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冬风凛冽,雪花飞舞。雁康山上刀飞剑舞,血花四溅。飞鱼服、绣春刀、嗜杀的手与相交的剑,一切都在说明这不是一个寻常之夜。
“钟清柏,把九罡神骰交出来!否则,你今日插翅难逃。”
“休想。”
“呵,你拿了又有什么用,没有我的开骰图,你也打不开,不如交出来,我还考虑留你个全尸。”
被围杀的黑衣人冷冷一笑,长刀向地,道:“江楼,你与朝廷走狗为伍,早晚自取死路。”
“我与刘督主各取所需,得了这九罡神骰,他拿藏宝图交差,我拿秘籍称霸武林,有人相助,何乐不为。”
一旁的刘深眸色轻动,短枪划过地上的薄雪,声音幽暗:“何必这么多废话与他解释,拿了东西,杀了他。”
话落,四周锦衣卫与东厂番子立时围上,北风肆虐,将这山上的血腥之气吹得更烈了,钟清柏抱紧怀里的东西,狠了狠心,仰天长啸一声,随即长刀挥落,立斩身前劲敌。
雪,飘得更急了。
五年后。
小镇幽幽,雨声沥沥。
茶香杳杳,掌声阵阵。
白玉儿半扛着伞进来时,这香书楼里已经聚了不少人。门口的茶倌趴在桌上正打盹,楼上则是阵阵喝彩与掌声不断,合了伞在门口甩了甩水,她上前敲了敲桌子叫醒了茶倌。
“今儿说的哪一段戏?”
那茶倌见问的是她,抹了把脸无精打采的伸了个懒腰道:“沉香劈山救母。”
“前天刚唱过这一出。”
“我们也没办法,三天前来了个富主,就爱听这一段,这都连听三天了,我词都会背了。”
“那我就不上去了,秋风那里你帮我说一声。”
“白姑娘你也太挂心。秋风姑娘在我们在这儿唱几年了,你几乎每天都要来看看,她这是上台唱戏,又不是上战场,香书楼的客人也一向规矩,不会有什么的……。
白玉儿点了点头,却并未答话。正欲离开,却听楼上突然传来一阵嘈杂,摔桌子骂人扔杯子,还间歇夹着几句粗鄙不堪的下流之言,茶倌一听不妙,转头喊了楼里的掌柜就往上跑。
此时的楼上,一片狼藉。
那演沉香的戏子被按在地上动弹不得,几个公子哥模样打扮的男子正按着她给那扮二郎神的武生磕头,见其不从之下,拳脚相间,而那个武生被按在椅子上强行受拜脸上亦不好看,隔着浓浓戏妆也能看出其坐立难安之恐惧焦虑。
掌柜上去见到这情况,求爷爷告奶奶了一通总算把那个“沉香”给保了下来,临走时,其中一个蓝衣的公子还狠狠的在她脸上踩了一脚。白玉儿上去时,刚好看到她抬头看向自己,脸上的戏妆连着那半个清晰的鞋印,看起来有几分可笑。
入夜,集宣坊。
“咝咝,你轻点,呜呜……疼死了……。”
“你别乱动,我不会弄疼你的!”
“那你好歹也心疼心疼我……。”
“闭嘴,你想把邻居都喊醒吗?”
“呜呜……。”
白玉儿见她委屈的如此憋屈,摇了摇头,帮她把脸上最后一块伤上好了药。
“这药一天涂一次,三天就能恢复如初。”
白秋风接了那药放进桌上的木盒中,见她起身欲离开,道:“今儿来听戏的人说,钟万崖回来重掌七琴楼了。”
白玉儿挑眉:“你是听见这个,才把斧头耍到那“二朗神”脑袋上的?”
白秋风一滞,道:“是啊。不过那斧头是木制的,砸一下也没什么。你别扯开话题。”
“七琴楼已灭,她要重掌就让她重掌,我们不必操心。”
“可依她的性子,一定会来找我们。”
“那就等她来了再说,香书楼的戏你先别唱了”
“啊?为啥?”
“我打算动手了。”
“动手?”
白秋风一愣,道:“为什么?现在的日子不好吗?”
“你身上的毒不解,我难安心。”
她说的轻松,但白秋风却察觉到了什么,问道:“自从昨天你从缭山回来,就一直心情不太好的样子,出什么事了吗?”
