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那些吵杂的声音，你会寂寞吧？等到热闹的时候就会忘记了。”“我不会忘的。”
有很多记忆如汉白玉石上的雕画一般，是不会消散的，也许形状磨淡了，可镌刻已经深入肉身。那些，是母亲抚摸的手，是儿时睡前的催眠曲，是些既能蚀肉焚骨，又可清风明月的尘埃。
小时候坐在木质的板凳上让母亲梳头，经过夜里的辗转翻腾，头发已经纠结成乱蓬蓬的窝，需要蘸着水，极耐心地梳理才能顺过来。母亲一边梳，一边责备我睡觉不老实，梳子的细齿不断地划过头皮，一种微痛的幸福感包裹在身上。
母亲理顺了蓬乱的发丝，开始把它们分成两份，编成小辫子。梳子在头顶中央分出一条缝，然后下滑过后脑勺。这个动作，母亲重复了好几遍，仍然觉得不妥当。歪了吗？歪了。那条缝儿一直就歪着。后来，母亲不耐烦，轻拍了一下我的头，说，歪就歪着吧。辫子终于编好了。我就跑出门，跑到太阳地儿里看母亲养的那群鸡。
我常和一只芦花鸡一起玩耍，一只下双黄蛋的鸡。我叫它小白，那只鸡是我最挂念的小伙伴。我一喊小白，那只鸡就会过来，一会儿像小绒球，满地滚来滚去地啄食；一会儿换上了闪耀着光泽的斑纹羽毛，趾高气扬地宣扬下了蛋；一会儿又离开母亲的院子，独自在森林里散步。走着走着，就消失了。
我不愿意想象小白被人宰杀后炖成热腾腾的汤摆在餐桌上，宁愿一遍一遍地猜测那只鸡是走到山里，和野鸡生活在一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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