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一航看着手机上许卫国的号码不自觉地叹息,他从来也没有想到过自己和许卫国的关系竟已如此疏离。这个人曾是自己生命中至亲的人。虽然在他捡回的记忆里许卫国出现的时刻值得人怀疑但他还是不想舍弃这份情感:“叔叔,下雪了,您要注意保暖!”
许卫国沉默了好一会儿,许一楠从来没有这样问候过他。也许是他的年纪真的大了,他的心有一瞬间柔软:“一航,你也多穿点衣服!”
“嗯!”许一航沉默了一会儿,他在等许卫国说出这个电话的真正的目的。
“明天晚上我们一起吃个饭吧!”许卫国说完挂了电话,他的心里突然犹豫。他可以猜忌许一航,若说他对许一航没有感情是不真实的。
许卫国约一航吃饭是受了高福田之托。据高福田说他是被自己的宝贝女儿高茜缠得不行才来找许卫国。但许卫国觉得这也许是高福田这么多年给自己布的一个局。
高福田让许卫国拿叶默然夫妇做文章,他怎么知道许卫国在许一航面前根本没有提过叶默然夫妇。
许卫国有些为难,当年叶默然的事情在他和高福田心里都有阴影。李蔓文死后,他和高福田卖了叶默然的木材加工厂,钱一人一半。他们的矛盾从自己收养了许一航并把叶默然的家产据为己有后开始,高福田对这件事一直不满。
许卫国现在也和高福田勾肩搭背,说到情深处也会挤出几滴眼泪但他怀疑高福田的用心。高福田要把自己女儿高茜嫁给许一航,他势必要从自己这里要回叶默然的那些东西,要回这些东西高福田肯定会告诉许一航那些过往,自己当年的事情会不会曝光呢?那时许一航和自己就是不共戴天的仇人,许一航岂有不为父报仇之理?
许卫国不能拒绝高福田,他也不能告诉许一航吃饭的目的,他怕许一航不去。许一航必须去,他也要‘真心实意’地成全,他要维持自己和高福田的‘友谊’。这个时候他突然高兴有顾小夕的存在。
论长相,高茜没有顾小夕水灵;论才华,高茜和顾小夕差了一截但这个高茜是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一航会不会跌进高茜的陷阱里就不一定了!
许卫国不敢往下想,他这些年最害怕许一航知道过去那些事情。如今他连正眼看许一航的时候都很少。许一航凝视远处时的眼神,许一航撑着下巴的动作,许一航偶尔微微一笑的样子简直就是第二个叶默然。
许卫国这些天的日子很平静,神秘的电话没有骚扰他,公司又步入了正轨,李娜在家休年假,一楠按时上班。谁知这个高福田又给自己心里添堵!
许卫国回家已经是晚上的九点半了,他自个儿躺倒在床上。李娜刚洗完澡,给脸上贴着面膜:“你回来了?”
“废话!”许卫国仰躺到了床上。
“你又和哪个客户喝酒了?”李娜冷冷地笑着看着许卫国红红的鼻头,心里有种恶心突然涌到了嗓子眼。
“关你屁事!我和高福田说了一会儿话,他的女儿看上了一航让我撮合撮合!”许卫国故意说给李娜听。
李娜叹了口气:“高茜不是许一航喜欢的类型,人和人之间……”她不再往下说,她又想起了张骏。雪把夜映得有着黎明前的亮,她站在窗口借着路灯的光看随风飘舞的雪花。
第二天下午五点高福田就打来电话催许卫国,许卫国这才给许一航打电话:“一航,你忙完了吗?”
“我正在给超市送货!”许一航解释着:“我马上过去!”
许一航赶到麻师娘时许卫国和高茜,高福田都坐在包间里,夜色已让这座城擎起了万家灯火。
高茜只穿着一件薄薄的体恤,露着两个锁骨。她的长发披散着,化着淡妆。她在灯光下显得格外漂亮。她几乎是冲到了许一航身边:“一航哥,你可来了!”