白玉儿点了点头,道:“能抑制你体内毒性的药材越来越少了,必须要拿回那丹药,不然过不多久,你就会毒发身亡。”
“这样啊。那可真是不妙。”
“别担心,我会计划好一切,你不用多想。”
话虽是如此说,但不知为何,白秋风觉得她没说实话。
碎云楼,凌方殿。
今日气氛冷凝,肃如秋风。一名商贾模样打扮的男子坐在殿中侧座,手抚玉琴,面色微凝,一双细指白如柔葱,再加上他面貌无须肤色略白,更显得文弱,只是眼中偶尔迸出的阴色昭示着这不是一个好惹的人。而主座上,则是坐着名与他完全不同气质的男子,白衣青带,玉簪轻挽,再加上手上绿扇轻摇笑意点点,端的是一幅温柔雅公子的模样。
“刘督主今日可是为七琴重出一事而来?”
“哼,你们碎云楼说的是查探九罡神骰之事,可五年了,半点消息也没有,看来你跟你爹一样,都是无用之辈……。”
身后,一名少年口出即是狂言,一脸不屑。江步月听得这话,先是敲了敲桌子让身后欲出口相护的清影退下,随后道:“碎云楼自从家父过世之后就大不如前,江某无能,不似陈公子,不过十八岁就荣升指挥使一职,当真是青春年少,令人赞叹。”
“拍我马屁也掩盖不了你们无能的事实。”
陈越嘴上犟得很,唇角却忍不住扬了起来,眼里也多了几分得意之色。
刘深将玉琴放到一旁,道:“这几年来,关于九罡神骰我们虽偶得消息,但知之甚少,江楼主,当年你父亲临亡之时交代你的事,你可莫要忘了。”
“五年前那一战,钟清柏临亡之迹,一名黑衣人出现抢了九罡神骰,家父与督主都觉得那是钟清柏的女儿,但钟清柏有两个女儿,钟万崖与钟万谷,据查得的资料,钟清柏死后,七琴楼解散,钟万崖去了关外,踪迹难寻,钟万谷却是如同凭空消失了一般,再未有半点行踪。如今钟万崖突然回了江湖,想必与九罡神骰定有干系。”
刘深问道:“查出她现今在何处了吗?”
江步月起手给自己添了杯茶,道:“还没有,不过就算得知她在何处,怕是也难擒得。”
陈越冷哧一声,道:“你擒不得,我们督主可未必……。”
刘深:“闭嘴。出去!”
“督主……。”
“让你出去。”
“是。”
江步月见状,也挥手让身后的清影下去了。
“五年前发生的事,想必督主还记得深刻。”
刘深低头瞄了眼左手的四根手指,眼角轻抽,怎么会不记得,那夜,本以为手到擒来,却没想到突然一人杀手,攻势凌厉直逼他与江楼而来,武功之高令人措手不及,江楼重伤,他拼尽全力才逃了出来却是被砍掉了一根手指,江湖行走多年,他从未见过有如此功高之人。
更别说,那人还极有可能是一个只有二十多岁的小姑娘。
江步月起身慢踱,道:“十八年前,七琴教因执教之念与众派不同,曾被八大派群而围攻,却无一人是钟清柏的对手,后来多亏了白须眉大侠救场,才将他打败,但也因此重伤而逝。而钟清柏经此一战后,经脉亦受损,这才使得五年前督主与家父能打败他,听家父所言,那晚出现的黑衣人功力极高,与十八年前的钟清柏一样,只是……白大侠已逝。如果她真是钟万崖,那我们需做万全准备。”
“这个本督已有对策,你只管找骰子的下落。”
“那是自然。碎云楼本就是做的情报生意,必将全力寻之。”
刘深点了点头,起身道:“听闻楼主觅得心上人,虽是喜事,却也莫要因私忘公,误了正事。”
江步月折扇一收轻拱了手道:“多谢督主提醒,江某记住了。”
待刘深离开,他重坐回椅上,当年,江楼开骰图交于他不久,就有人夜入碎云楼,他与那人交手,却是轻松被制,那人要他交出开骰图,他宁死不屈,那人以全楼之人的命相逼,技不如人便罢,若是连尊严都要屈人之下,那当如何面对九泉之下的父亲?
那女子威逼不成,连杀数名楼中弟子,见他仍是不肯张嘴,只好罢手。
自那之后,她就像突然消失了一般,再无踪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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