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童节的魔力是巨大的,同学们都提前来到了学校,脸上兴奋之情彰显。
英英尤为突出,被一帮女生包围。连一身破补丁的王小胖都跑过去说:“哎吆来,英英你今天还怪好看来!”
他是小流氓!
女模今天也穿着新衣裳,竟然还是裙子,那年月小闺女能有条裙子可是宝贝。英英从小人就白,再加上长得又不赖,所以她俨然成了众女生中的公主。身份的提升,使她持续把嘴巴张开,恨不得立马向全世界宣布她已经改名叫白雪。
风筝没凑过去,而是远远地站在一边晃着俩小辫儿,看着英英什么话也不说。
我在思考一个问题,难道英英就不郁闷,不紧张吗?最后得出结论:英英基本就是个傻子。
这时老师来发标语旗,俺立即被吸引。我比较贪,通过拍马屁等手段,从老师那弄了俩,顿时意气风发。
在长长的行进队伍里,我高举小旗子,和兄弟们山呼口号,把啥么郁闷、紧张,一股脑抛到了脑后。该有的兴奋和欢乐弥漫我的脸庞,一个孩子的儿童节,就应该拥有这样的心情。小爷突然想抒发下自己的无B激动,于是就来了几个跳跃。几个跳跃不打紧,却让我发现了一种东西。
但见前面高年级同学的脖子上系着一条通红的布条,严重拉风。
刘让马上违反纪律脱离队伍,举着俩小旗跑到老师身边指着通红问:“那是什么啊?”
“呵呵,红领巾。”
“我怎么没有啊?!我不是要演节目的吗?要戴那个才能演好。”
要死了,小爷竟然提到了演节目,也不知道它是怎么从脑袋后面跑出来的。
老师笑着摸摸我的头,说:“红领巾二年级才能戴,下次六一你就有了。”
“真的?”
“显然。”
“说话算数哈。”
“显然。”
瞄了几眼帅呆的红领巾,俺返回队伍,禁不住又来了几个跳跃,表达我对那一抹通红的迷恋。
据说,高年级男生早就听说一年级有个叫刘让的,很能,严重能。所以他们商量着找个有空的时候,把我揍一顿,杀杀小爷的威风。娘的,我好倒霉。
充满节日气氛的镇大礼堂,人山人海,欢声笑语鼎沸。娘了个腿儿,灰熊热闹,我很喜欢。
文艺汇演开始喽。苍天,紧张和郁闷再次复活,蹂躏小爷的幼小心灵。不过,第一次看到如此场面,第一次看到如此多的节目,刘让渐渐变得全神贯注。直到报幕员提示俺村准备、老师把我拉到舞台旁边的时候,小爷的腿果断软化。舞台之下,那是黑压压一片人头啊!
英英估计要尿裤子了,一点也不顾及自己公主的身份,脸憋得血红。很承认,此时的我,紧张已经彻底覆盖了郁闷,但还是下意识扩大了和英英的距离。
就在某一个时刻,老师两个巴掌同时一推,俺和女模完全暴露于广大人民群众面前。
还真是奇怪。我的大脑一下子成了空白,连比划带唱不知不觉就把[快来,快来,我们是海军]给整完了。而英英到底有没有表演,有没有唱,俺压根儿没注意。
跑出舞台,老师在笑,我也冲他嘿嘿笑。听到了,台下的掌声“哗哗”滴。小爷禁不住回望舞台,没想到,那地方的感觉灰熊好。
需要顺带记录的是,那次六一,父母亲被镇文化站的站长邀请去压轴演出。父亲拉京胡,母亲摇身一变,化作阿庆嫂唱了[智斗]选段。其实他们完全是演给领导和老师们看的,俺们这一大帮娃娃根本听不懂。尽管如此,小爷还是灰熊自豪。
王小胖指着台上,大叫一声:“刘让,那不是你爹和你娘嘛!”
废话,完全没错。
其他村的学生也听到了,纷纷回头、转头来看我。那感觉,大美!
不过,这并不是一年级里俺最开心的事,那件事发生在从镇礼堂回来之后。
话说俺们的队伍一拉回本村,老师便在教室里举行了特殊的颁奖仪式。怎么个特殊法呢?为俺一个人颁奖。
原来,各村把本校的年度三好学生名单上报了镇里,然后六一汇演后把奖状和奖品带回。敬爱的老师把一年级唯一的名额给了刘让,真是太英明了!
