重地走了进来。一看到病床上躺着的女儿白鹄，眼泪止不住地汩汩而出。
“妈……对不起……要是我早点儿回家……姐姐就不会因为救我……被野狗咬伤了……”白晓峰望着此刻赶到的母亲那悲伤凝重的神情，双肩因哭泣而抽泣着，嘴里一个劲儿地道歉。
“别说了，你姐姐需要休息。”董蕊轻轻摸了下白晓峰的头，“我赶过来的时候警方已经告诉我小白的这次意外，感谢老天爷……让她脱离了危险……这么小的孩子……却被伤成这样……”董蕊握着女儿的手，心疼地望着白鹄，此刻，病床上的白鹄的眉头稍有些舒展。董蕊用手逝去自己眼角滚滚落下的眼泪。
旁边的王医生站起了身走到董蕊身旁，向她一一陈述着白鹄的伤势。
董蕊一边听着，一边轻轻拿毛巾擦去白鹄额头渗出的汗珠。
“她现在还在发烧吗？”董蕊问道。
“是，过了今晚，烧应该会退下来。”王医生说道。
董蕊表情凝重地点了点头。她勉强向站在一边的王小伟挤出了个笑容,说道，“小伟，阿姨麻烦你带着晓峰出去吃点儿东西，他现在估计也饿了。”
王小伟点了点头。
董蕊从钱包里掏出一百块递给白晓峰，说道，“晓峰，我已经给爸爸打了电话，等会爸爸就会赶过来，你现在先跟着小伟哥哥去吃晚饭，吃完晚饭后就回家休息，你姐姐有我们照顾。”
“但是我想今天晚上陪着姐姐。”
“听话，回去好好休息。”董蕊有些厉声道。
“阿姨，要不让晓峰先去我家住吧。”王小伟说。
“这样会不会太麻烦你和你家人啊？”
“没事儿阿姨，一点儿都不麻烦，我明天早上再带晓峰来医院。”
“那好吧，真是谢谢你了小伟……对了，小白下午告诉我，你们明天本来是打算去我们家学习的？”董蕊说到这，突然哽咽了一下。
王小伟点了点头，“是的，还有10天就中考了，我们几个本来打算一起复习的……我已经告诉张玲玲和马建国了，他们现在非常担心，不过我让他们明早再来探望小白。”
“嗯，好。那你们先去吃饭吧。”董蕊神色忧伤，然而却勉强看着他们挤出了个微笑。
王小伟带着白晓峰，走出了医院。
此刻雨势渐小，然而冷风呼呼地向他们二人袭来，那风中似乎依旧夹杂着方才那惊魂的血腥味儿。身旁的白晓峰突然打了个哆嗦。
王小伟抬头，看到几只灰雀发出了几声有些凄婉的叫声，朝身后住院部那栋楼的方向飞去。
那被夜色笼罩的苍穹只留下一轮散发着惨淡白光的孤独的圆月，静静守候在苍穹之中，注视着亘古流淌的岁月。
医院，凌晨四点四十分。
在病房里守着白鹄的白父白晟和白母董蕊倚靠在白鹄的病床前，沉沉睡去。
病床上的白鹄，似乎仍旧在做着一个冗长的梦。
梦中，她听到了一声响彻天际的惊雷之声，无数金属摩擦相撞的声音、无数人踏在木板上的声音、还有无数的呐喊声、厮杀声、打斗声、以及那扑鼻而来的夹杂着鱼腥味的海风的味道，那海风让她全身被冻得瑟瑟发抖。
而这时，一个带着茉莉花香般温暖气息的怀抱让她冰冷的身体逐渐回暖了起来。那气味让她舒心，她紧紧抱着这个给予自己莫大安全感的怀抱，努力想让自己睁开双眼，好看清那抱着自己的人到底是谁。
她尝试了许久，却只能费劲儿地让自己的双眼勉强睁开一条缝。
从那缝中，她似乎看到了一个女人模糊的脸庞。
她觉得自己的脸上好像落下了一些小水珠，那水珠顺着她的脸庞滚落进她的嘴中。她尝了尝，咸咸的，似乎还带着几分痛苦的味道。
是眼泪吗？
那个正将自己抱在怀中的女人仿佛有着长长的头发，白鹄于一片朦胧中，看到那长发散着如月色般皎洁的银色光辉。
银色发丝垂下，扫在了她的脸庞上，让她觉得自己的脸庞一阵酥酥麻麻。
她努力伸着双手，想要抓住那头发。
突然，她听到正抱着自己的这个女人的胸腔里，传来一声凄凉扼腕的呐喊之声。
她脑子一懵，挥舞在半空中的小小的双手放了下来，心底里的某处似乎能够切身感受到这个女人的痛苦。她突然抑制不住地哇哇大哭起来。她努力想让自己的喉咙发出说话声，却发现自己只能发出无助的如婴孩般的哭喊之声。
忽然，她感觉一股粗鲁的蛮力席卷她全身，将她猛地拉扯开了那个有着茉莉花香气味的温暖的怀抱。
她听到女人再次发出痛苦而无助的呐喊。那呐喊声撕心裂肺。
她的身体，再次被席卷而来的冰冷、无助、恐惧笼罩，那感觉，压得她喘不过去。
女人的呐喊声持续不断。
而此刻的她，却好像被一个冰冷的手掌举在了空中，她的头颅以极其不舒服的方式悬在半空，此刻无数水珠再次打在她的面庞和身体之上，顺着她的脸颊滑落，只是这次，不是泪，而是冰冷的带着血腥味的雨水的味道。
下一刻，她感觉从自己的后背处传来一阵血肉被撕裂的巨大疼痛感。
她被疼得哇哇大哭，远处那女人传来撕心裂肺的哭喊声——那哭喊声，此刻，甚至盖过了耳畔汹涌的雷声和海水声。
