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眉深浅入时无
外公的庆生宴在一片欢乐详和中结束了,而江恒康和陈繁荣订婚的消息也得以发布。
江春阳和柳伶俐在市里又呆了几天,因为江恒康心急,追着两家父母,要在第一时间操办自己的订婚礼,黄历上最近的黄道吉日在下一个周六,是个大家都好安排的公众假日,那天就正式订婚。
礼俗中的订婚还是有许多事情的,在他们俩身上,聘礼都好说,但是男方必须备办给女方的首饰、衣服和茶礼,必得柳伶俐亲自置办。虽说繁荣家庭成员简单,但把舅舅、小姨两家,和外公外婆算上也有十几个人头。为此,柳伶俐准备了一晚,点点滴滴都认真记在本子上,说服陈繁荣请了三天假,携了她,穿行于市内各大超市商行,按记事本的记录,一条条采买,一丝不苟。每次逛一圈回来,大包小袋的令人瞠目。繁荣只在偶尔的年节,看妈妈跟舅妈置办家庭日用,是大包小包的采买,但与柳伶俐这样的购物方式,还是不可同日而语。犹其到最后,给繁荣买习俗要求的首饰时,那天江恒康跟着,银楼连着看了两家,柳伶俐都没看中,繁荣看她辛苦,背着她满脸不情愿地对着江恒康呶嘴示意,江恒康只道陈繁荣辛苦下跟自己撒娇,牵着她的手温声说,“坚持一会儿,金器不仅要成色好,花式要合你的年龄,工艺更不能将就,妈妈在这方面是行家,咱们听她的就好了。”
正在前面下楼的柳伶俐听得后面的话,回过头,
“繁荣,这些东西以后都是你的,你喜欢什么跟阿姨说吧。”
“阿姨,我对这些不感兴趣,而且这些东西以后我们也用不上,真的不用花费这些。”
柳伶俐在楼梯转角处停下,示意繁荣跟自己并行,
“你不喜欢金饰我能理解,金饰也不是生活必须品,阿姨也不愿意把钱花在这上面啊,但是,繁荣,这些东西是你们订婚时必须有的,也是维护咱们两家人脸面的必须,既然是必须要做的事情,做好了就不落人话柄,这就是减少麻烦最好的方法。”
陈繁荣长这么大,第一次听长者以这样的观点和方法,来处理生活中的不情愿,很是新奇,也颇有領悟,不再跟江恒康撒娇,乖乖地跟着柳伶俐往下一家银楼去,到柳伶俐定好一套三个人都能接受的金饰,才算完事。柳伶俐办完这些才能回家,临走前不放心,另列了一张单子,交待好订婚礼当天的各项事宜,跟江恒康跟陈家父母反复拜托后方离开。
陈繁荣跟梅眉抱怨其中的繁琐,梅眉一指头戳在她额头上,“这是官宦富贵人家的订婚啊,你婆婆这般用心,你还不知足?你看看我跟黄凯两个人的订婚,草草了事不说,他妈妈给了我什么?别说金器,所有的礼俗用品都是凑合,给我父母的衣服鞋子,还是我自己掏钱买的,两个弟弟打发的要多简单有多简单;为省开支,就请了两家的顶头亲戚吃饭。你愿意江家也这般寒酸地打发你们的订婚礼么?”
“婚姻的基础是爱情,而非物质。你和黄凯两个人,现在不一样的郎情妾意吗?”
“婚姻后就是现实的生活,而物质是你生活的基础!”梅眉很是平静地看向陈繁荣,“你看我跟黄凯两个人郎情妾意,很是恩爱吧,你能想象,黄凯会因为一双超出他预算外的鞋子而对我大加指责吗,而鞋子不过百十来块钱。”
陈繁荣自是不相信,梅眉指着自己的身上,
“你看我,除了柜子里放着的,结婚时必须的那两套新衣服,这身上,里里外外,上上下下,有一件新衣服吗?身上这件大衣,是大学时用奖学金买的,也是被你蹿掇买下的。眼下快过年了,每次我跟你一起逛街,除了日用家化,就是给肚子里的孩子置办必须品,我跟黄凯可添置过什么东西?连袜子都没买一双!就象上次,我们俩看花瓶,我也知道水晶花瓶比玻璃花瓶漂亮许多,但是我敢买吗?黄凯高不高兴还在其次,但是拿差不多两个月的工资买回的那个漂亮,我两个月都得饿着肚子,还有欣赏的心情吗?你陈大小姐可能可以,因为你好高雅,好情趣,可是我就不行。所以要这般打算,不是我自甘庸俗,而是我的经济条件够不上这样的品味。拮据是我庸俗的一个原因,也是我生活的一个概括,而你不必要这样的啊。江家不会这样,你父母也不允许这样吧。”
“如果我要嫁的是个穷小子呢,比黄凯家还穷呢?”
梅眉看陈繁荣一脸的拧劲,摇摇头笑起来,
“繁荣,你跟我是不一样的,你所说的如果也不会发生。你自小而大,不说锦衣玉食,最少算温饱不愁的。自我们认识,你的吃穿住用,一直都是我们羡慕不来的:我在家里,看我们兄妹为一个苹果分几块争吵,你家里,你妈削好苹果,放你手上,哄你多吃两块;你第一次分给我吃的饼干,光看包装我就觉得新奇,而你永远挑拣着吃两块;我每天计算各种书本作业数据之外,还得计算饭卡的余额,尽可能让自己吃饱,你在教工餐厅里挑肥拣瘦,读书你一帆风顺……你的父母亲人,给了你一个风不侵雨不扰的世界,但是,不久的将来,你终将有个你和江恒康组成的小家庭,那个才是你人生的新起点。江家富足,江恒康人不错,但是,现实生活是琐碎的,拮据有着固然的悲哀,富足也有他必然的琐碎。而你,生活的内容则要因为江家的介入而增加,你要应付的人和事自然要多起来了。你不能再云里雾里飘着,该落入人间沾沾烟火气啊。”
“看你说的,好象我不是吃五谷杂粮长大的一样!本来可以简单处理的一件事,偏就搞成劳民伤财的负担;还有就是想不明白,为什么柳阿姨明知这些只是敷衍,还能做得这么认真?真的是如她所说的‘如其对付,不如做到位,不留人话柄’么?”
“你家婆婆真是又漂亮又智慧,有她带你过渡这段路,你应该不用太迷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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