右手握着嫩黄嫩黄的大奖状,左手拿着高档得严重过份的铅笔,哈哈,小爷站在讲台上笑成了个被砸烂的西瓜。我TM就是忍不住,站了多久笑了多久。当然也有遗憾,遗憾的是老师没让俺发表获奖感言。
其实现在想来,三好学生应该具备多方面优秀素质,至少也要德智体过硬。可在学校里,学习成绩无疑占据着江湖老大的位置。前面一年级的所有考试中,刘让做到了全第一,那把仅有的三好学生名额给我,也有老师的道理。看来学习好,好处大大的。
那天,学校提早放学。我开足马力,往家飞冲,小爷要回去向父母报喜。
王小胖擦着汗在后面追:“刘让,把你那带橡皮的铅笔给俺看看啊!”
看什么看,看了眼里扒不出来了怎么办?这是小爷的奖品。很快,俺就把王小胖甩在身后,并逐渐变成一个小黑点。
我使劲跑,当然不会忘记频繁“嘿嘿”偷笑。
还是风筝腿脚利索,而且是神出鬼没,她竟乍然出现在我面前,挡住了小爷的去路。俺赶紧把笑得打离婚的两片嘴唇闭牢,撩起雪白的新衬衫,擦了擦额头的汗。
风筝晃了晃俩小辫儿,问:“小让哥,我一起去你家好不好?”
天哪,风筝,你想什么呢?!小爷立马斩钉截铁地回答:“不行!”
风筝又说:“那我告诉俺娘你得三好学生了,好不好?”
我思考了一下,很爽气地道:“好吧。”
刘让冲进门口的霎那,实在控制不住,只好再次“嘿嘿”,终于看到俺亲爱的爹娘了。我气喘吁吁,貌似有点呼吸困难,但丝毫无法磨灭俺英武的形象。
刘让把奖状往父亲面前一递,雄赳赳气昂昂道:“爹,俺得三好了,这是奖状!”
又把带橡皮的铅笔交给母亲:“娘,这是奖品!”
一切搞定,小爷等待奖励中……
习惯于微微笑的父亲,罕见得奉献了“哈哈”。用他令我晕倒式崇拜的强壮肱二头肌,一个飞扬,把小爷扔到了脖子上。父亲问:“小让,想要啥奖励?”
“吃肉!”
晕个大倒,我咋就这么点出息啊。话一出口,立马后悔。当时家里条件还可以,不拿三好,也可以吃肉的。
刘让赶紧改口:“俺突然不想要吃肉的奖励了。”
父亲哈哈笑,问:“那要什么?”
母亲插话道:“小小孩儿家要什么奖励啊,以后你再调皮捣蛋,娘少拧几下就算奖励了!”
我偷偷瞪她一眼,表示愤慨。
父亲把我放下来,招呼母亲:“换上好衣服,咱去镇上。”
我问:“去镇上干啥?不是刚回来吗?”
父亲说:“带上你的奖状,咱拍相片起。”
在那个年月,很少有机会照相,而我又对能把自己弄到纸上的游戏无B热爱,于是一个跳跃道:“好的。”
父亲骑上“大蓝金鹿”,后面驮着大美女俺娘,前面斜载着小爷刘让,冲啊,目标镇照相馆。
在摄影师的指导下,父母亲正襟危坐于天安门背景幕布前,我则两手打开奖状靠在他们膝盖上。这造型,很时代。
就在摄影师刚要拍的时候,我猛然回头对母亲说:“娘,是不是多亏了我?”
母亲问:“怎么多亏了你啊?”
刘让:“要不是我,你还不能来照相呢!”
母亲呵呵笑,把我的脑袋跟扭个玉米棒子一样扭过来。
该死的摄影师叫道:“小孩,别乱动!”
好吧,听你的,谁让你有相机呢。摄影师又说了句“照了哈”,随即一声“咔嚓”!
我不知道那声“咔嚓”有多短暂,但就在千钧一发的时刻,俺老毛病又犯了。各位看官,刘让8岁之前的照片全一个特色——张着嘴,舌头伸出来,成妖魔狂笑状。
我怎么会那样?再乐也不能乐成那样啊。还有就是,我为什么把握时机把握的那么好?!受不了。
就这样,在1986年6月1日,第一张全家福诞生。
时间不会因为忧伤而走快半分,更不会因为欢乐而停顿半秒。
几乎是打了个喷嚏的工夫,就到了1987年的秋天。已经读小学三年级的刘让,对风筝实施了一次摧残,摧残程度之严重差点让她成为爬行动物,令我至今无法释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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