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重新回到北京工作的时候住在单位宿舍。地下三层,一个房间五六个人,潮湿与失眠让我下定了决心从微薄的薪水里拿出一半来租房。好了,以前我是干中介的,现在要找中介给自己找房了。
一个个电话打过去都是有名无实,在我双脚磨泡嘴唇脱皮嗓子嘶哑即将放弃的时刻,我看到了这样的一个小房间:说它小,却五脏俱全,不怎么整洁,需要打扫。可是方便哪,离单位两站地铁,租金1500块,当时就交了定金。
说到这里,房东老太太该登场了。满头白发,七十多岁,一脸笑意。帮我租房的中介小姑娘竟然喊她:阿姨!我也不能另外再喊别的,虽然她完全可以做我的奶奶了。小姑娘欲言又止的样子让我确信这个小房间是有不简单的出租历史的。
房子是两居室,我住小房间,老太太住大房间。在确定好一切之后,她要回山东老家去住,说那边空气好。我乐得一个人自由。水电燃气都抄了表,老太太就走了。我每天下班回来除了用电水壶烧开水其他的东西基本都不动,总算是有了一个有阳光的独立的空间。虽然代价不低。
两个月过后,我给老太太打电话,告知该交房租了,请把银行账号告诉我。“卡号?我没有银行卡!”我一头雾水,又打电话给她的儿子,银行卡是有的,要了卡号,去楼下的银行汇款,被告知不能转账,这是邮政的卡,必须去邮政银行。辗转寻找,走了许久才找到,一办理,被柜员告知:“这是外地的卡,要交手续费的。15元。!”我急了,并非是我小气,只是15元不该我出,何况可以作为一天的生活费呢。给老太太打电话,老太太的儿子接的:“哎呀你怎么那么麻烦啊!十几块钱你交了不就行了!”我气急,心想我上赶着给你们交房租,怎么还这么费劲?落你们埋怨!可是房租不能不给,手续费还是我付了。等再过两个月之后,我学聪明了,只要老太太不打电话催我,我就不交了。果然,她没有催我,而是专门回来了一趟。
下班一回家,老太太一脸笑意:“你回来啦!我问你几件事啊,厨房的瓷砖怎么掉了?马桶也坏了,另外热水器怎么不出热水了?”我简直匪夷所思,厨房我几乎没有进去过,热水器更没有使用过,马桶因为租房的时候老太太叮嘱要省水,都是直接把洗手洗衣服的水冲厕所,从来没有用过水缸。这些解释一点用没有,老太太不停的说:“怎么会坏?好好地还会坏了?这么多年都没有坏过。”我把房租交到她手上,明明白白的说:“阿姨,我都没有用过,坏了您就找人修,您厨房的玻璃窗被大风刮碎了,我买的玻璃找人装了,而且人家说你的玻璃胶都没了,重新都给您把玻璃打了一遍胶。东西不可能不坏,您要是觉得我住的不行,咱们好说,您再找人就是了!”
她什么都不说了,也不问我花了多少钱。自此太平一天。
隔几天,老太太又要走了,走的时候热水器也出热水了,马桶也好了,没有人修,是自己变好的。
转眼到了冬季,暖气马上来了,老太太也就回来了。我把她不在的这段时间的水电燃气全部给她结清,半年一共30块钱,其实她中间回来一趟带着儿子儿媳住了好几天,水电燃气基本就是那几天用的,这些如果计较她肯定装糊涂,所以也就没有说什么。可是她却有话说。
“小张啊,那个洗衣机怎么不转了?”
“我不知道,没有用。”
“奇怪了,好好的还会坏?”然后走来走去不停的说这句话。
我只好关门睡觉,惹不起躲得起这句话我还是明白的。
隔几天,“小张啊,水费的单子你帮我看看,人家说可以用手机缴费。”我用了一分钟给她办好,她说:“哎呀,这个真方便,不用我去银行了。”
又隔几天,“小张啊,你给我看看手机这么了,不亮了。”我帮她看了是没有电,就去充电。另外送给她两盒新摘的草莓。“谢谢,谢谢,这个挺贵的,我没有舍得买。”可是电费还让我分担一半,我每天回家睡觉,一个台灯看看书,她一天三顿饭电视从早开到晚,要讲道理吗?她装不明白,我也不说破。
说不上斗智斗勇,只能说姜是老的辣!我自愧不如。所有北漂的孩子都有这样或者那样的遭遇吧,也许比我更无奈,“寄人屋檐下”的悲哀,什么时候能是个头呢?很多朋友都在说“逃离北上广”,我想我什么时候也逃离回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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