许一航看到高茜的瞬间突然意识到许卫国叫自己来的目的,莫非他想促成自己和高茜?当年他给高茜补课时也是这样的情形:“不好意思让叔叔们久等了!”他躲开了高茜想要挽住自己胳膊的手。
高茜的脸上露出一丝尴尬但只是转瞬:“一航哥,坐这里!”她指着自己身旁的位置。
许一航笑了笑,他却坐到了许卫国旁边,这样他和高茜之间就隔着许卫国。
高福田比许卫国身高高些,肚子比许卫国的肚子还大。他给人的感觉就是肩膀上直接扛了一个大脑袋:“一航忙完了,快,快坐!”
“谢高叔叔!”许一航给他们打着招呼。
“一航把外套脱了,这里面有暖气热!”许卫国挺着胖肚子身子向后靠着。
许一航脱下了外套放到了自己的座位后边。
许卫国摇晃着身子站了起来:“一航,坐叔叔这里,咱们交换一下座位!”
许一航一看这是要让自己坐高茜旁边,他没有动:“叔叔,我坐这里挺好的!”
“长大了,不听话了?来坐我这里!”许卫国的丑脸上有着慈爱的笑意。他这笑脸是给高福田和高茜看的“我的确是在尽心竭力帮你们促成事情。”
许一航只好坐到了许卫国的位置。高茜直接端起了酒杯:“一航哥来晚了,必须喝酒,罚酒三杯!”
“我不会喝酒!”许一航推脱着。
“一航,男人怎么能不喝酒呢?不会喝酒,你在社会上怎么混?学着喝!”许卫国挤着小眼睛看着高福田父女,他大致能猜到这父女俩想给许一航挖什么坑。
许一航只好端起了酒杯。
高茜含情脉脉地看着许一航:“来,一航哥!”
许一航则看着许卫国和高福田:“两位叔叔,我来迟自罚三杯!”
许一航喝完了一杯酒正要自己倒酒时,高茜抢过了酒瓶:“我来给你倒!”
许一航喝完了三杯酒,瞬时脸色通红。
高福田忙示意高茜给许一航夹菜:“一航啊!其实叔想给你说,你和茜茜还有婚约呢!你看你们现在都长大了,也可以谈婚论嫁了!”
“我和高茜有婚约?”许一航揉着额头笑,突然来这么一出?他用手扶着额头,低下头用眼睛的余光看向旁边的许卫国。
许卫国的目光停在酒杯上,高福田看着许卫国像是在暗示什么。
许卫国立刻笑了笑:“是有这么回事!一航,你亲生父亲和你高叔叔给你和高茜订的亲,我是证人!当年我们是结拜兄弟,就为了亲上加亲。我当年还有些不高兴,你爸也答应再给你生个妹妹和一楠定亲,谁知道你爸突然就……”他的面容立刻哀愁,大颗的眼泪滑落到脸上:“一航,你爸对你唯一留下的遗愿你不能……”他说着似乎因为苦痛发不出声音来。
许一航注视着许卫国:“叔叔,我爸是怎么去世的?”
“突然就没了,病也没有查出来,你妈接受不了就跳楼自杀了!”许卫国边抹着眼泪。
许一航低着头半天没有说话,许卫国的后一句话和自己的记忆重合但他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有些假。
许一航再看高福田,高福田和高茜对视着,脸上有意味深长的笑。他从小不喜欢高福田:“叔叔,我有女朋友了!”
“叔叔,看你们都说什么呢?我们好容易吃顿饭,一航哥有女朋友,别提那些事了,那怎么能作数呢?”高茜又给许一航倒酒。
许卫国看似坐着,他的手在许一航衣服口袋里摸索着,终于摸到了许一航的手机。他把许一航的手机掏出来:“我去趟洗手间!”
许卫国的这个动作没有人注意到,他拿着许一航的手机去了洗手间打开了许一航的通讯录。他找到了顾小夕的手机号发了条信息:小夕,到小寨西路麻师娘二楼西月阁包间来,我等你!
许卫国发完信息又回到了包间,他依然笑眯眯地坐着,他时而配合高福田说些撮合许一航和高茜的话,他又担心顾小夕看到信息晚了或者顾小夕不来,那样的话许一航今晚会跌进高福田的坑里。那么自己当年的事情岂不要露陷了?
许卫国看着许一航喝得晕晕乎乎的样子极度担心,有好几次他想站起来又强忍着坐下。他开着包间的门看着外面的人影晃来晃去陷入焦虑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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