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家圩
作者:范守贵
有河堤的地方,就有圩子,也就有圩田。我老家是古濡湏河支流花渡河流经的地方,至于为何叫“杜家圩”我就不知其详了。我们老家杜姓几乎没有,也没有请教过老年人,对这个“杜家圩”名称的来历,也许就是未解之谜了......一时无法考证。
杜家圩的龙塘,儿时放牛娃的天堂
圩堤的修筑,需要取土,每一段用于挡水的高高圩堤,外畈就会挖出深深的塘来,河埂弯曲塘体也跟着一线弯曲,外畈形成一条弯曲的龙塘来,这里的龙塘,就是儿时放牛娃的天堂。长期的塘体,底下沉淀一层厚厚的淤泥,不知从何年月月、也不知什么鸟雀衔来莲子、鸡头米的种子丢在龙塘内,每到盛夏,龙塘自发生长一塘田田的野藕,和拥挤不堪的满堂鸡头米,一群被盛夏阳光晒出青紫色、光不溜秋的放牛娃,把自己的牛赶到圩堤上让牛自由地啃着河堤上短短的青草,自己就像泥鳅一样一个猛子扎进龙塘,这里清凉的水、能遮挡阳光的荷叶,是孩子避暑的天堂,一整个夏天,基本上就在龙塘度过,最高兴的事,采鸡头米和藕系(藕节)。
成熟的鸡头米满身都长着刺,那浑身的刺现在想起来一身鸡皮疙瘩,不知这些放牛娃怎么练出来的,光着身子穿梭其间,不免被刺拉出一身血痕,但就是不怕。在深深的淤泥里,挖出偌大的一颗鸡头米的根然后小心的顺着河水将满身刺猬般的一大摞带着根系、杆体、和鸡头米拖上堤岸,放到阳光下暴晒一两天,杆子就蔫了,刺也跟着软了许多,圆形的鸡头米叶子卷起,耷拉着脑袋,堤上这些晒蔫的杆子和叶子上的刺也是扎人脚的,放牛娃每踩上去脚上会扎进十几二十几颗刺,晚上回家叫妈妈用缝衣针给一颗一颗挑出来,一个夏天,帮孩子挑鸡头米的刺是妈妈必须做的工作。
鸡头米的杆子,剥去带刺的皮,然后放上蒜泥,食盐、青椒是一道不错的夏日凉菜。还有藕系,比鸡头米杆子好吃、还能生着吃,因为它是荷藕的生长前期,清凉中带有一丝丝甘甜的味道,儿时的零食,就指望着它了。中午时分或傍晚太阳即将落山时分,这群泥鳅似的放牛娃钻出水面,吆喝着自己的牛然后骑着,带上半日的战利品(藕系和鸡头米杆子,以及剥好的鸡头米),唱着儿歌,一队十几二十来条牛欢快地回家,收工......
杜家圩的圩提,是放牧和儿时打仗(打架)的最好地方
儿时放牧,没吃饱和吃饱肚子的牛一看就知道,肚子没吃饱的牛肋骨下面的肚子憋下一个宕,饱了那个宕自然鼓起,放牛娃就根据这个判断还要不要让牛继续啃草。一般牛在啃草,放牛娃坐在埂堤边上看着啃吃,有时坐腻了,忽然对岸出现一帮放牛娃,兴致就来了,像似打了鸡血似的兴趣陡然升起,一般是先和隔岸放牛娃对骂,(河面不是很宽,双方基本能听着说话)然后就是动手,动手的武器一开始是泥块,慢慢发展成自制的箭(一般用竹片弯成弓两头用一根绳子系着,加上带针头木杆的箭)、瓦片。偶尔跑到一起混战,直到对方一个小放牛娃被打伤为止,双方都有输赢。这次输了,下一次寻机会报仇。河水很深,月白色的河水流速不是很快,水性好的放牛娃大多能泅渡过河,有时候看对方人不多,大点的就一人或三两人泅水渡河过去,收拾对方的仇家,如果被对方发现在水中会吃对方泥块苦头的,这时候,一般会扎猛子泅渡到岸边,避开泥块的袭击,对方这时会飞快地邀集人员接战;一旦渡过去,一场大的厮打就不可避免,必定要伤着人才肯收手。有时败下的一方及时撤退,丢下自己的牛顾不上牵回,就会被对方做战利品收缴,至此,等河两岸的大人出面交涉、处理,才算一次结束。每隔十天、八天就会出现一次。
在打仗中不知不觉晚霞升起,放牛娃们各自找到自己的牛,排成队回家,一路上谈论今天谁出手厉害,谁在战斗中表现极佳,谁在厮打中占了便宜,对方谁、谁吃了苦头,不亦乐乎......
儿时的杜家圩埂,给我太多的记忆。今年从县城回家探亲,心里念着杜家圩这些年的变化,一人顺着当年赶圩时走的路,顺着河提走上一圈,默默地追忆当年时光。耽误了聚会的午餐......大家等了好久才再知道我去了杜家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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