突然，她觉得自己的身体被那巨大冰冷的手掌猛地抛向半空，她的身体在让人窒息的失重感作用下迅速坠落，她无助的张开双臂想要抓住什么，而最后，却重重地摔落进无端的漆黑的海水之中。
窒息感、和冰冷的死亡气息弥漫入她的每一寸神经。
我要……死了吗？
她无助的在海水中沉沉坠落，看到水面处的光亮离自己越来越远。
她似乎看到大海深处还有无数坠落着的、已经死去的流着献血的躯体。
巨大的孤独感、无助、窒息感包裹全身。
下一刻，在朦胧之中她看到一只有着银色鱼鳞的长长的鱼尾，而后，她觉得自己的身体似乎被包裹进了一层透明的气泡之中。
她隔着那五彩斑斓的气泡，看到气泡上面，正倒影着让她熟悉的画面——
她看到了孤儿院里给她冲着牛奶，做着饭的庞院长……
看到了自己的那些小鸟朋友们叽叽喳喳地跟她讲着那些遥远的云端处的，有着彩虹般色彩的群山……
看到了养父养母望着自己的那温暖、甜甜的笑容……
看到了弟弟白晓峰乖巧地一边叫着自己姐姐，一边递给自己心爱的宝剑玩具……
看到了自己的三个死党张玲玲、王小伟、马建国正站在不远处微笑地注视着她，呼唤着她的名字……
看到了，那只救下自己的体型硕大的灰雀的额头上，那状如新月的发出耀眼红色光芒的印记……
看到了，两只恶犬的双眼中投射出的阵阵诡异幽绿的光，以及下一秒朝她猛扑而来的血盆大口……
她突然大叫，猛地睁开了双眼……
映入眼帘的却是陌生的天花板以及空气中熟悉的，这个世界的味道。
“怎么了怎么了？”被白鹄尖叫声惊醒的白父白母二人一脸紧张地握着白鹄的手。
白鹄大口喘着气。额上、背上、早已被汗水浸湿。
“怎么留了这么多汗？做噩梦了吗？”董蕊一遍担忧地说着，一边让白父递给自己毛巾，小心翼翼地扶着白鹄坐起了身，擦着她后背渗出的汗水。
此刻，她觉得方才在梦中经历的那后背处撕裂般的疼痛感，此刻早已烟消云散。
这熟悉的二人的面庞和他们温暖的声音，让此刻让然处在方才惊魂一梦中的白鹄，渐渐回过了神。她揉了揉太阳穴，在心中暗暗提醒自己，忘记那诡异的梦中的一切，仅仅只是一个噩梦罢了。父亲又从一旁的空闲病床上拿了个枕头靠在她后背，她这时才环顾了下四周。
“爸，妈，我这是在医院吗？”
“对，这是区医院，是救护车带你来的……”董蕊答道。
“救护车？妈，弟弟现在在哪呢？他怎么样了？”白鹄一脸焦急地抓住董蕊的手问道，却因手臂上的伤口带来的疼痛感而惨叫了一声。
“小白，妈妈的乖孩子，你躺下来好好休息，你弟弟他没事了，现在正在你同学王小伟家。明早小伟会带他来医院。”
“王小伟也来了吗？”白鹄问道。
“嗯，那孩子跟着你的救护车一起来的。我听警察说，他看到你躺在救护车，全身都是血的时候，吓得脸都白了，差点儿也昏了过去。不过感谢上天，你们现在都没事儿了。”董蕊说道。
“老婆，不要再跟孩子说这些了，孩子们今天受的已经够多的了。”白父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握紧了白鹄的手。白鹄被父亲温暖厚实的双手握着，内心也渐渐平静镇定了下来。
“小白，你是爸妈见过最勇敢的孩子，你永远是爸妈最疼爱的宝贝。”白父说道。
董蕊在一旁用纸巾擦着簌簌掉落的眼泪，问向白鹄，“宝贝，你现在饿了吗？现在看看时间也快6点了，你想吃什么？妈妈去附近早餐店给你买？”
“妈，我就喝些粥吧。”
“我等会看看有没有豆浆和包子，也给你买些来。”
“好的，妈，你这么一说我好像真有些饿了……”白鹄笑了笑。
“能不饿吗，一晚上没吃饭。”董蕊笑道。
“想吃饭就是好事儿，证明身体已经在康复了。”白父在一旁说道。
“老白，你等会儿叫护士给小白再量个体温，看看烧退了没有。我先出去给你们买早餐。”
“好的老婆，你先去吧，别让小白饿着了。”白父说道。
病房渐渐被初升的朝阳的光芒照亮，白鹄望着窗外，窗棂上停着的几只小灰雀已在窗外守了一夜，此刻，正在曙光下梳理着自己的羽毛，吟唱着迎接朝阳的旋律。
“爸，你知道吗？”
正在一旁给小白倒热水的白父转过头回道，“怎么了？”
“昨天是它们救了我。”白鹄指着窗外的几只小灰雀，望着白父微笑道。
你好，我是阿万，一个在巴基斯坦创业加写故事的90后女生。
谢谢你读我幻想中的这个故事，如果喜欢，欢迎关注阿万的『灵界：千鸟之歌』文集。
在此立个flag，阿万一定会加油更新，绝不弃坑。(*￣︶￣)
网友评论
希望自己能做一个好的观察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