泡沫

雨夜.jpg

我一个人坐在“城市一隅”咖啡小馆中，空气中流转的音乐是邓紫棋的“泡沫”，窗外的雨淅淅沥沥，顺着透明的落地玻璃不断滑下，编织成复杂而诡谲的画面，不知道是天空在为自己难过还是在为人间伤情男女感伤。

我百无聊赖，一手撑着下巴，一手在桌面无意识的敲打，侧头看着窗外的雨。街上行人来来去去，没有一个熟悉的面孔。

这个城市很大很大，我很小很小，张爱玲说，爱一个人，低到尘埃里，我却只能如尘如埃，和它们一同飘散在空气中。

“我求你，你放弃好吗？”一个女子哀切的声音，悠悠地，带着哭腔传进我的耳朵，打断了我的自怨自艾。

我转过头，寻找声音的源头。

咖啡馆此时的人很少很少，雨夜，偏僻的城市一角，稀稀落落坐着几个客人。

是右上角的那一桌吧？很近，所以尽管他们已经压低了声音，还是听得很清楚。一个长卷发的女子斜对着我，紧紧咬着自己的下唇，眼中带着哀伤，直直地看着正对着坐着的那个男子。

“10年了，呵呵，你一定要和我争么？就不能好聚好散，一定要和我对薄公堂？”女子一手握着杯沿，一手用力地捏着把手 。

“我没说过，这话是你说的。”男子的声音不带感情，平静无波。

“那你究竟是什么意思？”

“我没什么意思。”

我在猜测，是为了争夺什么财产吧？这个城市，这个国家，所有角落都充斥着为了钱财抛弃自尊的人。

其实这样的桥段我实在一点兴趣没有，鸟为食亡，人为财死，各取所需而已。但是他们的声音还是不断地传来。

“你觉得你能做得比我好是吗？别说我瞧不起你，你做不到的！”女子冷哼道。

我眼神控制不住的飘过去。她轻闭上双眼，两行泪顺着眼角滑下。

“你凭什么就认为我做不到？”

“就凭你从来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也不是一个合格的丈夫！”女子睁开眼，闭着唇，眼泪顺着脸颊滑落在面前的咖啡中，泛起一丝涟漪。

“我只是太忙了。”他解释。

“忙？忙得成天见不着人？你去问问，但凡有一个家在一个城市的，有几个不回家的?"

“我只是觉得太晚回家会打搅你们休息！”

“呵呵……打搅我们，我们真应该体谅你。对不起是我错了，我误解了。”女子笑了，但止不住的眼泪让她笑得如此悲凉。

“你变了。”他说。

“我变了，我变得我自己也不认得我自己了。”女子轻声回答，然后转眼看着窗外，“10年前，我是那么爱笑爱跳爱唱爱撒娇的一个小女子呀……”

她微微舔了舔唇，“我真的变了，我多久没有开心得笑笑了？我多久没有在ktv又唱又叫了 ？”

她转过眼又看着他，问，“我们结婚的那年，你说过，你现在没钱，但是你会对我好，我信了；你说，你现在没办法给我一场婚礼，但是5年后一定会补给我，我信了；你说，你会带我去欧洲10国游，哪怕晚个一两年，我信了；你说，你的就是我的，我只要等你，你一定会给我幸福，我信了。”

她笑着哭，眼泪一颗一颗地落下。

“然后呢？你不回家了，也不喜欢和我说话了；我们5周年结婚纪念日的时候，我甚至不知道你在哪？我们都结婚10年了，我们的蜜月欧洲10国游呢？我从和你结婚的第一天，我信你的就是我的，所以我但凡买个东西都是刷自己的卡，我信你，你的钱可以存着，可以买房，买车，旅游，现在我投资失败了，和你要3000块交个学费，我要了3个星期，”她顿了顿，深吸一口气，“而你呢？几百万的房子在自己名下，上百万的现金在自己卡里，我甚至连查看的资格都没有，是我太蠢，太相信你，太相信我自己没看错人！哈哈……”

“我好累，好累好累……你放过我，放过我们，我只要孩子，只要他，求你，我什么都不要了，我只要我的孩子！”她轻微颤抖着身子，哀求着。

“不会给你的，什么都不会给你，你不是有本事吗？自己想办法吧。”男子无所谓的语气，背对着我，我看不清表情。

我突然有种冲动，想跑过去给他一个巴掌。

女子闭上眼，仰起头，用手捂着双眼。

过了几分钟，她吐出一口气，轻笑一声，“那你等着吧，我会提起诉讼的，另外，你等着，我会争取属于我的一切！顺便告诉你，你那天打我的视频录音我也会一并给律师的。”

然后她没等他反应，端起桌上的咖啡泼了过去，拿起椅子上的包转身走了。

我冷眼看着，不禁笑出了声，真是可笑的女人，怎么就瞎了眼找了这样一个男人。

我低头，转动着手里的咖啡勺 ，看着杯中一圈圈的水波，就像看到陷入感情漩涡的他们，谁又能全身而退，不留一丝痕迹？

城市的夜，五彩斑斓，只有雨依旧淅淅沥沥，我耳边又传来那句“你的爱就像泡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